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人】利威尔和泽蕾尔的故事 第42章 猫

第二十三次壁外调查一周后，王都。

关于罗伯夫议员挪用调查兵团军资及雇佣地下街居民暗杀调查兵团副团长一案，今日正式落下了帷幕。

作为主要检举人以及受害者，埃尔文出席了这次的军事法庭，而他的上司夏迪斯则坐在庭下旁听。

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罗伯夫几乎没有狡辩的余地，多项罪名已成不容辩驳的事实，最后被判剥夺全数家产与爵位，并举家搬迁至玛利亚之墙居住。

“总而言之，这次辛苦你了，埃尔文。”萨克雷总统坐在办公桌后，示意助理给从军事法庭结束后就被他招呼过来谈话的夏迪斯与埃尔文两人泡茶。

既泡上了红茶，这场谈话想必就不会太短。调查兵团的正副团长两人对视一眼后，埃尔文于夏迪斯后半步落座。

等待红茶泡好的时间里，埃尔文自然不会冷场：“感谢您的关心，今日之事都是身为调查兵团副团长应尽的职责，谈不上辛苦。”

标准的回答并未让萨克雷轻易放过这个话题：“你跟格瑞家族的关系似乎还不错？是上次来找我报告你们调查兵团新的作战计划时认识的吧。”

也不需要埃尔文的立即回答，萨克雷一副玩笑的口吻对着夏迪斯继续说着：“你这家伙是故意带埃尔文来的吧，风度翩翩的军官小伙可是一出场就把我们这些老家伙的风头都盖过去了，那场晚宴里所有贵族小姐的注意力可是都在你这位副团长的身上打转了一整晚呢。”

“诶...？”夏迪斯不明白话题为什么会突然扯到这个上面，对上萨克雷意味不明的神情，他下意识解释道：“上次带埃尔文来只是因为新的作战计划是他提出来的，参加晚宴一事也是因为听到了一些荒谬的流言，才想着一起去晚宴上打探消息。”

放在双膝上的手紧握成拳，夏迪斯的表情略有些消沉：“调查兵团要被全面取缔的这种事情，我绝对不能让它发生。更何况这次新的壁外调查行动我们采纳了埃尔文的建议后士兵们的存活率有了大幅度的提升，这对人类的未来绝对是.....”

“浪费税金、毫无成果、急着送死，我是该恭喜你们终于快能把第三顶帽子摘下来了吗？夏迪斯。”萨克雷打断了夏迪斯越发激动的话语，神情颇有些冷漠：“你当上调查兵团团长这么久了至今还没有取得任何成果，不满的声音从来都不只存在于那些议员之间，你明白这点吗？”

这番话不可谓不直接，羞得夏迪斯如坐针扎，难堪到不再言语。

“去晚宴上打听消息想必也是你的主意吧。”这句话几乎是肯定的语气。萨克雷了解调查兵团团长的行事风格，如果只是听到了些许消息，夏迪斯决计不会主动想到要去参加晚宴，毕竟那种场合于他而言一直都只有嘲讽和瞧不起罢了。

也不知道这个叫埃尔文的家伙是怎么说动这个一直强烈抗拒这种无聊社交场合的家伙的。

“是的。”埃尔文也不打算隐瞒：“调查兵团常年活动的活动范围都在玛利亚之墙，在王都内我和团长都没有相关的人脉，所以参加晚宴是能最快获取消息的渠道。”

“你确实称得上是个机智的人才。”萨克雷勾起唇角，压了压鼻梁上的镜架：“故意放出已经切实掌握到证据的风声让罗伯夫那个蠢材自乱阵脚，然后再趁机搜集真正的证据，还能收服对方特意从地下街找来的顶级杀手，真是手段了得啊埃尔文。”

“那么，这一切的行事方式是你和格瑞伯爵家的千金情书往来的一部分内容吗？埃尔文。”

尽管罗伯夫已无力回天，但能这么顺利地在当天就有了判决并实施惩戒，也是多亏了罗伯夫在政坛上一些‘好友’的无私帮助——比如头号跟班格瑞家族的落井下石。

有时候同党派之间的背叛要比敌手的攻击更难抵挡。

军事法庭开庭前，萨克雷就看到了格瑞伯爵在前庭招呼着埃尔文，那股热络劲加上自从上次晚宴后几个家中有爵位的千金对埃尔文的热烈追捧——给调查兵团的副团长传递情书一事在近日都成了名媛圈内的一种新风尚——很难不让旁观者怀疑埃尔文是否已经答应了做格瑞家的入赘女婿。

这也是萨克雷在法庭结束后把两人一起喊来谈话的原因。

如果埃尔文与格瑞家确实关系匪浅，那么罗伯夫的落马对于调查兵团的未来而言，也只是换汤不换药罢了。

夏迪斯向来都是个只有梦想的热血傻子，身为团长，他是一点手段都无，兵团资金短缺的时候连最基本的社交舞会都不愿意参加，只知道每天蹲在自己的总统办公室门口一遍遍宣扬继续进行壁外调查的必要性，但至今没有拿出任何像样成果的他所说的那些关于人类未来危机的话语只会让旁人觉得——啊，这家伙又在满口大话了。

但就算如此，萨克雷也不希望一个和上层贵族有阴私关系的人坐上兵团副手的位置。

既然这么喜欢权利的话，宪兵团不是更加适合这种人的发展么？相信有个宪兵团高级军官女婿的事情也能让伯爵脸上更加添光。

“...”原来这才是这场谈话的目的吗？

埃尔文不偏不倚地直视着萨克雷总统，他背脊挺拔，端正笔直的坐姿让人无端联想到艺术馆的雕塑，“晚宴结束的这段时日，我确实收到了不少寄到兵团里的信，如果对这些信件视而不见，这种行为不仅算不上绅士所为，也会加重王都贵族对调查兵团原本就有的偏见。不知您是从哪一家的议论交谈里听到了这件事，希望我的回信在他们眼里算得上合格，没有给调查兵团丢脸。”

他的目光坦荡，看上去没有半句谎言。

萨克雷轻哼了声，眼前这小子听着像是说了一堆冠冕堂皇的话来解释他的所作所为，实则还是在跟他兜圈子。

他算是瞧出来埃尔文身上特有的政客特质了。从这段时间的行径上来看，显然后者也没打算掩饰这一点。

但萨克雷懒得继续兜圈子：“这次你检举有功，加上新计划实施得当避免了大量士兵的牺牲，国王对此很满意，想提拔你进王城宪兵团做分队队长，你这次回去后就把调查兵团的工作交接好，尽快入王宫就职。”

如果真如他猜想是个贪慕权势的人，听到了总统亲口跟他说的这番话相比也不会再继续掩藏下去。登天之阶就在眼前，直接顺着杆子往上爬就是了。

然而埃尔文没有半刻犹豫，直接了当地拒绝：“十分荣幸接到这份调职通知，这无疑是对我个人能力而言最大的肯定。但请容许我拒绝。”

“哦？”萨克雷挑眉，却也没有多意外：“据我所知，当初你从训练兵团毕业时成绩优异，却放弃了进宪兵团的特权机会。既然都见识了墙外巨人的危险，还打算继续拒绝安稳生活的机会吗？据我所知，当初你和同期好友爱上的同一个女人，就是因为你没有进宪兵团才选择了如今已经是宪兵团团长奈尔的吧。”

仿若没有听出总统的嘲讽之意，埃尔文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选择：“是的，请容许我拒绝。”

“杀光墙外的巨人，探索人类未来的生存之道，是我一直以来渴望实现的梦想，而我也早有为此献出心脏的觉悟。”那双湛蓝双眸沉静如水，在谈及梦想时又猛然蹿出熊熊燃烧的火苗：“请不要为我担心，我十分确信要继续留在调查兵团，和同伴们一起为人类的未来尽全力奋斗。”

啧，又是一个调查兵团的疯子。

但是比起那群恶心的贵族，疯子总归还是顺眼得多。

萨克雷心里如此想着，摆了摆手：“行了，我接下来还有事情要处理，你们赶紧出发吧，应该赶得上最后一批渡船。”

闻言，夏迪斯和埃尔文都起身告退。

打开房门的最后一刻，萨克雷的声音从两人身后悠悠传来：“夏迪斯，你该好好考虑怎样才能把调查兵团团长一职做到称职了。”

“...是。”夏迪斯咽下苦涩的唾液：“谨遵教诲。”

从席娜之墙返回兵团的路程上，夏迪斯和埃尔文之间再无过多交谈。

只是回到兵团后，本该众人完成今日训练后纷纷结伴前去食堂的祥和日常却被兵荒马乱的嘈杂打破。

夏迪斯随机拽住一名士兵，当即怒吼：“发生什么事情了？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被抓住后迎面直接了所有怒吼的士兵立即站直，神情畏惧地报告：“韩吉队长出事了！那个新来的利威尔要杀了她，现在两个人就在男生宿舍那边打起来了！”

“什么？！！”夏迪斯怒气更盛，在总统府吃了好一顿排头的他憋屈了一路，一回来就发生这种事情，算是明晃晃地撞在他的枪口上了：“这个利威尔，真把调查兵团当成他能称王称霸的地下街了？强调了多少次不准对同伴使用暴力，真是没有一点纪律性！”

骂归骂，但赶往男生宿舍的脚步还是没停。

而事发现场更是一片混乱。

宿舍楼的大门全都碎了，不用看也能猜到里面的家具会是什么样子。楼前的空地上正聚集了一大堆人，一拨拉着暴走的利威尔，一拨护着韩吉，莫布里特站在护卫的前方一边劝解着利威尔一边焦急转头冲韩吉说着什么，而利威尔那边的人数比韩吉多上了一半，扯手的抱腰的拉腿的，利威尔身上能被拦住的地方都挂满了手，这阵仗比起围攻巨人来真是半点不差。

“都在胡闹什么！全给我停手！”

夏迪斯积威已久，没人不敢听他的。

只是利威尔那边的士兵还不敢卸力，谁知道这个人会不会听团长的话。

见状，埃尔文走到两拨人中间面向了利威尔：

“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躲了一个星期，一出来就要把场面闹到无法收场才能满足你的虚荣心吗？冷静一点，有什么误会交给我来解决，你已经给很多人添麻烦了，利威尔。”

“啧。”利威尔的头上爆出青筋，暴怒的神情比此时的夏迪斯还要恐怖：“见鬼的虚荣心，喂，想让我停下来就命令对面那个臭四眼把手里的猫还给我！那只猫是我的。”

猫？

埃尔文转身看了眼韩吉，发现她手中确实抱着一只全身棕毛的猫，而莫布里特一直劝说的内容也正是要她赶紧将猫还给利威尔。

显而易见的，这只猫确实像是韩吉抢走的，但她无缘无故地抢利威尔的猫做什么？把自己关房间一个星期的利威尔又是什么时候养了只猫？

而且...

埃尔文瞟了眼被破坏的宿舍大门。泽蕾尔应该还在里面躺着，把宿舍打成这样利威尔就没有顾虑到她会受伤吗？

埃尔文暂且按下疑惑，当务之急是解决两人的纷争：“韩吉，把猫还给利威尔。”

“不要！我拒绝！”韩吉大声拒绝，满脸的抗拒神情像极了一个要被抢走新玩具的小孩：“埃尔文你不知道，这只猫超级神奇的！我从来都没有见到过这么神奇的事情！这种奇妙的现象我一定要研究出原因，我跟你说，这只猫...唔唔唔！！”

最后半句还没说完，一道鬼魅似的人影径直冲到韩吉面前把她的嘴一把捂住。

是利威尔。

他竟然挣脱了那么多人的桎梏然后又踹飞了挡在韩吉面前的人，莫布里特也倒在了他的脚边上。

利威尔死死捂住韩吉的嘴，阴恻恻地威胁着后者：“混蛋四眼，你要是敢说出来，我现在就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