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人】利威尔和泽蕾尔的故事 第39章 抉择【上】

钟楼声响，城墙门柱轰隆升起，墙外世界的一角逐渐展现在众人面前。

调查兵团结合在城墙前，每个士兵坐立于马上，装备精良，全神贯注地直视前方。

有人曾在酒馆里评价过调查兵团就是一群不要命的赌徒，为了虚无缥缈的所谓理想和虚妄的荣誉，将性命摆在了天平的另一边，心脏是他们最后的砝码。

而这群赌徒将在今天再一次站上赌桌，参与新一次的豪赌。

位于最前方的调查兵团团长夏迪斯举起手中的刀，他的双眼燃烧着炙热的火焰，透露着他内心的热血和又一次对成功的渴望。

他高声呐喊着：“今天再向前一步，前进战斗吧！让我见识到你们训练的成果，让他们尝尝人类的厉害！”

“哦！！！！”众士兵举刀呐喊，斗志昂扬地回应将要带领他们前进的夏迪斯团长。

身处其中的泽蕾尔也变得浑身燥热，仿佛血液在体内沸腾，从未感受如此氛围的她忍不住也举刀呐喊起来。

“哦！！”

“噗。”前于她一个马身的韩吉笑出了声，回头夸赞道：“呦西！就是这股气势！泽蕾尔融入得很好嘛。”

忍耐着回应的冲动，泽蕾尔绷着脸皮点头。

韩吉只当她紧张，笑着勒起缰绳，一夹马肚，跟上队伍前进的步伐。

前方仍是夏迪斯的呐喊：“第二十三回，墙外调查开始！全员前进！”

“等会出门之后可别走神哦。”韩吉笑着留下一句话：“嘛，不过就算发呆了我也不会笑话你的。毕竟每一个新兵都会经历这件事情的。”

走神？为什么会留下这个提示？

泽蕾尔疑惑地跟上，而她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四野空旷，与地下街、与城墙内完全不同的气息扑面而来。当鬓角的风跃动于皮肤之上，她看到了天空的曙光透过云彩构成一副华美的油画，天空是如宝石般的澄蓝，鎏云是画笔下最好的点缀，让四散的光芒成为了洒在画布上最绚烂的金光。

“好美啊...这就是墙外的景色啊。”

无数的白鸽振翅飞掠过天际，一如伊莎贝尔脑海中曾经想象过的自由惬意。

“这真的，超棒啊！！！”

金发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法兰怔愣着，从没想到过会有一天离他渴望已久的明亮如此之近。

泽蕾尔回过头寻找到落后她稍许的利威尔一行人，正想大声分享此刻的喜悦，眼神却在触及到利威尔脸上的神情后顿了一瞬，随后不再出声，微笑着继续看向广阔的天空。

利威尔看起来很高兴呢。泽蕾尔如此想着，嘴角的笑容变得更大。

真好啊，大家一起出来了呢。

原本经历过前几天晚上的吐血和晕厥后，另外三人加上赶来医务室的韩吉都是不准她参与今天的行动的，毕竟医生也没检查出她的病因，而鉴于某些原因，泽蕾尔也无法向医生坦白自己是在使用了言灵后才出现的病况。

关于这项家族能力，兰格告知她的少之又少，她向来懂得父亲的用意，大概是宁愿她这辈子都不要使用这份力量，但真遇到难题时，面对这方面的知识匮乏却也让她倍感棘手。

幸好醒来之后她的身体马上恢复回了健康的状态，在她强烈的要求以及私下里承诺了不在墙外使用言灵之后，才终于得到了外出壁外调查的许可。

很奇迹的，就连埃尔文都来问候了她。

当然，他们四人对即将暗杀的目标都没有过多交谈的**，简单聊了两句后埃尔文就识趣地离开了。

“喂，你们在干什么！”前段时间负责教他们骑马的女兵出声提醒还在目不转睛望着天空的几人：“这可不是旅游，巨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出现，都给我提高警惕！”

被打断了思绪的伊莎贝尔有些不爽，她自信满满地说道：“巨人算什么，等它们一出现，我就能把它们都轻松干掉。”

“笨蛋，你是想第一个送死吗？！”

不是嘲笑，也不是质疑，这种带着骂人意味的关心对于伊莎贝尔而言几乎就是瞬间能够听出来的事情。

原本的不爽已然褪去，她的语气软了下来：“怎么了嘛，我们不就是出来干掉巨人的吗。”

听到这话，女兵的言语里多出了一份沉痛和肃穆：“你们是因为还没见过巨人，才能说出这样的大话。但我经历过的事实就是无数优秀的士兵都被巨人吃掉了，就连活到现在的我，也只觉得自己是一个幸存者罢了。”

这番话不可谓不是一番警钟，原本还在沉浸广阔景色的四人都收回了心神。

“如果想去的话就去吧。”韩吉突然在泽蕾尔的前方说道。

泽蕾尔一怔，下意识反驳道：“我离开的话会破坏队形的吧。”

“完全不会哦~”韩吉洋洋得意地说道：“我向上报备小队人员的时候就没有把泽蕾尔你算在其中，本来还在烦恼找什么借口比较好，然后你就正好吐血晕厥了，不得不说，真的是帮我们两个大忙了~”

“而且部署详细计划的本来就是埃尔文，他大概也预料到了这个情况，所以我的报备计划也非常顺利地通过了~”

泽蕾尔抿唇，那股不得不走进圈套的预感再次涌上心头。

偏她又无法拒绝这番好意。

“谢了，韩吉。”她沉着声，最后不再犹豫，提马跑至利威尔的一侧。

没等她跟利威尔说上话，巨人出现了。

“发现巨人！右前方出现十五米级巨人！”

“东方出现了十米级的巨人两个！”

泽蕾尔平生第一次对十五米和十米有了清晰的概念。

原来这就是巨人。

原来这就是立体机动装置存在的意义。

巨人已成包围之势，避无可避，夏迪斯见状，下达命令：“迎战！”

信号弹发射提示着这边遭遇了巨人，曾经嘲讽过利威尔一行人的弗拉格很快就切下了前方出现的十五米级的巨人，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然而在此之前，还是死去了一名士兵。

东方的两名巨人突然接近了落在末尾的伊莎贝尔和法兰，才斩杀完巨人落在马上的弗拉格见此大喊：“新兵先别乱动，加速往前面跑！”

哪怕有再多的偏见，保护新兵的信念也早已刻入他们的骨髓。

弗拉格打算由他解决这两个巨人。

而比他更快的是利威尔。

利威尔骑马迅速接近了巨人，伊莎贝尔和法兰随即提马跟上

对于巨人的围杀，四人都是第一次，为了不在空中出现乱象，泽蕾尔忍住了上前的冲动，决定在旁辅助。

必要时用上言灵也未尝不可。

她也正想试试这项能力对巨人能发挥多大的作用。

幸好，三人十分顺利地完成了首杀，虽然过程中伊莎贝尔估算错了距离被巨人抓在手中，但她也反应迅速地切开了巨人的手指，规避了被捏碎内脏的战斗损害。

巨人暂时全被清除倒下，夏迪斯下令收拢了队形。

“怎么样利威尔，我们也打到巨人了！”

“利威尔大哥，我们超厉害的吧！”

利威尔看着眼前倒下冒烟的巨人，也看到了巨人脖颈后被深深切开的伤口，从出了城墙后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看到了不远处勒马停下看着他们笑的泽蕾尔，眉眼终是舒展开来：“嗯，你们做的很好。”

看来，那天晚上做的决定没有错。

正在伊莎贝尔和法兰向利威尔和泽蕾尔得意邀功的时候，一道冷静的声音随着马蹄声从他们身后传来：“对于初次上阵的人来说，你们确实不错。”

“但是太浪费瓦斯了，在壁外你们要注意这一点。”

利威尔知道埃尔文指的是刚才他回身救援伊莎贝尔的举动。

这个金发混蛋果然让他很不爽：“你的意思是比起同伴的性命，要更加节约这些身外之物吗？”

如果这个金发混蛋说是的话，他就马上在这里杀了他，或者起码要狠狠揍上几拳。

“我是说你没用的动作太多了。”

利威尔蠢蠢欲动的拳头没有等待意料之中的答案，埃尔文的回答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尖锐。

“如果你还心有迷惘和犹豫的话，那会很快害死自己的。”

言罢，埃尔文像是专门跑过来只为泼一盆冷水让兴奋的几人冷静下来一般，泼完后就离开了。

这个男人......

泽蕾尔也听到了这番话。

她突然想起曾经问过韩吉对于埃尔文的评价，而韩吉的评价则是：“如果埃尔文当上团长的话，他一定会赞同我要把巨人抓回来做实验的梦想的！你别看埃尔文长了一张优雅的贵族脸，其实他的胆子老大了。”

“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和果敢坚决的执行力，这都是因为埃尔文比一般人看得更远更深，他看到关于人类未来的可能性肯定要比我们多很多吧，所以他才敢去做出那些别人根本想不到的冒险尝试。”

泽蕾尔望着埃尔文的背影，喃喃自语道：“所以，你是在利威尔身上看到什么我们都看不到的事物了吗？”

她沉思着，耳旁是伊莎贝尔和法兰不满的抗议声，也因此，泽蕾尔错过了利威尔脸上怔愣住的神情。

那是一种被猛然戳破了心思的悚然。

难道说这个男人知道他们打算在城墙外暗杀他？那为什么要给他提示这些？他真的不觉得自己会被杀死吗？！

利威尔平生第一次对某个人产生了强烈的探究之意。

但绝对，他绝对会亲手杀死这个男人。

这段小插曲不会打断调查兵团的继续前进，天空开始飘雨，四周浓雾渐起。

视野严重受阻，浓雾将原本排列好的队形分散开来，利威尔一行四人只能勉强听到信号弹发出的声音，却捕捉不到信号弹发射升空的特殊烟雾色彩。

这种情况让几人始料未及，泽蕾尔也是才反应过来，地面上的雨势原来可以这般大，大到周围出现什么都看不清。

比起她们几人对未知环境出现的担忧，利威尔显然冷静得多。

“现在就是机会。”云雾之中，利威尔不再隐藏他的杀意，兜帽下的他已然是猎人的模样，“就借着这场雨势，接近埃尔文。”

他将在此时将猎物彻底击杀，并割下他的头颅，带回城内换取他们应得的报酬。

法兰沉声道：“现在就动手吗？”

利威尔给出肯定的答复：“但是四个人一起接近的动静还是太大了，你们留着这给我打掩护，我一个人去就行。”

确实，就算看不清人脸，但是四个人一同脱离原本的队形还是太明显了。

“那就拜托你了，利威尔大哥。”

与伊莎贝尔一样，泽蕾尔和法兰都同意了这个方案。他们都相信利威尔的实力。

“如果盘问起来，你们就说我去探查地形了。”利威尔叮嘱着，眼神扫了一圈，最后凝视在泽蕾尔身上。

“有我在，你别担心。”泽蕾尔明白他的意思，不管是特殊能力的事实还是优于其他二人的身手，在利威尔短暂离开时，她会好好保护另外两个人的。

利威尔皱了皱眉，最后只吐出一句简短的话：“保护好自己，等我回来。”

说完，骑马远去。

在浓雾彻底掩盖利威尔的背影前，他又回头看了一眼。

伊莎贝尔冲他挥着手，法兰也是惯常信赖的笑容。

而泽蕾尔给他送了个飞吻。

“嘁。”

虽然不安的情绪并没有得到缓解，但利威尔也不再犹豫，加快速度往信号枪声响的方位冲去。

在雾中前行容易让人迷失对方位和时间的流逝，泽蕾尔望着雾气中树木交叠的黑影，不知为何给她一种非常不安的感觉。

她凝神听着，终于，耳朵里敏感地听到了一些不寻常的声音。

几秒钟后，她眼睛猛地睁大，手比脑子更快地掏出信号枪，发射黑色的烟雾弹，并以最大的力气勒马停下：“不要往前冲了！停下！是奇行种！”

“啊！！！！”

众人察觉到黑色信号弹时已经晚了，奇行种的速度极快，直接咬住了最前方士兵的半边身体，噗呲一声，疾驰的马发出惊叫，原本坐在马鞍上的人徒留掉落满地的血肉和肠子，惨叫的声音也很快被吞入奇行种的腹中，再无声息。

浓雾中立体机动装置完全发挥不了作用，谁也无法保证钩子插入的地方会不会是巨人的身体，所有人的选择都是立刻停下往后方撤退。

但也来不及了，像是受到召唤了一般，原本还在森林中的巨人都从后方跑了上来，这支小队再次陷入了巨人的包围圈。

顿时，原本寂静的众人顿时沸腾了起来。

“是奇行种！我们快逃！”

“逃不了了！后面也有巨人冲上来了！”

“数量怎么一下子这么多！可恶啊！！”

“再磨叽就要被巨人吃进嘴里了，拔刀！准备战斗！”

“怎、怎么回事，喂！这只巨人是从前面来的吧，为什么我们一个信号弹都没看到啊！！”

泽蕾尔拔出了刀，面色深沉，全身肌肉紧绷。奇行种来的方向应该是有好几只队伍的，如果确实是没有发射信号弹的话，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全都被这只奇行种吃掉了，而且快到来不及反抗。

现下的情势比她所想的要严峻得多，她皱着眉，凛然道：“伊莎贝尔、法兰，都打起精神来！这只奇行种要比你们之前杀得那个巨人速度快很多，尤其是伊莎贝尔你，看清楚他的动作再行动！”

“我们已经被包围了，没有方向可以逃，在利威尔回来之前，只有死战了。都给我努力活下去，听到了没有！”

“嗨！”

现在不是可以儿戏的时候，两人也拔出刀严阵以待。

尽管早有预料，但在浓雾环境下调查兵团迎战得很艰难。奇行种的速度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前面队伍的全军覆没众人已是心知肚明，但已没人顾得上伤感。

没有人放弃战斗，可是巨人的强大仍将他们衬得像群卑微的蝼蚁。

巨人咬住人类身体时甚至不曾咀嚼，只会快速咽下后继续攻击下一个目标，就算使用了立体机动装置也跟不上四肢并用的奇行种，不是被抓住了绳索摔死在地上，就是正好落入早已大张的嘴里。

浓雾中，泽蕾尔三人艰难地解决掉从后面包抄来的几个巨人，算是打通了撤退了路线，伊莎贝尔回头高喊着后方之路已经清理干净活着的人赶紧撤退，却在下一秒发现身后已无一个活人。

奇行种杀人的速度太快了。

伊莎贝尔看到了一直以来都在照顾着她的女兵被奇行种握在手中，血液从她的双耳、双眼、鼻子、口腔里尽数流出，暴露在外的胸口似乎再无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