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伯打算去劝马文才回来上课,可苏瑜对此并不看好。
“山伯,马文才这个人心气极高。我想,他不会听你的。”
祝英台连连点头:“是啊,山伯。”
荀巨伯虽然没有说话,可他也是这样想的。
“可是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要不然,我愧对谢先生。”梁山伯转身去找马文才。
见此,苏瑜等人也跟了上去。
蹴鞠场上,马文才正气急败坏地把蹴鞠踢向王蓝田他们的身上。
众人害怕地躲避开来。
这下让马文才更气了,他怒声道:“你们跑去哪?我告诉你们,谁敢违背我,有他受的——听到没有,还跑是吧——”
和梁山伯等人一起来到蹴鞠场的苏瑜看不过去:“马文才,你够了吧!拿别人撒气算什么男人!”
“我爱做什么就做什么,你管不着!”说着,马文才又一次想把蹴鞠踢向逃跑的人。
“文才兄。”梁山伯拦下了他,“别闹了,回去上课吧。”
“要我们回去可以,除非那女人下山。”
听到马文才一口一个女人,苏瑜就不爽:“马文才,女人怎么了?生你养你的母亲难道不也是女人吗?难道你也瞧不起自己的母亲吗?”
马文才浑身一怔,他看向苏瑜时,眼中戾气十足,可若是细看,里面还有一丝无人能察觉到的痛楚。
苏瑜心中一惊,立马察觉到这是不能在马文才面前提起的话题。
她本以为马文才会对自己动手,可过了一会,他却什么都没有说,转头就离开了。
望着马文才离开的背影,苏瑜心绪不宁地抿了抿唇。
思来想去,苏瑜还是去找马文才,想当面道歉。
幸好,他们两人住在同一间房,找到马文才对苏瑜来说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只不过,马文才看都没有看苏瑜一眼,他正低头仔细地擦拭着自己的弓箭,身上似有一种肃杀之气。
“文才兄,我是来说一句对不起的。”
苏瑜是吃软不吃硬,若当时马文才骂上她一顿,她反倒会生气地怼回去。
可马文才没有,他看上去甚至还很难过。
苏瑜记得师兄和她说过:每个人背后都有不为人知的伤痛。
也许,对马文才来说,他的母亲就是他的伤痛之处。所以他在听到她的话时,反应才这么大。
马文才一声不吭,但他放缓了擦拭弓箭的动作。
苏瑜继续说道:“不过,我也是因为觉得你太过分了,所以……所以一时间才口不择言。”
这又是他的错?
马文才生气地停下手里的动作,哪有人明明道歉,可道着道着还埋怨上被道歉的人了。
“苏瑜,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你就甘心女人来教你?”
“为什么不甘心?”苏瑜反问。
马文才冷哼一声,轻蔑道:“身为女子就应该待在后宅相夫教子。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苏瑜从一开始到现在,一口气一直憋在心里,闷极了。
她终于忍不住发泄出来。
“马文才。我知道,你是太守之子。从小到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在乎任何人的感受。可是,我也想说,女子也是人,也有喜怒哀乐。”
“没有人问过她们,是否愿意嫁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决定了天下间女子的命运。”
苏瑜想起她第一次下山时和师兄救下的一位跳河自杀的女子。
不过几两银子,女子的父母就要把她嫁给一位快要入土的男人当小妾。
她不也是吗?
苏瑜闷闷地想,她的父亲不也想把她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
“文才兄。”苏瑜放软了声音,“你是男子,自然不知道女子的痛苦。”
但出乎意料地,马文才淡淡道:“……我知道。”
他看到过……他的母亲一直困于内宅,最后走向了死亡。
在苏瑜愣住,直勾勾地看着他时,马文才突然放下了手中的弓箭,站起来背对着她,语气却有些不稳。
“……苏瑜,你的道歉我收下了。”
“那文才兄,你……”
苏瑜刚想让他去上课,马文才就转头打断了她的话。
“可是——你别想得寸进尺。”
苏瑜刚才对马文才升起的一丢丢好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无奈地问道:“我什么时候得寸进尺了?
马文才高傲地抬了抬下颌:“你不就是想做我马文才的朋友吗?”
他当然不会说,是他发现苏瑜总是偷偷摸摸地盯着他的脸看。
苏瑜:……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是这么想的。
“马公子。”苏瑜皮笑肉不笑,“我想,只有王蓝田那种人能做马公子的朋友。”
“你——”马文才又生气了,一双丹凤眼差点瞪成圆眼。
天地可鉴,苏瑜说的是像王蓝田那个家伙的家世,完全是马文才自己想歪了。
马文才还是第一次对一个人这么说,结果还遭到了拒绝。他恼羞成怒地指了指房间门口,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也不想和你交什么朋友。滚出去——”
这好像也是她的房间吧……
算了,苏瑜才不想和马文才又吵起来。她干脆利落地跑了出去。
可看到苏瑜就这么走了,马文才更生气了。他手一挥,桌上的茶具哔哩啪啦地全被扫到地上,一地的残渣。
从房间里离开的苏瑜真搞不懂马文才怎么想的,一下子又突然生气了。
想不通,她也不再想。
于是,苏瑜又去找梁山伯和祝英台。之前,梁山伯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打算说服全书院的女子罢工。
本来,苏瑜是想在道歉之后,再劝一下马文才。没想到,这个家伙完全就是不可理喻。
见苏瑜没有劝动马文才,梁山伯就动用了他的计划。
书院那些做着粗话的女子听了梁山伯的话,纷纷抗议,不再给看不起女子的马文才等人做饭、洗衣、看病。
一时间,那些罢课的学子们苦不堪言。
在发现书院的那些女子‘霸占’了属于他们的座位后,马文才等人便打算开始赶人。
“马文才,你够了!”苏瑜拦下了想要推翻课桌的马文才,“你到底想做什么?”
“让开——”
“不让!”
马文才本想把苏瑜扒开,哪知出了差错,一个用力,苏瑜直接被推倒在地。
马文才一愣,他刚想扶起苏瑜,祝英台就已经冲过来怒视他:“马文才,你干什么?难道还想打人不成?”
苏瑜没有多大的事。她自己站了起来,刚想说什么。一旁的谢道韫就沉下了脸:“君子动口,小人动手。你想干什么?”
“马公子。有话好好说,何必出手伤人。”梁山伯皱眉说道。
马文才也没想到会这样,似乎所有的人认定了他要对苏瑜动手。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到了最后,他什么都没有说。
“是我没有站稳。”苏瑜知道马文才不是故意的。
但马文才并不领情,他嘲讽地说道:“我就是动手伤人又怎么样。”
“要是你们还不离开这里,刚才的苏瑜就是你们的下场。”王蓝田得了马文才的指示,趾高气昂极了,“把她们都敢走。”
课堂上拉扯声、叫喊声、呵斥声交织着响起,马文才就立在这一片狼藉中,冷漠地看着苏瑜焦急地制止这一切。
就在这里的事越闹越大的时候,山长过来了。不过三言两语,山长就抓住了马文才的弱点——品状排行榜。
只是,没想到的是马文才居然当众对谢道韫下跪赔罪。
谢道韫也没有为难他,一场闹剧就此揭过。
可苏瑜突然发现,她一点也不了解马文才这个人。
或许,之前脑海中闪过的,和马文才交朋友这样的想法……太过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