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倒转回五天前的黄昏。
斯莱特林休息室的壁炉里跃动着幽绿的火光,将蜷缩在墨绿天鹅绒沙发里的两个身影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德拉科·马尔福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硬皮旧书,书页边缘已经泛黄卷曲。
"你看过这个吗?"他突然用书脊轻碰身旁的扎比尼。
布雷斯·扎比尼连眼皮都懒得抬,羽毛笔在羊皮纸上流畅地滑动。"没。"他简短地回应,笔尖在"狼人行为学"的"行"字上微微一顿。
德拉科却来了兴致,整个人倾向扎比尼,哗啦一声将书翻到扉页:"你猜这是谁写的?"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扎比尼依然没有转头,只是懒洋洋地勾起唇角:"怎么?又是那位柏妮丝·波特?她是不是在我们身上下了什么追踪咒?"
等了半晌没等到回应,扎比尼终于偏过头,正对上德拉科那双闪着狡黠笑意的灰眼睛。
看来猜对了。扎比尼在心里轻哼。
"休息室怎么会冒出她的书?"他接过那本硬皮书,指尖抚过烫金的书名,"《我与毁灭》...听起来很哲学。"
"事实上确实如此。"一个温润的嗓音突然从沙发后方传来。
两人俱是一惊,德拉科手里的书差点滑落。
"梅林!安布罗斯你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德拉科抚着胸口,语气里带着被惊吓后的不悦。
安布罗斯·塞尔温只是优雅地耸了耸肩:"刚刚。"他的目光落在扎比尼手中的书上,唇角的弧度完美得像是精心测量过。
"这是你的?"扎比尼将书举到对方面前轻轻晃动。
就在这一瞬间,扎比尼敏锐地捕捉到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暗芒,尽管安布罗斯的脸上依然挂着无可挑剔的微笑但他认为这个人绝不像表面看起来这般温和无害。
此刻扎比尼几乎能嗅到那层完美伪装下的危险气息。
"是的。"安布罗斯自然地接过书,指尖若有若无地擦过扎比尼的手背。
"前些天在图书馆偶然发现的,觉得很有意思。"他轻轻摩挲着书脊,"不打扰你们了,祝日安。"
他转身离去的身影优雅从容,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仿佛身后两人的任何反应都与他无关。
德拉科望着那抹消失在石门后的背影,困惑地皱眉:"他走这么急做什么?"
"你说他刚才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扎比尼眯起眼睛,目光还停留在安布罗斯消失的方向。
德拉科不以为然地撇嘴:"他骗我们做什么?"他和安布罗斯几乎是一起长大的,年长几岁的安布罗斯一直像个可靠的兄长,这份信任早已根深蒂固。
"别忘了我说过的,"扎比尼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柏妮丝早就缠上我们了。"
他确信每一次与柏妮丝相关的线索都不是偶然,就像一场精心布置的棋局。有人正用柏妮丝·波特做饵,等待着他们五人一步步走入陷阱。
"少讲这些恐怖故事了,"德拉科翻了个白眼,"直接问问不就行了?"扎比尼总是想得太多,以安布罗斯·塞尔温的身份,根本没必要和他们玩这种把戏。
"那你去。"扎比尼重新拿起羽毛笔,显然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去就去!"德拉科气鼓鼓地站起身,却在迈步的瞬间犹豫了——他得先去找潘西商量说辞。
"幼稚鬼。"扎比尼望着他仓促离去的背影,轻轻摇头。
壁炉的火光在德拉科浅金色的发丝间跳跃,他很快就在一群叽叽喳喳的女生中锁定了潘西的身影。
几乎在他视线落定的瞬间,潘西便像感知到什么般转过头来,随即优雅地向女伴们颔首示意,提着袍角快步走向他。
"你找我?"潘西微微扬起下巴,唇角弯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眼底却藏着不易察觉的期待。
"嗯。"德拉科下意识地整理了下领带,"你最近...有没有觉得安布罗斯有些反常?"
潘西脸上的笑容倏地凝住,像被施了冰冻咒。她轻轻抽回被德拉科虚握的手腕,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袍角的银线刺绣。
可德拉科浑然未觉,仍自顾自地说着方才与扎比尼的发现。直到将始末道尽,他才后知后觉地看向潘西:"你觉得呢?"
"好啊。"潘西迅速扬起一个无懈可击的微笑,"什么时候去找他?"
"周末约他去霍格莫德如何?"德拉科提议道,灰眸中闪着计划得逞的光亮。
潘西轻轻点头,唇角依旧保持着完美的弧度,却掩不住眼底渐渐弥漫的失落。她垂眸盯着地砖上摇曳的倒影,长睫在脸颊投下淡淡的阴影。
就在这时,德拉科突然顿住话头。他仔细端详着潘西紧绷的侧脸,终于意识到什么般,伸手探向长袍内袋。
"等等。"他的声音忽然变得轻柔。
一个墨绿色的天鹅绒盒子被郑重地取出。盒盖掀开的瞬间,镶嵌其中的绿宝石项链在炉火映照下折射出梦幻的虹彩,仿佛将整个休息室的幽绿光影都收束其中。
"抱歉,潘西。"德拉科的指尖轻轻擦过绒面内衬,"工匠说镶嵌要多费些功夫,所以迟了两天。"
潘西难以置信地捂住唇,翡翠般的眼眸微微睁大。她记得自己只是在某次看杂志时随口赞叹过这条项链,从未想过他会当真。
"梅林啊..."她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你居然记得..."
德拉科没有答话,只是小心翼翼地取出项链。银链在他指间流淌出泠泠光泽,绿宝石主石随着角度变换闪烁着星火般的光点。
"可以吗?"他轻声问。
潘西轻轻转过身,感受着冰凉的银链贴上颈间,德拉科的手指在她发梢间轻柔地穿梭。在无人得见的角落,她终于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心的微笑。
周末的霍格莫德笼罩在一层薄雾中,三把扫帚酒吧的窗玻璃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德拉科和潘西特意选了最靠里的卡座,晨光透过雾霭在木桌上投下朦胧的光斑。
潘西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杯沿画着圈,目光不时飘向门口。当那抹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朦胧的雾气中时,她轻轻碰了碰德拉科的手肘。
"叮铃——"
门楣上的风铃轻轻摇曳,安布罗斯的身影出现在弥漫的晨雾里。他站在门口微微驻足,目光在店内流转,最终定格在这个角落。当他走近时,袍角还带着室外清冽的雾气。
"抱歉久等。"
"你终于来了。"
异口同声的问候让两人同时怔住,随即安布罗斯的唇角牵起一个温和的弧度。"要喝点什么吗?"潘西适时地打破这微妙的寂静。
"黄油啤酒就好。"安布罗斯在对面落座,修长的手指交叠放在桌上。
潘西会意地起身:"我去吧台。"她离开时长袍曳地,步伐刻意放缓,留给两人独处的空间。
"最近怎么样?"德拉科率先开口,状似随意地晃动着酒杯。
"还可以。"说完,安布罗斯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不过你最近最好别和波特夜游了。斯内普教授说药材室频繁失窃,所有级长都要开始加强巡逻了。"
德拉科的动作顿住,杯中的泡沫轻轻晃动:"你怎么知道我们夜游的事?"他开始审视着面前的人,这件事本该只有潘西和扎比尼知情。
"秋·张告诉我的。"安布罗斯神色自若地迎上他的视线,"想必是波特说漏了嘴。"
“好吧。对了,你看了那本书了吗?”德拉科没有在纠结这个问题,安布罗斯点点头。
这时潘西端着酒杯回来,金黄的液体在玻璃杯中荡漾。"在聊什么书吗?"她将酒杯轻推至安布罗斯面前,敏锐地接上之前的话题。
"《我与毁灭》。"安布罗斯接过酒杯时指尖泛起淡淡的暖意,"你看过吗?"
潘西沉吟片刻,眼中忽然闪过恍然的光:"达芙妮曾经很迷恋这本书,几乎每天都要谈论它。"
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掠过安布罗斯的唇角,那神情像是听到了珍视之物被人夸奖后与有容焉的感觉。
"你认识作者?"潘西好奇地追问。
"我希望能认识她。"安布罗斯的声音里带着克制的向往,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
这个代词让德拉科瞬间警觉。"她?"他轻声重复,目光如炬。
"我读过她的很多作品。"安布罗斯的指尖在杯沿轻轻划过,"在我看来,她是一位被低估的如尼文大师。"说这话时,他向来沉稳的声线里泛起细微的涟漪,像是平静湖面被投入一颗石子。
"你很喜欢她吧。"潘西轻声说,敏锐地捕捉到他语气中那份特别的珍重。她注意到当他谈起这个作者时,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竟闪烁着星火般的光亮。
安布罗斯没有否认,只是垂下眼帘。长睫在他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你给她写过信吗?"潘西继续问道。
潘西并不知道有关于柏妮丝的事情,德拉科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从头到尾潘西就只知道最近德拉科喜欢去找波特仅此而已。
这句话让安布罗斯脸上的光彩渐渐黯淡。"没有。"他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当我了解完她的过去,读完她所有的著作,去过她去过的地方,想要写信给她时..."他停顿了一下,指尖微微收紧,"却得知了一个不幸的消息。"
潘西的心突然沉了下去。她看着安布罗斯眼中的光亮骤然暗淡,轻声替他说出了那个结局:"她去世了。"
一阵难以名状的悲伤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潘西不敢想象如果失去德拉科会怎样,这个念头让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裙摆。
在某个瞬间,所有女性共有的那种敏锐的共情力让她真切地感受到了安布罗斯那份永远无法投递的思念。
她曾经在书中看见过一句话,你爱的人在你爱她的时候死了,从此这份爱变成为永恒。永恒的爱将它的形状给了死亡,正如它将伟大的魔法给了生命,从此这是安布罗斯的命运。
德拉科注视着安布罗斯眼中真实的痛楚,终于确信他没有说谎,但真相的苦涩远超预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