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6、
巴刀还在做美梦,梦里大块大块的粮肉堆得老高,一群漂亮的娘们围在他身边给他捏肩喂肉。
巴刀一边吃,一边搂过一个上手揉捏。
他有多少年都没尝到过粮肉了,这样想着,他的手中愈发用力,他扑进那肉堆大快朵颐了起来。
突然间,这堆肉就变得冰凉,他抓起一块往嘴里塞去,却发现一到嘴边,软烂的肉块就变成了冷硬的石头疙瘩。他不信邪,再拿起一块往嘴里快速喂去,这下一整个石头都卡在了嘴里。
接着他感觉一下子栽进了石头堆里,然后一个激灵就睁开了眼。
“终于醒了。”
他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自己的正前方响起。
他努力眯着眼,被一道强光照得眼睛疼,四肢固定绑在椅子上,那束光全照在他身上,他只能勉强看到周围一圈黑洞洞的。
他当然不懂这是在模拟审讯室的环境。
他后知后觉到,梦里塞满嘴巴的石头其实是一团臭烘烘的布团,他呜咽着,差点又被熏睡过去。
他闻出来了,这是他的烂袜子。
“别害怕,我们暂时没有鲨人的心思。”这声音明明就是从眼前传来的,他却只能穿过光看见一片黑暗。
太亮了!
“呜呜呜呜。”听到‘鲨人’两个字,巴刀抖了一下,差点尿出来。
一只拿着刀子的手臂伸过来,在他的脸上拍了拍,冰凉的触感刺激的他汗毛直竖。
然后他就听到那个男人的声音。
“配合一点,我问一句,你回答一句,实话实说,让你平平安安活到天亮。但你要是不配合,不小心吼出一个字,这把刀,就要跟你的脖子相亲相爱了。”
巴刀飞快点着头,生怕那刀子不小心捅进来。下一刻就感觉嘴里的袜子被拿掉了。
“这位老爷,我补喊,补要鲨我!补要鲨我!”
“别说多余的话,姓名!”
“巴…巴刀。”
“爸爸到?扯蛋呢,问的是你的名字!”
“不是巴巴刀,是巴刀……”
“管你几刀,从现在你就叫来福。”
“……是是,我叫来福。”
“今年多大了?”
“43。”
“晚饭吃的什么?”
……
不知已经问了多少个问题,巴刀有些口干。
“你家里几口人?”
“就…就我一个。”
“村子里有多少口人?”
“多……多少人?”突然间问题升级,他一下子卡壳了。
“仔细回忆一下,不要乱报数字。”
“……额……36……不对,37个?3……”
“下一题,你们村长叫什么名字?”
“黄有成!他叫黄有成”
“你们村前几天来的那个人在哪?”
“他被…我不知道!”
“呵。”那个男人笑了。
“不,你肯定知道。”
247、
我们挑了一个村民的家,趁着他熟睡,一点功夫不费就得到了一个刑讯室犯人同款待遇的幸运儿。
一开始我问的问题,都是非常普通的无关紧要的小问题,不需要他多加思考就能回答,让他慢慢放弃抵抗。
之后我问他村里有多少人,这种需要回忆和思考的问题,紧接着再问他村长的名字,这种稍微思索就能答出来的简单问题,一张一弛拉扯着他的神经。然后立刻问他外来者在哪里的问题,他会下意识的继续使用回忆。
不管他嘴上怎么否认,他的表情和差点说漏的那半句话,就已经说明了,他确实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
“我真没见过你们说的人,你们是今天白天来的那两个人?你们绑我到底想干什么?”
还不算笨到底。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用一种江湖痞子的口气说道:“你知道我们俩是什么人吗?”
“什么人?”
“实话告诉你吧,我们兄弟俩是在逃的杀人犯。听说过汪家村灭门案吗?”
“一村284人全灭的那个,一人脖子一刀~”珠子补充道。
我靠有点夸张了你,我悄悄给了他脑袋一巴掌,284这个数字也太多了吧,杀猪都要捅上几天几夜呢。
好在来福根本没那个智商去怀疑这个数字的合理性,他的嗓音开始抖了起来。
“284人!?没、没听过……”
我心道没听过就对了,我也没听过。
这就是落后啊,在这个人人都用5G上网的时代,他连2G都没见识过,手机都没有。没有接触外界的手段,自然就不可能去论证我话里的真伪。
当然,现在被我绑着,就算有也查不了。
“那现在告诉你,就是我们干的。”啊对对对,就是我,拔一把毫毛就能变出好多分身一起杀猪,不是,一起作案的危险分子。
“哥俩在山外边被满世界地通缉,所以才跑到这山里边躲躲。”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 结果半路上让我们给遇到了一个不识好歹的外国佬。
得罪了我们俩,还想跑?本来还想着给他个好看,结果追着他跑到了你们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说,你们把他给藏哪去了?!!”
“啊?啊——!”
我一拳下去怼在了他的眼眶上,看得出来他物理上的脑子也懵了。
“啊什么啊,我都找到他的东西了,还敢骗我们?给他看!”
珠子把那个包怼到他面前。
“你们敢把他藏起来,肯定跟他是一伙的了,你们这村里也没几口人,还没我们上次干掉的零头多,干脆全部干掉好了,反正警察也找不到这里,第一个,就先从你开始吧。”我作势举起刀子。
常凯尔那边生死未知,当然是越早找到他越好,所以我的表演也没那么收敛了。
“别!别!别鲨我!我知道他在哪!我带你们去!放我一命……”
248、
就这样,三人凭借着一个手电和一支简易火把,走在林间。
被绑了手的中年人早已累得气喘吁吁。
“两位老大,顺着这条沟……一直往前走,到那个……那个山边就是了。”
“你说你们没事把他弄这里干什么。”我状若无意问道。
“这个,这个傻蛋他,呃……他弄坏了我们村的东西,对,弄坏了东西!所以我们把他关起来惩罚一下,不过接下来就把他交给两位老大了,您愿意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们绝不多问。”来福讨好地回答着,至于到底有几分真,估计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珠子牵着绳子,另一端就在来福的脖子上套着。
他把绳子放长了些,落后了几步,小声问我:“师傅,你让我绑他的时候怎么知道这个人一定知道那个外国人在哪?”
“猜的。”
“啊?真的假的?”
“假的。”我踹他过去继续溜人。
真相是——这个村子里行动不便的人不少,而常凯尔作为一个四肢健全年轻力壮的男性,不管是是在有意识或者是无意识的情况下被抓了起来,哪怕是当场分尸掩埋,都需要一个甚至几个的青壮年来完成,所以只要根据条件一个一个抓来问问就知道了。只不过我们运气比较好,第一个就找对了人。
“来福,你们村怎么一个妇女都没看见。”
“嗬……”来福喘得像只快累死的猪,磕磕巴巴地解释说之前村子里有过一场疫病,女的全都病死了。
看来确实不是我们看漏了,而是真的没有一个妇女。
我能感觉得到,他在撒谎,但没有拆穿他,而是继续问:“什么时候的事?”
“呃…大…大概,七八年前吧。”
“你确定,全村的女人都死光了?”
“真的,全都死光了,一个都没活。”
一个村的女性都死光了。这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话,他说得笃定又淡然。
但让我更惊疑的是,这句话竟然比他之前说的那些都要真。
他没有撒谎的痕迹。
珠子率先开口:“瞎扯,我们白天还看见有个五六岁的小孩,怎么的,你们村男的能生小孩?”
“小孩?什么小孩?我们村没有小孩……”来福的懵逼样不像装的。
珠子扯了扯绳子:“还扯呢是吧。”
来福疑惑道:“可我们村最小的那个,也快40了……”
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的话,这么来说,这个村子……差不多七八年都没有新生儿降生过,而且基本已经没有年轻人了?
那我们白天遇见的那个四五岁的小孩,难不成是撞了鬼?
249、
难不成是侏儒症?
也不对,我们白天近距离接触过那个孩子,他有温度,而且体型也是正常孩子的体型,侏儒症的体型其实挺好认的。
珠子直接拿手比划一下:“你再想想?就这么高,头发乱糟糟的,就躲在草窝里面玩,这里这么多蛇,他家大人也不管,万一让蛇啊虫啊给咬了呢,你们……”
我注意到,原本满脸疑惑的来福,就在珠子提到蛇的时候,突然浑身一颤,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对了!对了!是…是山娘子!一定是山娘子显灵了!田黄爷保佑,我们就要解脱了!!!”
“山娘子?田隍爷?”
看着这个男人跪在地上念念有词地发疯,我默默记下这两个名字。
新的名词或者说角色出现了,而且听起来还是神鬼那一挂的,这难道会跟常凯尔的日记里提到的祭祀有关吗。
还有“解脱”这个词,也很有意思。
何为解脱?
摆脱束缚、困扰、困境,从苦难中脱离,即为解脱。他这里用上这个词,是否说明?山村的村民们其实正处在某种受困的状态?
又或者说在他们这些村民眼中,他们正处于这种困境。
这个困境究竟是指什么呢?
生活条件方面的吗?这个晚餐都只有一个干饼子泡野菜汤的中年男人,穿着满是补丁的衣服,整个村子里都是跟他差不多的人,这里既不通电也不通水,以我们这些外人的视角来看,确实称得上是困境了。
但我并不觉得答案就是这个。
毕竟国家现在的扶贫力度很大,按理来说只要他们村子里的人愿意配合,生活水平肯定会比现在高上十倍二十倍,可他们为什么不肯离开这里,也拒绝跟外界交流,在这里过着艰苦的日子呢?
思索至此,我又不由得想到了常凯尔日记里的那个形容——“苦修士”。
在常凯尔的眼中,这些村民是放弃了物质享受而追求精神或宗教上的提升的“修行者”。
他们的在谋求些什么提升呢?难不成他们供了邪神?这和我们看到的那个神龛里的蛇头石像有关吗……
不过鉴于这老哥的识人……有点不那么可靠,这里姑且只能作为一个提示词参考一下。
更多的还是要从村民那里找答案。
然而当我们继续问来福,他却什么都不肯说了。
这人现在就跟重拾了信仰的疯子一样。
我心说坏了,难不成我们……“这是触发新剧情了?!”珠子小声惊呼。
“……别特么打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