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人】利威尔和泽蕾尔的故事 第1章 序章

王都，地下城。

沉闷的空气从一眼望不到头的阶梯下方迎面而来，夹带着一丝令人不适的湿气。随着台阶越走越下，明亮的光被抛在身后，直至光线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被煤油灯照亮的暖黄世界。

下行的阶梯上，一身西装的棕发男人牵着身穿小洋裙的棕发小女孩，另一只手提着行李箱往下小跑着，直到看见最底下象征着门的桥洞，神情才放松几许，但匆忙的脚步并未放缓，直到走到了看守人员的面前。

这就是兰格.李和他的女儿，泽蕾尔.李。

看守桥洞的人并没有上前阻拦这对父女，也没有上前收取一些强盗费用的倾向，这倒是让兰格松了口气，原本想要掏钱的举动也停了下来。

他们神情漠然，任由这对穿着长相明显与地下城世界格格不入的父女两随意进入城中，唯有一个脸相年轻的混混本想有所行动时，反而被旁边的老混混阻拦了下来。

前者疑惑地看向后者，后者咧嘴笑了笑：“急什么，这地下城里什么都是急缺资源，住在哪，吃什么，哪样不是要从我们手里的资源买？还有以后的药费，等以后每天生活在没有阳光的地方还没有药吃的是，这两只肥羊又能撑住几天。”

老混混吸了口烟，再慢慢吐出来“只要进了这地方，以后再想上去，过门费不也是随我们喊？没必要在这就为难人家，就让他们两在这块地界上稳稳当当地安顿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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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格并未听到那群人说了什么，他只是紧紧牵着女儿的手一直前行，专注地寻找他的目的地。

泽蕾尔感觉自己的手有些疼，但她选择了忍耐，没有叫出声音。她努力提快走路的速度，不给父亲拖后腿。

只是......

泽蕾尔往来的阶梯看去，目光努力往上望却怎么也看不到本会有的天空的光亮。

她被父亲带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父亲告诉她，上面的世界有人在追杀他们的家族，母亲就是被那群人害死的。

她还记得母亲死的那一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泽蕾尔抿抿唇，不再继续回想。

尽管对这个地方还很陌生，但她也直觉般地不想在大街上暴露自己的眼泪。

兰格找到了下属告诉他的酒馆。这也是下属生前对他说过的的最后一句话。

打开酒馆门，酒馆内的每张桌子上都坐满了客人，吵闹的空气中充斥着酒杯的碰撞声和酒客狎妓的调笑声，浓臭的酒气和浓郁的香水味混合在一起并不好闻，兰格尚且还能忍受，年幼的泽蕾尔已经直接用袖子挡住了鼻子，试图阻挡这些不好的气味。

兰格紧了紧脸，低头看向女儿“泽蕾尔，跟紧我，也不要左右乱看，知道吗？”

泽蕾尔点了点头，听话地把爸爸的手抓得更紧。

“不需要如此谨慎，这位从地上来的客人。”酒馆门旁的长椅上，拥有一头保养良好的金发，身形姣好穿着性感的女人懒洋洋地说道：“来了地下城，这样的场面以后只会越见越多的，还不如你的小宝贝早点习惯。”

“多谢提醒。”兰格嘴上说着感谢的话，手上的动作倒是直接把泽蕾尔一把抱起，把女儿的脸压进自己的肩膀里。他越过长椅，扫过一双双打量的眼睛，朝已经找到的目标走去，“不过能晚一点就晚一点吧，我不想她这么小就懂得太多事情。”

“嗯哼...”女人歪了歪头，身体靠向后面的墙壁，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对父女走向另外一对少见组合的面前，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

“真是位好父亲呢。”

兰格寻找的人是肯尼.阿克曼。

人还是很好找的，毕竟脸好看。

兰格抱着泽蕾尔，看了看对面正在狼吞虎咽、明显瘦到脱相的小鬼，权衡了一下后坐到了肯尼的旁边，“好久不见了，肯尼。”

帽子斜戴，胡子也没刮干净的肯尼将目光从面前的小鬼身上移开，看向兰格：“哟，兰格，没想到我们的重逢地点会是这里，真是有趣。”

话虽这么说着，但语气里却没有听出额外惊讶或者喜悦重逢的情绪。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兰格闻言，抱着女儿的手陡然收紧：“你果然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如果我能早点知道，莉莉就不会死！”

“嘛......”肯尼也有所预料到了兰格的反应，他勾了勾唇角，脸上挂着懒散的笑意：“酒馆不适合聊严肃的事情，或者你先松松手更好，你的女儿快被憋死了。”

这时兰格才注意到泽蕾尔的小手一直在拍打自己的手臂，发出呜呜的声音，只是刚才自己情绪上头，没有察觉到这份微弱的力量。他连忙松手，把女儿解放了出来。

“泽蕾尔，还好吗？能喘上气吗？”兰格紧张地询问，轻抚女儿的后背帮她顺气，“抱歉，是爸爸没有注意到你的情况。”

怀里的女儿摇了摇头，乖乖软软地笑着“没事的爸爸，我现在不难受了。”

看着女儿憋到发红还努力安慰自己的脸，兰格心里更难受了。

这幅温情脉脉的亲情场面让肯尼感到有些别扭，他抬手揉了揉泽蕾尔的头发，在那一大一小一防备一迷惑的眼神中笑了笑：“有没有饿了？肯尼叔叔请你吃地下城的特色面包怎么样？”

泽蕾尔眨了眨眼，歪头看向肯尼：“特色面包，是什么样的啊？”

她随着肯尼的目光移动，看到了对面正在低头猛吃的男孩，双眼瞪大，明显是被这进食速度给吓到了。

对面的男孩察觉到了这个眼神，他顿了顿，然后迅速伸出一只手把盛放着面包的篮子往自己那边扒拉，另一只手继续往嘴里塞食物，还不忘狠狠地瞪一眼看着他目不转睛的泽蕾尔。

泽蕾尔被瞪得一激灵，连忙回头抱住兰格，只是没一会，又慢慢了转头过去继续看着吃东西的男孩。

也许是两个小孩互瞪的样子实在滑稽，肯尼这下是真的笑出了声，“我给你点另外一份，利威尔，现在不会有人动你的面包。”

听到这句保证，利威尔收回了护食的手，继续双手并用猛塞面前的面包。

没有了可怕的盯视，泽蕾尔终于胆子大了些，她扭了屁股下示意兰格放下自己后，绕着桌子跑到对面，小心翼翼地攀上另一边的椅凳，慢慢地挪向利威尔，直到三拳宽的距离时，她察觉到被瞪了一眼，便在安全距离外坐稳了。

她看了眼利威尔，又看了看肯尼，犹豫一会后，选好了撒娇对象，“爸爸，可以给泽蕾尔点两杯果汁吗？”

他吃得这么快，肯定会噎着的吧。泽蕾尔默默想着。也许请他喝一杯果汁，就能和他说上话了。

惨白的皮肤和双颊深凹、骨头外突的一张脸，泽蕾尔这样做并非是对面前这个瘦得吓人的男孩突然产生了兴趣，只是想找个也许是同龄的人说说话而已。

她本是个活泼的性格，但是突遭剧变的家庭变故和连日的逃亡奔波，已经让喜欢叽叽喳喳的嘴憋了很久了。

虽然现在还是在陌生的环境里，但她能够敏感地察觉到父亲的放松，于是也潜意识地放松了下来，具体表现为

——她想和这个名叫利威尔的人说上几句话，在他吃完面包后。

肯尼挑了挑眉，抬手阻止了好爸爸兰格的开口，喊酒馆老板再送一篮子面包和两杯水来。

他迎上女孩带着些委屈不解却又不敢发问的眼神，狭了眼眸，伸出一根手指：“泽蕾尔，肯尼叔叔告诉你这个地方的第一个常识——地下城的世界里，大多数只有能喝的酒和不能喝酒的人才会去喝的水，果汁这种东西，可是跟茶叶一样稀缺的存在。”

面对小女孩时，肯尼似乎耐心总是会多一些。

听完解释后，泽蕾尔闭上了嘴，乖乖地点头不说话了。

一旁的利威尔专心吃完了剩下的面包，又用指腹黏下脸颊上的面包屑塞进嘴里，珍惜劫后余生的每一口食物。

“小女孩慢用哦~”

“谢谢老板娘～”

至于旁边坐了谁，然后又送来了一篮子面包的事情，利威尔不在乎，他只是安静地坐着，等待面前这个男人的下一步。

在他快要饿死的时候，是肯尼救了他一命，让他吃上了食物。肯尼认识自己死去的母亲，也许像他猜的那样，也许不是，但这都不妨碍接下来决定一直跟着肯尼的决定。

幼兽在饥不果腹的幼年时期，选择跟随成年野兽并寻求保护是一种天性。

不过就目前的情况，肯尼可能会先跟这个叫兰格的男人谈事情吧。

看着对面的两个成年男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利威尔默默地猜测着。

虽然一直在吃东西，但对周围环境的观察利威尔一刻也没有放松，虽然只提了一句，但他也记住了新来两个人的名字。

“水，变甜一点。”

五感敏锐的利威尔在嘈杂的酒馆背景音下并没有错过这小小一声，他有些疑惑。

甜是什么？

玻璃杯在木桌上发出些微移动的声音，利威尔看到移至自己面前的水，对上身旁泽蕾尔的笑脸后，顿了顿，又收回了眼神，并没有直接接受这杯水的意图。

水杯没有因为男孩的抗拒就收了回去，依然继续摆着，只不过泽蕾尔由明目张胆的交好，改为了一边吃面包一边偷瞄利威尔的暗中观察。

——吧唧吧唧，看一眼。

——吧唧吧唧，再看一眼。

——吧唧，唔，他怎么还不喝呀。

“叩叩。”肯尼敲了敲桌面，笑着用手指示意了下那杯水，“利威尔，喝吧，别拒绝女孩子的好意。”

这下身边暗中观察的频率变得更高了。

——【喝吧喝吧很好喝的！】

利威尔抿嘴，身边犹如实质的视线让他觉得多少有些不自在。

他拿过水杯抿了一小口。

当甜水入嘴后，他淡漠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惊异的表情，随后毫不犹豫地一口喝完。

原来这就是甜吗？

利威尔怔怔地望着见底的水杯，舔舔湿润的嘴巴，回味着刚才的味道。

一只小手扯了扯他单薄的袖子，然后又推来了一杯。女孩的语气十分得意，“是不是很好喝？我这杯也给你，你想喝多少都可以哦~”

“......嗯。”

利威尔没有再继续拒绝这份好意，任由袖子被她扯着——尽管再摇晃几下就有可能要被扯烂了，毕竟他已经很长时间只有这一件衣服能穿了。

水是甜的。

很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