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问卦 第61章 第 61 章

拂晓，山海楼前已经聚起了人。木牌上张贴的内容换了新的，变成了五十组比试者对应的数字与姓名，何星的名字也在其中，不过，萧扶忧的设想并没有成真，何星的对手不是他，而是一个姓康的人。

“何道长今日的比试排得很靠前啊。”徐郁艰难地透过人群空隙瞟了眼名单道。

“嗯，在云师兄前面。”

云珩也在这五十组内，不过他是第十五场，而何星是第八场。

“这位康姓侠士……莫非是洞天福地岛的人？”徐郁没说出来的是，康家虽然血脉神异，但并不以武艺见长，所以如果这人是康家的，那何星的压力应该不会很大。

“不知，全力以赴罢了。”

徐郁点头，云珩也看向他。

“何道长说的对。”

背后忽然出现骚动，几人回身，发现人群自动分出一条路，一行十几人走了过来，那蓝纱白衣，是方家弟子无疑，而领头的人他们也认识，正是方皓兄弟三人。

周围挤满各种江湖人士，何星他们没有贸然上去问候，只微微颔首示意，方皓也回以浅浅一笑，倒是他身侧的方子游偷偷冲他们眨了眨眼，方明卿看见了，脸色顿时更僵了。

方家弟子走远了，议论声立刻响了起来。

“那就是蓬莱方家的三个公子啊……竟然都这么年轻……”

“哪个是方子游？听说他是上一届霸王擂的头名！”

“就右边那个！”

“头名？那他还来参加什么！存心跟咱们抢？！”

“蠢货！这本来就是人家三家举办的，虽然现在允其他人参加，那他就非得让着你了？”

“嘁，方子游算什么？这次他能不能到鲲鹏岛去还难说呢！”

“阿姊，你瞧，有人可嫉妒坏了……”

“要是认识他们就好了，说不定能提前弄点好处……”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你这女子……”

在一旁听着的何星等人不约而同地离人群远了点，他们没有暴露与方皓等人的关系，实在很明智。

第一场比试将在辰时开始，何星他们于是先回了客栈用早饭。

卯正过半，他们又回到山海楼前，此时，康尹两家也已经到了。

三家弟子很有默契地各自站到一起，中间隔着其他人。尹家领头的并非尹青羲，而是个和尹青羲差不多年纪的男子，大概便是尹拓？他正在与身边的女子讲话，只是那女子的衣着，何星怎么看都应该是丐帮中人。

录册的地方早被转去别处，圆形石台的中间被清空，四周人群挤不下，有人便干脆去了旁边山壁上的栈道，将栈道挤得摇摇欲坠，那些人还在伸长了脖子努力往下看。

“咚咚咚——”

楼前传来三声鼓，然后是类似号角的声响，萧扶忧觉得熟悉，仔细回忆，原来是从扬州出发那天听过，他定睛一看，发现发出这声音的，其实是巨大的海螺。

伴随着这奇怪的海螺声，岑清秋出现在了二楼栏杆前。

她缓缓开口，介绍了自己的身份，然后又将霸王擂的规则简略介绍了一遍，声音虽不大，但保证场中每个人都能听见。然后，岑清秋便不再多说，干脆地宣布霸王擂选拔正式开始。

又是一声鼓，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绷紧了弦。

不过，让人失望的是，最开始的几场比试都平平无奇，台上的几人想进攻又害怕受伤，畏手畏脚，打得拖沓又滞涩，看得人好不憋屈。

好不容易轮到何星上场，对面的确是个康家弟子。二人行了礼，那康家弟子也不废话，持杖直接攻向何星面门，何星旋身避开，双方近处匆匆交锋，调换了位置。下一刻，那康家弟子还没回身，何星已经挽剑迎了上去。

这应该是选拔开始后结束得最快的一局，双方的实力有太过明显的差距，其实没有多大看头。但或许是周围的人之前憋得太狠了，所以还是大声叫起了好，倒叫何星有些尴尬。

“承让。”

那康家弟子态度也算平和，摇了摇头，向何星拱手。

不过就是从何星这一局开始，比试竟渐渐变得有看头，实力悬殊的，比得干脆利落，双方僵持的，也不乏让人眼前一亮的表现。

到了云珩上场，对手是个来自中原的名叫凌乐的七秀弟子，一对双剑使得宛若流光，和云珩对战几十回合也分毫不让，旁边的喝彩声也一直没有停歇。

徐郁捏了把汗，萧扶忧则悄声向何星道：“道长，你的师兄武功倒是很好。”

何星点头，他与云珩在门中比过十几场，终究是云珩赢得多些。不过，若云珩与萧扶忧相比，何星想，还是萧扶忧会赢。

“这位姑娘也不错，可惜他们俩第一轮便遇上了。”

这场比试，注定了有一个人只能止步于此，无论是两个人中的哪一个，都是件憾事。

“噌——”地一声，云珩抓住了对方的一个破绽，剑锋划过双剑剑身，指向了那位七秀弟子的喉间。

胜负已见分晓。

“我输了……”那姑娘叹了口气，无奈地收回双剑。

“得罪。”

“若有机会，我会再来讨教的。”

“自当奉陪。”

云珩赢了，最高兴的是徐郁，他拉着云珩逐条讨论对战时用的那些招式，云珩不时点头回应，偶尔出言解释，何星在旁边听着也觉得受益颇多。

他又看向萧扶忧。

其实，他倒是挺希望能和萧扶忧再认真切磋一场。

云珩这一场结束时，已是巳正。照着这个比法，这五十场恐怕就得比个两天，必然会来不及。

不知对面的方皓是不是也这么想，只见他派了身边的弟子到另外两家那里，很快，三家领头的人便都往山海楼中走去。

上午的比试要持续到午正，但何星与萧扶忧莫边芽没有看完，午初时分就已经回去。

红尘酒家比往日更加热闹，何星一进门，不免被认出他的人注视，春娘也笑说要请他一顿酒，何星连连推辞。

“道长，看吧，这就是我不愿参加的原因。”

莫边芽在一旁忍俊不禁。

下午的比试是从未正开始，何星与萧扶忧没想好还要不要去看，但回来的徐郁二人却告诉他们，下午方皓方子游都要上场，甚至可能会轮到萧扶忧。

何星他们很吃惊。

“我和方兄他们不是不在上午的名单上吗？”

“是啊，但是山海楼又追加了二十组名单，恰好你们三人都在内，郎君你排在最后。”

“那如何轮得到？”

“他们又新辟了一块比试场地，在沧海集附近。”

“原来如此……”

“不过你们还是被分在山海楼这边的。”

“好，多谢告知。”

鉴于上午的拥挤，何星几人没敢晚到，但他们到的时候，依旧还是落了后，观战的人数完全没有因为分出了另一块场地而减少，何星他们差点被挤到栈道上去。

下午开局的第一场便很不普通，对战双方一方是之前与尹家公子说话的那个姑娘，另一方却是个用木剑的侠客。

“我叫郭珠，来自丐帮，你呢？”

“无门无派，韩况。”

郭珠？

徐郁道：“原来她就是丐帮帮主之女？”

何星恍然大悟，丐帮现任帮主郭岩是尹天赐的义子，那郭珠出现在尹家也正常。不过这个韩况……

何星看他手里的木剑，根本不见锋锐，再看他的表情，淡然若水。

韩况究竟是不在意输，还是笃定能赢？

场上二人已交起手，何星也很快有了答案。

郭珠的武功不差，她修习掌法多年，虽缺了些真正的对战经验，但也至少能得其父五分精髓。可惜，她面对的是韩况。

何星皱着眉看那木剑的一招一式，只觉得满腔疑惑。

剑有百种，用法更是千变万化。譬如他和云珩，虽是同门，修习的剑法却大相径庭，再比如上午那个七秀弟子，用剑又完全是另一种模样。

但有一点是不变的，有得必有失。剑势轻灵的，往往会欠缺力度，而剑招板正的，又常常不够变通。

但韩况呢？剑招瞬息万变，应当走的是轻灵一派，可那劈下来的瞬间，何星甚至能感到重剑的威压。

这就是他用木剑的原因吗？因为没有一把剑能符合他的标准。

这场比试的结果也没有什么意外，韩况赢了，甚至颇有余力。而郭珠显然有些挫败，但还是行了礼，才回到尹家的队伍里。

何星看着那尹家的公子安慰郭珠，心里却在想，到底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个韩况，又究竟是从哪儿来？

韩况的表现让何星有些心不在焉，直到方皓上场，何星才猛然回神。

周围变得嘈杂，尤其是在方皓的对手上场后。

因为那也是个蓬莱弟子，方家的人。

不管东海上的人怎么想，至少中原来的人都没见过这场面。不少人抱着看好戏的心思窃窃私语，不过场内的两人却都很镇定。

“长公子！”

方皓点头：“放手一战。”

“是！”

随着一声清脆的呼哨，众人头顶有风掠过，抬头一看，竟是只雪白的巨鸟，展开双翼，挡住了太阳，在低空盘旋。巨鸟不断地唳叫，阴影所到之处，众人纷纷矮身躲避，完全顾不上看那场中的二人如何交手。突然，白色海雕向场中俯冲而去，那方家弟子竟一跃抓住海雕的腿部，海雕振翅而起，他从空中向方皓刺去。方皓在寒光袭来时用剑挡开，也唤出了疾夜。顿时，一黑一白两只猛禽斗在一处，二人也从地上打到空中，看得何星也惊诧到无法言语。

比试最后以方皓获胜告终，那只白色的海雕落败，疾夜还要追出去啄它一口，虽然被方皓及时止住，但那个蓬莱弟子还是满脸心疼，看起来倒是比输赢更叫他在意。

这场小意外缓和了场内场外的气氛，但是，方皓过后不久，便轮到了方子游。

当这位上一届霸王擂的海状元走入场内时，四周肃然一静。

方子游抬手握住了一直背在身后的那把伞。

“今天倒是不错，”他笑道，“是谁和我比？”

一个面目极其普通的男子默默站了出来。

何星听到身边的萧扶忧疑惑地嗯了一声。

方子游快速打量了下对手。

“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