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样,我可不可以邀请你和我下个月一起去瑞士冒险?”尤利双手合十,冲他真诚地眨眼,“没有你我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搞定。”
“我当然要和你一起去。”乔治说,“但至少让我知道,你不是为了这事才答应和我约会——所以小姐,这个邀请是你以什么身份向我发出的?是约会对象,还是只是朋友?”
他看起来一本正经,眼里的狡猾却又不加掩饰。
“如果我说不同的答案,会影响你的决定吗?”尤利举起装着气泡水的高脚杯,遮住了自己笑容。
“不,我的决定只有一个。”
尤利轻轻放下杯子,在他隐约流露着期待的眼神中给出了让人喜悦的回答。
*
那一晚的约会对尤利来说有点像是灰姑娘与王子在十二点前跳的那一支舞,让人心动,但也转瞬即逝。
她毕竟不是真的灰姑娘,因为她还有一肚子的阴谋诡计准备把魔法世界搅得天翻地覆。
1993年1月9日,尤利此次阴谋的合作对象:丽塔·斯基特通过寄信给她带来了好消息。
的确是很好的消息——但是还不够。
于是,尤利给她寄去了一些违禁魔药。
打包这些冰凉的水晶瓶时,她的表情很淡漠,直到泽菲尔带着沉甸甸的包裹离开,她才转向浴室,坐在地上双膝抱腿,任由数道水柱噼里啪啦的砸在她的脸上。
她利用了小人,惩罚了小人,也成为了小人。
这种妥协让她难以适应,早已预知的自我厌恶比她想象得更加来势汹汹,只是她心意已定,宁做小人也不愿为人鱼肉。
一直在浴室里待了二十多分钟,尤利才披着浴巾踩着拖鞋出来,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到工作台。举起日历,她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时间安排。
重要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她不得不挑挑拣拣,删去了一些能推掉或者延期的工作,重新规划了一遍日程安排。
等写好便签贴到最上面的文件夹上,紧张的大脑让尤利也没工夫跟她的头发较劲了,于是一个烘干咒打理好自己后,她随手从衣柜里抽出一件卫衣和一条宽松的休闲裤换好,通过门钥匙前往圣芒戈。
斯梅绥克见到她很高兴,但不赞同她这么快回来工作。
“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而且今天过来也确实不是为了这边的工作。”尤利边说边递给斯梅绥克一张羊皮纸。“有个药剂,我想拜托您一起研究,主要是实验的部分,出了意外我一个人不好解决。”
他们不是第一次共同研发药剂了,斯梅绥克本以为和以前一样是治疗相关的魔药,自然地接过来阅读,可读着读着就变了脸色。
“......灵魂分体?”
他的眉毛皱起,眉间形成两道深深的沟壑,不大赞成。
“尤利,这太冒进了。”他压低声音,“先不说这种涉及灵魂的药剂实验不好进行,即使你真的研究成功了,魔法部也是不可能批准使用的,你难道没听说过‘三大不可饶恕咒’......”
“我明白,斯梅绥克医师,所以我来拜托您。”尤利向他安抚地笑笑。“我是自己要用,而且使用时不在英国境内,不会出什么问题,我会很小心。”
斯梅绥克沉吟几秒,认真地注视她:“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是吗?”
“我知道,医师。”尤利严肃地点头,“在博恩斯女士离开后,我意识到我本可以做得更好的。”
她没做到的那些让她如今成了过河卒,除了前进再也没有别的退路。
“我明白了,我相信你心里有数。”斯梅绥克从来不是一个啰嗦的人,他卷起袖子,迅速切换成了工作状态。
他指着羊皮纸中间的部分:“如尼文的部分得靠你自己把握,我不擅长这部分。但这个魔药架构有些太冒险了,我有些类似的思路,先从更温和的尝试开始——材料你都齐吗?”
“都准备好了。”
“走,去药剂科,我单独调一间实验室。”
尤利一边套上治疗服一边跟他走,迎面撞上刚打完午饭的蕾娜塔,蕾娜塔还贴心地递给她一个甜甜圈。
“太及时了!”没顾得上吃饭的尤利感激接过,不忘向蕾娜塔道喜:“前一阵一直在休息,虽然有些迟,但是恭喜你升职。”
蕾娜塔因为阿尔巴尼亚感染事件的出色表现,上周正式从生物伤害科助手升职为副治疗师,已经可以独立负责病人。
“谢谢,等你毕业过来,我保证你的升职速度才是坐火箭呢。”
蕾娜塔冲她眨眨眼睛,心里却有些可惜:如果不是因为尤利还没毕业,不能在圣芒戈留档案(一旦留档案那就是违法记录了),这次的治疗成果怎么也能让她名声大噪——这种机会是真的不常有。
尤利不太在意地笑笑,向她点头告别:“好,借你吉言了。”
*
“不行,超过这儿就开始明显不适了,感觉不到魔力。”
已经变成半透明灵魂的尤利忽然卡在空中,面孔已经出现明显的痛苦。而她的肉|体在靠墙的病床上躺着,表情十分安详。
“具体是什么症状?”
“有种要消散的感觉......您测一下距离,关掉计时,我必须得回到身体里面了。”
斯梅绥克迅速施放了一个小魔咒。
“一共25分钟,极限距离.....我看看......不到14米。”他匆匆在本子上在几个数据后做了标注,然后招手示意尤利赶紧往病床那边飘。
越靠近身体,活过来的感觉就越明显,在斯梅绥克朝她喷了一下回魂药剂后,尤利觉得自己像一块磁铁似的被吸进了身体里,肉|体的沉重感从未如此明显,她适应了一会儿才撑着床垫坐起来。
“休息十五分钟等反剂过了药效,我会在全程最远距离,您重新计一次时。”她一边说一边接过斯梅绥克递来的记录表,脸色有些苍白。
然而第二次实验,在极限距离下尤利的灵魂状态只能撑不到45秒。
“不行!快回去,太危险了!”
眼见尤利的灵魂状态越来越透明,斯梅绥克紧急做了终止。
“这样是不行的。”这次她缓了更久,几乎有些透明的面孔上眉头紧皱。“如果出现了什么意外情况我来不及靠近身体,情况就太失控了.......我得做点改动。今天实验就到这里吧。”
1月14日,他们对调整后的灵魂分体药剂再次实验。
“43分17秒——好多了。”斯梅绥克记下时间,让尤利重新回到身体里。
“果然是这样,如果我能全程保持在以身体为圆心半径为十米的圆圈范围内,不适感是很小的。”尤利露出了一点笑意,几乎翻了一倍的离体时间让她有了更多信心。
“从时间上看这确实很好。”斯梅绥克摸着下巴,表情却有些纠结,“但是这样的话,你相当于是将灵魂的活动范围和身体完全绑定在一起,如果身体被移动,灵魂也会强制转移到这个圆圈范围里——那么你想要活动就必须得有一个人带着你的身体,这好像限制性太强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斯梅绥克心里也清楚他们能在目前做到这一步已经是极限了:材料所剩无几,现在的魔药架构也已经是他们两人知识范围里的最佳水平。
“是的。不过虽然这的确是一种不小的限制,但是它的使用场景对我来说其实非常固定,我有一个搭档可以配合我使用它,现阶段做到这一步我想已经够用......我实在没多少时间可以在这上面投入了。”尤利说。
“好吧。”斯梅绥克点点头,语气有些惆怅。“尤利,我本希望它能......算了,这太荒谬了。”
刚好做完记录,尤利把这张羊皮纸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顺便销毁了之前的几版报告。
“本希望......?您说说看。”
斯梅绥克犹豫了几秒,压低声音。
“我本期望或许它能做得远胜于此。”
尤利挑了挑眉毛,“您有更具体的想法吗?”
“你听说过‘三大不可饶恕咒’,对吧,在你刚提出要做这个药剂时我就和你说起过。”
尤利好像隐约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钻心剜骨、阿瓦达索命、夺魂咒.....夺魂咒,就是那个——我在想,是不是有可能你的魔药能做到反夺魂咒,那将是场彻底的革命!你瞧,我们已经研究出了可以让灵魂离体和回体的魔药,这已经是一种巨大的潜力。”
“我觉得那大概是不可能的,医师。”尤利却罕见地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一瓶魔药,即使它是类似香水的呼吸触发条件、即使炼金术赋予它定向的、彻底或非彻底的转化形式,有一点是不可动摇的——它不能未卜先知。”尤利冷静地分析,“而无论是对于夺魂咒还是剩下两种咒语,提早触发这种药剂的危险甚至要大于晚一步触发,因为一旦身体被敌人毁灭,或者没有及时回到身体里面去,他就再也没有生的希望了。更何况我们目前也只能让灵魂离体的范围控制在十米左右,距离是极大的限制——实际战争场景中太鸡肋了。”
“......你说得对,那毕竟是不可饶恕咒。”斯梅绥克搓了一把脸。
“不过这的确是一个很有野心的思路,先生。说不定有一天我们可以做到,无论我说了多少种不可能——这毕竟是魔法世界,还有什么是真的不可能呢?”
告别时,尤利对他这样安慰道。
只是他们都没有觉得这真的会发生。
在从圣芒戈回去之后,尤利花了很长时间继续死磕她的守护神咒,结果却不尽人意,她的魔杖从来没有如此像一根熄了火的木棍。
斯内普教授不方便联络,她私底下请教了很多人,甚至还包括正在蹲监狱的普利策。
梅林在上,普利策其实无意打击她。但大概是也有不想让尤利自己搞事惹火上身的念头在,他在信中冷酷表示这玩意儿是“精英傲罗级技能”,如果她能那么快学会,他干脆再辞职一次得了。
尤利气得把信团成一团一把火给烧了。
就这样,一直磨到一月下旬——也就是说她再也挤不出一点时间可以浪费时,尤利不得不承认这项日程彻底失败。
因为她二月初就必须得上路了。
然而,在二月来临的前一天,尽管自己的失败是如此令她沮丧,魔法世界却终于迎来了巨大的转机——
她的阴谋,奏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