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问卦 第160章 第 160 章

六月初九，乙酉，大吉。

长安南郊东面的高台终于筑好，王屿奉天子之命请来的高人在台上立坛祀尊神东皇太一。随着符纸燃尽，午后晴朗的天突然起了乌云，按照高人所言，这便是神明显灵之象，在场的官吏闻言都面露惊诧，可惜由于瘟疫之故，竟没有一个百姓来围观此等神迹。

天就此阴了下来，大风大雨不期而至，禁宫之中暑气顿消，檐下的铜铃发出泠泠清音。然而此时的长安城外，许多百姓联合起来逃出了家门，愈演愈烈的瘟疫和看守兵士的拳脚也阻止不了他们，无论男女老幼，所有人都埋首在田间地头，冒雨抢收着那一点庄稼。

饱满的麦粒因风雨大半落进了泥地，怀中沾了雨水的麦穗若无法晾晒就会很快发霉，但哪怕抓住一束，那也是他们挨过一冬的底气。

骚乱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城里，这一天，长安城四面的城门提前了一刻关闭，而第二天，在雨中排队准备进城的人迟迟没有等到城门开启。

他们最终等来的只有一纸通告。

长安城十二道城门皆封闭半月，所有人不得出入，唯有持令牌者可以通行。

被关在城门外的百姓瑟缩颤抖，他们恐惧的不是今日进不去城会误事，而是官府要将他们彻底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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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花谷也在下雨，蓝紫的花瓣落了一地，湿至透明。城门封闭的消息尚未传至此处，但此刻的赏星居内，所有人的脸色亦不平静。

“……老神仙，他为什么会这样？”

何星声音滞涩，眼不错地盯着孙思邈，生怕漏过他面上表情的一丝变化，然而其实坐在榻边的孙思邈视线一直定在一处，唇角下垂的弧度也始终没有变过。

他在看的是萧扶忧，萧扶忧的容貌本就是世间难得一见的无瑕俊美，现在皮肤又如玉一般莹白无血色，更有一种超脱尘俗之感，然而这绝非好事，尤其是考虑到他时冷时热的体温和突然紊乱的内力。

后二者都是萧扶忧之前从来没出现过的。

照这样恶化下去，萧扶忧还能撑多长时间实在难说。

一旁的莫边芽也急了，见孙思邈不说话，她只好以同样的话询问裴元，而裴元的表情……说是惊讶，但好像又不是特别惊讶。

“孙老，裴先生，有什么话请直说吧！”

孙思邈终于动了一下搭在膝头的手，开口的第一句是：“你们先不要急。”

“老神仙……”

孙思邈抬手，示意何星将他的话听完。

“对于萧郎君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我有一个猜测，至于这猜测有多准，虽无十成也有八成。”

莫边芽赶紧道：“是什么？”

“是因为萧郎君用过一种特殊的药。”

“药？”

孙思邈点了点头，说出了答案。

“苏息玉。”

何星一顿，他的确亲眼见识过苏息玉的神奇，但萧扶忧药浴的次数一直在慢慢减少，已经有好几日没有用过苏息玉，莫非……

“苏息玉其实有剧毒。”

何星眼神骤变，但震惊之后又很快冷静了下来。

莫边芽试探着道：“您的意思是……您之前都是用以毒攻毒的法子在医治师弟？”

以毒攻毒这个词并不准确，但何星与莫边芽能保持镇定还是让孙思邈感到欣慰。

他踱了两步，解释道：“苏息玉来源于一种名叫息鱼的海鱼，息鱼珍稀，苏息玉更是少有人知，它对人的经脉有很强的毒性，普通人中毒后会感觉到浑身有如针扎，最后经脉寸断而死，但萧郎君受伤，心脉沉滞阻塞正可以借苏息玉打通。苏息玉之毒一般要经口进入体内才会起作用，我之所以用药浴这种办法，便是希望能控制毒性，减少隐患。”

何星点头，萧扶忧药浴的时候他几乎都在旁边陪着，他现在还好好的，并没有中苏息玉的毒，这说明用药浴控制毒性的办法有效，只是萧扶忧毕竟是泡在水里，受苏息玉的影响一定更大。

“前一段时间，萧郎君很有起色，我便有意减少了苏息玉的份量，又尝试用其他药材代替，然而……效果你们也看见了。”

苏息玉是无法替代的，而且只有达到一定的用量，才能对萧扶忧起作用，可是，这样治疗下来，苏息玉在萧扶忧体内已经累积到了堪称危险的程度，即使孙思邈安排减少药浴次数，甚至停了数天，毒性也有爆发的迹象。

“这么说……岂不是师弟在醒来之前就会先扛不住苏息玉的毒？”

“不错。”

所以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解毒。

何星毫不犹豫道：“苏息玉的毒如何解？”

孙思邈猝然皱了下眉头，他身后的裴元沉声道：“苏息玉之毒，几乎无药可解。”

“什么？！”

何星掐紧了手掌：“裴先生也说了是几乎……”

裴元严肃的表情让何星分不出他对这份坚持是赞成还是反对，倒是孙思邈开口解了围。

“阿元的意思是，苏息玉虽然有解药，但解药极是难寻。”

莫边芽接道：“不管有多难寻，我们都会找出来！”

孙思邈叹了一口气。

“苏息玉是息鱼腹中之物，而苏息玉的解药正是息鱼之骨。”

“何处会有息鱼骨？”

“我平生所至，唯有两处有息鱼骨……一是蓬莱，二是宫中。”

息鱼本就是生活在墟海中的大鱼，因为数量稀少，性情凶猛，几十年间蓬莱也只捉到过三四条。苏息玉有毒，息鱼骨却像玉一般温润洁白，又比玉更加柔韧，因此蓬莱虽不将苏息玉作药用，却曾经用息鱼骨做过伞骨，而那把伞后来藏在了蓬莱的天圆地方阁中。

至于宫里，大约是某位官员偶得息鱼骨，觉得它是个宝贝，便命人将其雕成了卷叶牡丹头的如意模样，充作贡品。孙思邈四十多年前最后一次应诏入宫，在刚刚登基的天子身边看到那如意，不过他那时并不知这似玉非玉的东西究竟是何物，直到之后前往东海，才真正知道了息鱼和息鱼骨。

莫边芽道：“那我们现在就传信给子游他们，请他们帮忙寻找息鱼骨？”

何星默然，他相信如果方皓等人知道这件事，就算是翻遍东海，拆了那把伞，也会把息鱼骨给他们送来，可是，萧扶忧能等得起吗？

孙思邈道：“我在用苏息玉时便有顾虑，因此也曾修书一封，请我那东海的老朋友帮助寻找息鱼骨，但天高路远，所需时日长久，总还得十几日才可能有回音。”

所以现在只能拖，用尽一切办法稳住萧扶忧的状况，延缓毒发。

可到底要拖到什么时候？

何星忽然道：“老神仙，您觉得那柄息鱼骨做成的如意如今可还在？”

其他三人都大吃一惊，莫边芽忍不住道：“你要做什么？难不成要从宫中把它偷出来吗？”

何星摇头，等孙思邈的答案，孙思邈不得不说道：“息鱼骨久贮不毁，但时过境迁……”

“没关系，只要有一丝可能，我便去试试。”

裴元侧目道：“那是皇宫，你要如何试？”

“去找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云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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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纯阳宫中的传闻，还是萧扶忧初见云珩的印象，都说明云珩可能有一个极为尊贵的出身，为了不轻易泄露这件事，何星没有向莫边芽等人详细说明自己的想法，只是再三请他们照顾好萧扶忧，孙思邈给了他一个七日内萧扶忧性命无碍的保证，何星便在众人沉默中披上蓑衣，牵马再次离开了万花谷。

他一路日夜兼程，赶到槐柳村所用的时间比上次还少了半天。短短数日未见，眼前的槐柳村似乎更加压抑沉闷，简直要与头顶浓重的乌云融为一体。

何星没有靠近村子，直接沿着麦田向西北方向走。田中有收割的痕迹，但只占了一小部分，更多的麦子挂着残存的麦粒和水珠在风中摇晃，有的干脆已经倒伏在地。

今年已经如此，明年又会是什么光景？朝廷颁布的禁酒令，想解除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何星没在池塘边看见帐篷，他呆了一瞬，沿着泥地里的痕迹又往西，发现徐郁他们竟搬到了更荒僻的地方。

周围已经看不到人烟，倒是更多了几顶用旧衣旧被搭的帐篷，林知行一边咳一边拿着燃烧的艾蒿驱赶蝇虫，何星僵硬地站着，直到林知行转过头看见他，才帮他去喊人。

徐郁和云珩很快走了出来。何星的再度到来太不同寻常，徐郁一直死死地掐着虎口，半路还差点滑一跤，可他没想到何星要找的其实是云珩。

“云师兄。”

三人远离帐篷，何星回过神，先郑重行了一礼。

云珩道：“你有何事，直说便是。”

何星蹙眉开口。

“敢问师兄，原本可是姓李？”

话说西山居给裴元的官设是从小与亲人失散，被孙思邈捡到，一直跟着他在侠客岛长大，这在端游剧情中能看出一丝一毫吗？

所有跟医术相关的都是完全胡扯，没有一丝一毫依据的，不要深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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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第 16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