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岛后山,又是那片寂静无声的小树林。
被厚胶带牢牢捆在树干上的另一个“银子”正百无聊赖地仰头看着头顶被风吹动的树叶,眼神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她听到了由远及近、踩踏落叶和断枝的咔嚓声响。
这声音非常清晰,并没有刻意藏遮。
她微微偏过头,瞳孔中闪过一丝预料之中的神色,嘴角习惯性地勾起那抹令人火大的猫式微笑。
“啊啦~”她语调上扬,带着夸张的咏叹调,“这么快就回来了,是想我了吗?还是发现离开我寸步难行呀?”
脚步声在她面前停下。
银子去而复返。
她手中拎着一把不知从何处找来的消防斧,锈迹斑斑但刃口依旧闪着寒光。
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用那双同样紫色的眼睛死死盯着被捆在树上的“自己”。
“你对我做了什么?”银子的声音低沉,听着让人心底直发寒。
“银子”脸上的笑容不变,甚至带着点无辜的困惑:“什么意思?我都被你捆成这样了,还能对你做什么呢?而且一回来就拿着这么‘热情’的礼物……”
咔嚓!
一道凌厉的破风声骤然响起!
银子猛地挥动了手中的消防斧!
斧刃裹挟着骇人的力量,精准无比地劈在了“银子”耳边的树干上,深入木质数寸,飞溅起几片碎木屑。
锋利的斧刃几乎贴着“银子”的耳廓,冰冷的金属触感和凛冽的杀意让她耳边几缕银发被斩断,缓缓飘落。
“银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瞳孔不受控制地微微收缩。
即使是她,在如此近的距离直面这毫不留情的致命威胁,身体的本能还是让她感到了一丝寒意。
但就是这些细节,让银子确定了某些事。
另一个“银子”眨了眨眼,从刚才那瞬间的惊悸中迅速恢复过来:“喂喂喂!来真的啊?一言不合就掏斧头,你这哪里是女大学生,分明是哪个片场跑出来的终极杀人魔吧!我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有这么狂野的一面?!”
银子维持着劈砍的姿势,身体前倾,几乎与另一个“银子”鼻尖对鼻尖,一字一顿地重复:“我问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直接把斧头嵌进对方脑袋里的冲动,简述了自己的状况:“我现在,能碰到东西,但碰不到人,所有人都看不见我,听不见我,就像我变成了幽灵。”
另一个“银子”眨了眨眼,从刚才那瞬间的物理威胁中迅速回过神来,她甚至试图耸耸肩,可惜被胶带束缚着没能成功。
“哎呀呀……”她拖长了调子,脸上重新挂上那种游刃有余,却又似乎因为银子的陈述而更添几分兴味的笑容,“哈哈哈……这可真是……有趣呢。”
她歪着头,像是思考,又像是纯粹在逗弄银子:“这种现象……听起来是不是很熟悉?有点像‘二重身’?”
二重身,即活人在某些情况下,会看到与自己外貌、衣着完全相同的另一个自己。
在霓虹的都市传说中,见到自己的二重身通常被视为极度不祥的预兆,往往意味着灾难、重病甚至死亡的临近。
传说中,二重身与本体无法共存,当二重身消失时,本体也可能遭遇不测;反之,若二重身持续存在,则会不断吸取本体的生命力,最终导致本体的消亡。
“你看,你和我,一模一样。现在你变成了‘幽灵’,而我这个貌似成了‘实体’?这剧本是不是拿反了?”
“二重身……”银子低声重复着这个词,眼中的冰寒愈发浓烈。
她缓缓抽回深嵌在树干里的消防斧,木屑簌簌落下。
“如果真是‘二重身’,”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按照传说,只要剩下一个就行了吧——我现在虽然碰不到别人,但唯独能‘影响’到你……”
话音未落,她已经再次高高举起了消防斧,斧刃反射着林间斑驳的光线,对准了另一个“银子”无法动弹的身体。
如果可以,银子的确不想杀人,这违背了她的基本准则。
但是,如果这是打破这诡异循环、摆脱这种“幽灵”状态、拯救可能因那个什么鬼“剧本”偏离而陷入危险的成实,以及其他人的唯一方法……那她也不会犹豫。
斧头真是一件不错的武器,只要闭上眼睛,想象着面前不是人而是一根木头,全力一挥,就不用担心后顾之忧了。
“等等!等等等等!”另一个“银子”急忙喊道,语速快得像连环炮,“冷静!冷静点啊银子亲!杀人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尤其还是杀你自己!这算什么?我杀我自己?逻辑鬼才啊!”
她看着银子那丝毫没有动摇的眼神,以及那悬在头顶、随时可能落下的斧刃,赶紧补充道:“还有别的办法!不一定非要走到同归于尽……啊不是,是你死我活这一步!把斧头放下,我们好好说话可以吗?!”
斧头停在半空,银子居高临下,冷冷地注视着她,像是在等待下文。
*
【汪汪乐子人:@墨镜小猫,在吗?我仔细查了查月影岛,还真挖到点有意思的陈年旧事。】
【墨镜小猫:少废话,快说!这破岛除了鱼腥味就是一股子和烂橘子不相上下的霉味,老子快无聊到长蘑菇了!】
【汪汪乐子人:好好好,第一个消息是月影岛曾在八年前发生过一起离奇惨案——著名钢琴家麻生圭二回乡演出当晚不知为何将家人反锁在屋中然后放火**,据当时四名前往救援的目击者所说,死者麻生圭二先是用刀亲手杀害了妻子和女儿后,然后在熊熊烈火中反复重复弹奏着《月光》。】
【墨镜小猫:哦?就这? (猫猫无聊打哈欠.JPG)】
【汪汪乐子人:别急嘛,大少爷,开胃菜而已。还有一个,不过这算是警视厅的内部情报,要听的话可能得再加点钱哦?】
【墨镜小猫:老子缺你这点钱?不过要是再说一些废话的话,就等着老子顺着网线去炸了你的狗窝! 】
【汪汪乐子人:真不愧是大豪门的大少爷,爽快!多谢惠顾!】
【汪汪乐子人:而另一则消息是,在麻生圭二的八周年忌日这天,警方收到了一个特殊的“包裹”,署名“麻生圭二的幽灵”。】
【墨镜小猫:哦?听起来好像有点意思,那包裹里面装了什么?总不会是那个谁谁的手指或骨灰盒吧?快说快说!】
【汪汪乐子人:哎呀呀,这个嘛……(擦汗.JPG)不是我不想说,亲爱的大少爷,实在是这后面的水太深,我怕把握不住啊。】
【墨镜小猫:哈?你这家伙,钱都收了还敢卖关子?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去把你揪出来,让你亲身体验一下什么叫最强!】
【汪汪乐子人:别别别!大少爷息怒! 不是我不想赚这笔钱,是我的职业道德和……呃,主要是我的求生本能告诉我,这事儿不能再往下说了!】
【墨镜小猫:切,说得那么玄乎。该不会是你其实也不知道,随便编了个开头糊弄老子吧?】
【汪汪乐子人:天地良心!我的情报什么时候出过错!只是……那个“包裹”里的东西,牵扯到了一些机密,要是我随随便便就说出口了,可能下一个被“幽灵的诅咒”缠上的人就是我了,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墨镜小猫:噗哈哈哈!就这?老子可是最强!管他什么幽灵什么诅咒,被老子碰上就等着灰飞烟灭吧!】
【汪汪乐子人:是是是,您是最强,您无所畏惧。但我们这种在阴影里刨食吃的小角色,还是要惜命一点的嘛~总之,月影岛这潭浑水,我是不敢再趟了,情报就到这里,再多……我的脑袋可就真的要在斧刃上跳踢踏舞了。大少爷您要是实在好奇,不如亲自去找找看?提示是“白色的乌鸦”。(下线.JPG)】
【墨镜小猫:切,就这?就这?!真是个怂包!什么白色的乌鸦啊,有本事飞到我面前试试?看老子不把它毛拔光了做成烤小鸟!】
*
“噗……”
“银子”忍不住轻笑出声,打破了凝滞的气氛。
“你怎么了?”
在她身后,刚刚放下消防斧,正思考着下一步该如何逼问的银子皱着眉问到。
“银子”歪了歪头,尽管动作被胶带限制,但这个意图很明显。
她语气轻松,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调侃:“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个笑话。”
银子:“……”
她看着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上挂着近乎顽劣的笑容,一股无名火再次窜起。
“很好笑?”银子的声音冷得像冰。
“嗯,想想还挺有趣的。”另一个“银子”似乎完全没察觉到——或者她根本不在意银子濒临爆发的怒气,自顾自地说道:“你觉得把白乌鸦做成烤小鸟味道如何?感觉会是一股机油味……”
她顿了顿,看着银子越来越黑的脸色,笑容更加灿烂:“这难道不好笑吗?”
银子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杀人解决不了问题……至少现在可能还不行。
“你的笑话很冷。”银子面无表情地陈述她的感想,“而且一点也不好笑。如果你不想接下来体验一下让人‘好笑到头都掉下来’的冷笑话,最好说点有用的。”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小树林间。
银子权衡再三,终究还是给她松了绑,并把从对方身上搜出来的老式翻盖手机还给了她。
“都检查过了?”“银子”接过手机,随手翻看了一下,语气轻飘飘的。
“一部只能打电话的砖头。”银子评价道,依旧扛着那柄消防斧,斧刃在渐深的夜色里反射着微光,无声地强调着主导权。
她示意“银子”走在前面。
“银子”无奈地耸耸肩,揉着被胶带勒出红痕的手腕,慢悠悠地迈开步子。
银子保持着几步的距离,紧跟在后,目光时刻注意着前方背影的任何小动作。
两人间的距离十分微妙,既保证了万一走在前面的“银子”做什么小动作时跟在后头的银子可以第一时间抡斧头砍上去,又留出了一条退路,方便一遇到什么不妙的情况银子能及时抽身离开。
就这么一前一后,两人沉默穿行在愈发昏暗的林间。
只有脚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以及偶尔树枝被碰断的轻响。
走了约莫五六分钟,或许是觉得气氛太过沉闷,又或许是本性使然,走在前面的“银子”忽然回过头,脸上绽开一个过分灿烂的笑容,声音甜得发腻:“我说,银子亲……”
银子被她这称呼激得一阵恶寒,眉头立刻拧紧:“别用那种恶心的称呼叫我。”
“诶?为什么?”“银子”眨眨眼,故作无辜,“我觉得很亲切啊?就像我们是好朋友一样!”
她转过身,倒退着走路,面朝银子,笑容狡黠,“那你也可以这么叫我啊?礼尚往来嘛。”
银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叫什么?”
“银子”脚步一顿,终于转回身,仰起头看向天空。
此刻天色已完全黑透,浓云遮蔽了星月,只有远处岛屿零星灯火勾勒出模糊的轮廓,头顶是纯粹的、化不开的墨色。
她顿了顿,像是在思索:“既然你是Ginko,那我……就叫Kuroko吧。”
“伊津见银子,IzumiGinko……”她点了点头,像是确定了什么,“那我就是MatoiKuroko,缠黑子。”
叮——
【新功能反转账号[■■]已解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