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问卦 第125章 第 125 章

船向迷渊海上驶去，源明雅与源明玉一边注意着附近海面的动静，一边说到了源明玉离开侠客岛之后发生的事。

原来，当日源明玉根据情报去追踪李重茂，最后在侠客岛以南的一个小岛上发现了他，顺藤摸瓜，不出意外地发现了与李重茂狼狈为奸的源次野。源明玉本想将源次野抓回去处置，但碍于李重茂的势力，只能选择暂缓。而源明玉在跟踪李重茂一行人的过程中，还发现了一些古怪的事情。

“李重茂一直在那个岛上训练手下，他时常与一个带着面具的白衣人来往，还暗中搜罗能人异士，像是在谋划什么大事。有一次，一个穿着赭红色衣裳的年轻男子到了岛上，李重茂后来还很恭敬地将他送了出去。”

源明雅垂眸，脑海中思绪翻滚。

“明玉你说你是追着李重茂的手下才回到侠客岛，难道李重茂也来了此处？”

“并未，李重茂前几日带着大部分手下乘船离开，往西而去。”

“往西？你是说……”

源明玉点头：“李重茂去了大唐。”

源明雅脸色微变。

“李重茂的图谋……是针对中原的么……”

“不知。不过源次野并没有和李重茂一起，他带着剩下的阴阳师往东北方向走，我们便追着他们，然后便回到了侠客岛。”

“原来如此。”

“兄长大人，这岛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和李重茂有关？”

“目前看来恐怕有关，只不过，李重茂大概还志不在此。”

源明雅将几日以来发生的变故都简略告诉了源明玉，源明玉道：“如此说来，这东海的世家们要一败涂地了？”

源明雅摇头：“不至于。据我听闻，北面二岛及西面蔷薇列岛都已经过了最艰难的时候，至于侠客岛，我先前绕路甩脱追兵，发现岛上的真实情形应该没有那么坏。”

“兄长大人这话怎么说？”

“大部分的岛民都已经藏了起来，虽然屋中亮着灯，但其实没有人。”

“这是为什么？”

“我想方家大约是想藉此分散海寇，拖延时间。”

源明玉略略思忖，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窍。

落草为寇之人，大都暴虐而贪婪，黑暗中见到有亮光的屋舍，肯定会被吸引，忍不住进去搜刮，这就正中方家下怀。

“另外，方家虽然人数比海寇少，却集中，他们似乎在与海寇兜圈子，趁着海寇疲软或是分散的时候进行围击。”

“这倒是个颇为聪明的主意，只不过他们能撑得了多久？”

源明雅也承认源明玉说的是对的，究竟侠客岛结局如何，还要看方家能坚持到什么时候，海寇又会在何时退去。

.

源氏一行人在海上找了两刻钟，没有找到任何阴阳师或是赵涵雅的踪迹，源明雅心中也越来越焦急。

“兄长大人。”

源明雅没应声。

“兄长大人！”

源明雅终于转过头：“何事？”

源明玉一口气噎在喉咙里。

从小到大，她没见过兄长如此失态的模样。曾经的源氏少主又怎么会舍己为人，拿自己当诱饵引开追兵？

这都是因为那个叫赵涵雅的女子。这就是她不喜欢赵涵雅的原因。

但是她无可奈何。她私下里向源思弦抱怨，源思弦一如既往的沉默里好像也透露着几分对源明雅的理解。

“兄长大人，你算的方位确实是在此处附近吗？”

源明雅愣住了，源明玉也跟着愣住了，半晌后，她反应了过来，源明雅一时情急，竟根本没想起来用阴阳术搜寻。

被提醒的源明雅吸了一口气，二话不说开始施展咒术。他对赵涵雅的生辰八字熟记于心，甚至还在赵涵雅身上下过保护的咒术，于是没过一会儿，他就有了结果。

“向北！”

源思弦立刻将船转向。

“多多，等我！”

.

“明雅……”

赵涵雅的心头忽然悸了一下，好像听到了源明雅的声音。

那人此时在哪里？情况又如何呢？她很担心，又无计可施。从被岑清霜推进楼内起，她们便听不到外面一点声音，也不知道外面的任何情况，甚至连过去了多长时间都不知道了。

楼内一片漆黑，幸好赵涵雅随身带的火折还能用，二人点燃一盏灯烛，才发现原来此地是方家的藏书楼。周围一片寂静，书架林立，书卷堆放得整整齐齐，阶梯就掩藏在书架后，不过二人并没有贸然继续往上，只在门口抱膝而坐。

她们如坐针毡地焦急等待，赵涵雅漫无目的地环顾四周，但当她看了一段时间后，她忽然察觉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

从楼内看，楼好像变“窄”了，无论长宽皆是如此。

她赶紧站起了身，经过一番确认，她发现这种感觉并没有错，这座楼真的另有玄机。

“这座楼……应该有夹层和机关，恐怕还是遍布各层的那种大的机关。”

“啊？”叶琦菲吃了一惊，“是用来对外御敌的机关吗？”

“也许。”

毕竟这个藏书楼似乎对方家非常重要，设机关以退敌也很正常。不过这样一来，楼内楼外至少需要两个人相互配合吧。

“那我们能不能用这个机关帮帮清霜？”

赵涵雅也想，可她并不知机关如何开启。

思索了一会儿，赵涵雅心中默念了一句“得罪”，拉着叶琦菲上了二楼。一层层确认下来，到了第四层，赵涵雅微微喘着气停下了脚步。

“我大概明白了……”

“什么？”

“这不光有机关术，还有奇门遁甲之术……”

她真的觉得很庆幸，因为这奇门之术同样出自赵家先祖之手，她才能寻到蛛丝马迹。

“多多你知道怎么开了吗？”

赵涵雅抿唇。

“我们先继续往上，看看有没有什么明显的启动的地方。”

“好。”

当她们上到第五层，也就是最后一层时，果然发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四面墙上有许多根可以上下晃动的木杆，光是看着就让人眼晕。

“……这就是启动机关的地方吧。”

可到底该碰哪一根？碰错了会有什么问题？

“别急，让我想想……”

赵涵雅是基本不懂机关术的，无论是唐家堡还是万花谷，她都没去过。但既然此中还有五行之术，那她觉得，她至少能参透一半。

“有了……坤宫西南。”

赵涵雅上前，咬了咬牙，一把拉下了西南拐角的木杆，倒让旁边的叶琦菲吓了一跳。

屋中和楼下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但墙壁后隐隐有轰隆的声音。

“动了……真的动了！”

赵涵雅也很高兴，可笑容还没到嘴角，便听到“咔”地一声，另一面墙上几根木杆自己落了下来。

“死门位置变了！要移过去应该……”

赵涵雅在心中快速地进行演算，赶到那面墙前，拉起了另外一根杆。

“多多！这边……”

不用叶琦菲提醒，赵涵雅也听到了背后的“咔咔”声。

“下一个是在……”

每隔十分之一刻，楼内的八门位置就是一变，赵涵雅边算边调整，很快额头就出了汗。

“多多，你只推算吧，我来扳！”

“好……”

身后的墙壁在隐隐颤动，赵涵雅咬唇稳住心神，继续演算。她和叶琦菲不知道的是，此时的楼前，所有的蓬莱弟子都已经倒下，只剩下岑清霜挥舞着剑，与墙中射出的利矢一起，挣破符咒的束缚，毫无畏惧地刺向眼前的敌人。

其实岑清霜不是很明白这栋楼究竟有什么重要，只不过她是守楼人，姐姐也是守楼人，姐姐曾告诉过她，保护这栋楼就等于保护姐姐。

嗯，现在还等于保护请她吃酥山的人。

她们都是她特别特别喜欢的人，所以她不能让她们受伤害。

可是她真的好累啊，手也酸，头也沉，剑也被折断。

姐姐什么时候会来呢？她想睡了，她快坚持不住了。

她不喜欢鲜艳的衣服，怎么今天穿的这一件却这么鲜艳？难道又不小心拿错了姐姐的外衣？

“姐姐……”

岑清霜半阖上眼，听到有人在喊她。

“岑姑娘！”

源明雅没来得及拉住岑清霜，也没来得及抓住那把断剑。

“当啷”一声，剑落在了地上。

“快！给她喂颗药！”

源明玉立刻蹲下身将药丸塞进了岑清霜口中，并助她吞下。源明玉没有说话，但其实她和源明雅一样明白，这个女子……

“明玉你保护她！”

源明雅将岑清霜交给源明玉，起身到楼门前重重锤了几下。

“多多！多多！”

大门纹丝不动，源明雅开始找机关。

“兄长大人，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敌人太多了！”

“我知道！”

源明雅终于摸着了一处凸起，紧闭的大门缓缓开启。

“多多！”

就在源明雅打开门的同时，叶琦菲带着赵涵雅从楼上跑了下来。赵涵雅没来得及为见到源明雅高兴，先一步被门外的惨象夺去了视线。

“清霜！”

叶琦菲失声惊叫，赶到了岑清霜身边。

血，到处都是血。

一只蝶坠落彼岸花海，一片雪落入满地枫叶。

“清霜……清霜你醒醒啊……我请你吃酥山！清霜！！”

眼泪一颗颗落了下来，落到了怀中岑清霜的脸上，那人的双眼竟真的又睁开了一丝。

“清霜……清霜你活下来好吗……你想吃什么酥山都可以……”

“酥山……好甜……”

“还有更甜的，我们一起去……去吃……”

岑清霜努力笑了一下，却没有答应，只是艰难抬眼看向书楼。

“全拉下来……”

“清霜你说什么？”

“拉下……”

旁边的赵涵雅一把拉住源明雅的衣袖：“明雅，你帮我一件事好吗，去顶层，把所有木杆都拉下来！”

“好。”

听到了这一句，岑清霜终于满意地呼出一口气。叶琦菲满面泪水的脸在她的眼中渐渐模糊，厮杀声也听不到了，她只是在舌尖尝到了一点甜。

就像是多年前，她与同样年幼的姐姐身无分文流落到侠客岛，从地上捡起了一块别人不要的粘了灰的糖，姐姐仔细用水将糖洗干净，塞进了她的嘴里。

“霜儿，以后，这就是咱们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