第五章分别
琴酒回到家,卸下伪装的瞬间,肩背的酸痛便翻涌上来。冷水冲刷着身体,却压不住骨裂处的钝痛,直到镜中映出背后青紫交错的伤痕,他眼底寒光乍现——真想连夜提枪,把赤井秀一那家伙崩了。
【宿主,你没事吧?】系统难得收起了玩笑语气。
【没事,骨裂而已。】琴酒语气平淡,仿佛疼的不是自己,指尖却无意识攥紧了毛巾。
【那个……刚完成任务的奖励已经发放,能用来恢复伤势。】
【不早说。】琴酒松了口气,幸好能恢复,若是明天上学被赤井秀一看出端倪一定很麻烦;要是请假,那家伙指不定会找借口上门,更麻烦。
他嗤笑一声,果然是前世的宿敌,无论在哪个世界,这股难缠的劲儿都分毫不差。
刚走出浴室,便撞见站在楼梯上的贝尔摩德。浅金色长发束起,精致的眉眼间凝着寒意:“怎么回事?”
“最近留意些,我们恐怕被MI6盯上了。”琴酒语气平静,却没多说细节。
贝尔摩德眉头皱得更紧,她信琴酒的判断,却也清楚他的性子,追问只会徒劳。“伤怎么样?”她话锋一转,视线扫过他垂在身侧的左手,能让琴酒暂时放弃用左手,想必伤得不轻。
“没事。”琴酒依旧轻描淡写,侧身从她身边走过,脚步声在楼梯间格外清晰。他回房关上门,将身后那道未说出口的担忧与沉默,一并隔绝在外。
另一边,赤井秀一刚进门,就对上玛丽冷得能结冰的脸。玄关灯光下,她双臂环胸,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这是她压着怒火的模样,赤井从小看到大。
“十点三十九分,去哪了?”玛丽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解释。”
“去巷子里跟小混混打架了。”赤井面不改色地扯谎。
玛丽上前一步,鼻尖轻动,随即冷笑:“打架还会沾到硝烟味?你身上的硝烟和血腥气,遮都遮不住。”
赤井心头一凛——是烟雾弹的残留。他却不肯松口,硬着头皮接话:“嗯,打架时旁边有人放烟花。”
玛丽盯着他,眼神里满是“你在糊弄谁”的了然,最终只丢下一句“有些事不是你该管的,至少现在不是”,便转身回房,只留客厅茶几上的医疗箱,替她诉说着未说出口的担忧。
赤井沉默地拿起医疗箱回房,药酒擦拭伤口时,胸口的刺痛让他倒抽一口冷气——黑衣人那一脚确实够狠,胸口青了一大片,连呼吸都带着疼。
处理伤口的间隙,他又想起那个黑衣人:招式陌生却招招狠辣,身形偏纤长,不知是没长开还是天生骨架小。可直觉告诉他,自己一定见过这人,烦乱的思绪缠得他辗转难眠。
次日上学,琴酒明显觉出赤井的沉默,对方总垂着眸,像是在琢磨什么。他乐得清静,可这份清静没持续多久,赤井又恢复了往日的活力。
“雷克斯,一会儿体育课,一起打球吧?”
“不去。”
“怎么了?不舒服吗?”赤井的目光落在他的左肩上,带着探究。
琴酒心头一紧——这小子果然起了疑心,面上却依旧冷淡:“没有。”幸好伤势已恢复,对方抓不到证据。
赤井盯着他看了几秒,没再追问,只是语气突然低落下来,尾音裹着点不易察觉的怅然:“那……你放学有空吗?有话想对你说。”
琴酒握着笔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赤井。少年眼底藏着认真,不像是装的。他明知对方或许又在打什么主意,却莫名好奇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干脆应了声:“嗯。”
————
午休时,琴酒从书包里掏出饭盒——这是他昨天承诺带的午饭。“来吃饭。”他把饭盒推到赤井面前。
饭盒刚打开,浓郁的香气就飘了出来。俄式土豆炖牛肉卧在白瓷盒里,温润的酸奶油裹着软烂的牛肉,中和了油脂的厚重,只余下绵长的鲜香。赤井的眼神瞬间亮了,夹起一块牛肉送进嘴里,咀嚼时眼睛弯成了月牙,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切的笑容。
“好吃!比我妈做的炖肉还香!”
琴酒看着他雀跃的模样,没察觉到自己的嘴角也微微勾起——果然还是个15岁的孩子,一点好吃的就能收买。
————
傍晚的伦敦,雨丝黏腻,雾气漫过路灯,将石板路晕成一片暖黄的模糊。赤井攥着书包带站在琴酒面前,指尖反复摩挲着帆布边缘——明天他就要和玛丽、秀吉去日本定居,有些话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雷克斯,你能告诉我你的真名吗?”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盖过了远处电车的鸣响,“我知道雷克斯不是你的名字,每次喊你,你都会顿一下,像在反应‘这个名字在叫谁’。”
琴酒正低头擦着靴面的泥点,闻言动作一顿。银色碎发垂在额前,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只有擦鞋布的力道重了几分。认识少年赤井秀一不过两天,从教室的“意外同桌”到并肩应付麻烦的“临时搭档”,赤井的敏锐总让他棘手,可此刻,他竟不想彻底推开这份在意。
“什么?”他故意装傻,把擦鞋布塞进风衣口袋,抬眼时只剩惯有的冷淡,“名字不过是个代号,有必要较真?”
“有。”赤井往前半步,墨绿色的瞳孔在雾里亮得惊人,“我马上要走了,以后可能不会再回来。你就不能……让我记住一个真的名字吗?”
雨丝落在琴酒的风衣上,晕开一小片深色。他沉默片刻,想起父亲德米特里还在时,总叫他“列夫”,说那是雪杉的意思,要他像西伯利亚的雪杉般挺拔。
后来他发现德米特里在忽悠他,"列沃尔克"的含义是狮子和狼,他的父亲希望他像狮子一样勇敢坚毅,像领头的狼一样敏锐且有领导力。
可“列沃尔克”早已埋在俄罗斯的雪原,跟着父亲的失踪成了过去;“琴酒”是组织的烙印,随时可能被抹杀,见不得光。或许,该给这段短暂的交集留个不掺假的收尾,但不该是沉重的“列沃尔克”,也不该是危险的“琴酒”。
“黑泽阵。”琴酒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落进赤井耳里,“我叫黑泽阵。”他确实叫黑泽阵,未来的日本身份证上写的就是黑泽阵。
赤井愣住,随即弯起嘴角,眼底的雾意散了些:“黑泽阵……很好听的名字。”他抬手挠了挠头,难得露出少年人的局促,“那我走了,以后如果有机会见面,我会喊你这个名字的。”
琴酒没接话,只是朝他挥了挥手,转身融进巷口的雾气里。直到赤井的身影消失在路尽头,他才靠在冰冷的墙上。
“呵,真好骗。”他嗤笑一声,眼底却没什么笑意,随便编个名字就信了,赤井秀一有时候其实挺好糊弄的。
而街角的公交站台上,赤井看着琴酒消失的方向,嘴角的笑意慢慢淡了。他掏出手机,在备忘录里敲下“雷克斯——黑泽阵(?)”,后面画了个醒目的问号。刚才琴酒说名字时,喉结轻轻动了一下——那是他说谎的微表情,上次骗老师“是对方先动手”时,也是这个反应。
“呵,真好骗。”赤井低声笑了,把手机塞回口袋,抬头望向驶来的公交,眼底却藏着点期待——或许以后见面,他能拆穿这个“黑泽阵”的谎言,找到真正的名字。
雨还在下,两个少年背对着消失在各自的雾里,都以为自己攥住了“真相”,却不知暂时的分别,不过是重逢的序曲,而这段分别,早已成了未来无数次交锋里,最软的那根引线。
琴酒刚准备往回走,就听见脑海里传来一声清晰的抽泣,下一秒系统标志性的咏叹调便裹挟着水汽漫了上来:【噢——瞧瞧这伦敦的冷雾都藏不住的小心思!明明心里揣着不舍,偏要装得比巷口的砖墙还硬,骗了对方也想骗自己,却不知道那声'黑泽阵'早就在人家心里扎了根,连谎言都带着温度!】
琴酒指尖一顿,莫名能想象出系统攥着块不存在的小手帕,在意识空间里抹眼角的模样。
还没等他开口,系统又拔高了声调,带着点破音的激动:【多么纯粹又别扭的友情啊——达瓦里氏,别对着墙发呆了!暂时的分别算什么,不过是命运剧本里的小插曲!你们的未来,可是要纠缠一辈子的!从伦敦的雾巷到东京的雨夜,从少年的试探到成年的交锋,这缘分……】
【闭嘴。】琴酒揉了揉眉心,冷声道,【再嚎下去,我现在就向主系统举报你,把你发配到西伯利亚挖数据矿。】
系统的声音瞬间掐断,连带着那点抽泣声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余下一丝微弱的委屈在脑海里飘着:【……知道了达瓦里氏,我、我只是觉得有点感人嘛。】
琴酒嗤笑一声,转身彻底隐入更深的雾气中,没再理会脑海里系统小声嘀咕的“明明自己也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