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此行前往对角巷的目标及其明确:预言家日报总部。
她来不及拍掉自己身上的灰尘,也没有理会仍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她只是直截了当、不假思索地朝着那座洁白的建筑奔去。
在宣布与丽塔·斯基特解除合约后,预言家日报总部似乎是为了向公众表明自己已经彻底洗心革面,花了大功夫重新装修了这栋建筑。
她径直推开大门,几个职员因为这有些唐突的动作抬起头看向她,一个圆脸女孩站起来小碎步跑到她身边。
“您好,需要反映信息请以信件形式放在门口的信......”
“我找你们的主编巴拿巴斯·古费先生。他在哪儿?”尤利打断了她,一边说明来意一边向四周瞟去。
“不好意思,古费先生需要提前预约,您可以留下姓名与联系方式,我会转交——”
啊,找到了。
“我来不及预约了,小姐。”尤利冲她笑了一下,“还是谢谢你。”
说完,在圆脸女孩反应过来之前,她侧身避开一位要出来的记者,朝里面挂着“总编办公室”门牌的屋子快步走去。
身后女孩的呼声引得更多人朝她看去,尤利浑不在意,她像推开外门一样利落地按总编办公室门把手。
正把脚搭在桌子上看报纸的巴拿巴斯·古费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跌跌撞撞站了起来,椅子因为他急促的动作发出一道长而难听的刺啦声。
“你是谁?来干什么?谁让你进来的?!露西亚——!”
他愤怒地冲门外吼,在圆脸女孩小跑过来准备道歉时,尤利一把关上了门,并“咔哒”一声上了锁。
“冷静点儿先生,不关她的事。”尤利抬起头说,“丽塔·斯基特现在住在哪儿?”
一开始,巴拿巴斯完全没“冷静点儿”,但等听到了丽塔·斯基特的名字,他的表情稍微谨慎了一些。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只是来和您谈个合作。”尤利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
闻言,巴拿巴斯哼了一声,又坐回椅子上斜睨着她打量。
“你还在上学吧?学人谈判?”他嗤笑,“霍格沃茨真是一年不如一年。出去。”
尤利眨了下眼,拉开他面前的椅子一屁股坐下,像个真正的刺头。
“啊,差点儿忘了,您可是霍格沃茨的荣誉校友之一呢,主编。”
面对巴拿巴斯皱起的眉毛,这位刺头表情温和,彬彬有礼地向他颔首。
“——斯莱特林的后辈向您问好。”
巴拿巴斯表情大变。
他再次从椅子上弹起,目光惊骇地抬起头瞪视着尤利。
“你.......你是.......!”
“我想我们怎么说也有过一次合作的经验,而且我们还合作得很好——这次也算是轻车熟路了。可怜的斯基特仍不知道一夜之间她就惨遭抛弃的真正原因,由此我笃定您是一个擅长守护秘密的人.......”
尤利抬起头,用一种赞扬的口吻使得巴拿巴斯的脸越来越白。
“令人敬佩,先生,我比您要差得远呢。”
直至此刻,她面前的高大男人终于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轻蔑与傲慢,一种被蛇类锁定的恐惧在他的背后升起,凉丝丝的,令人不安。
如果丽塔·斯基特知道了他曾经的选择,他毫不怀疑她会如同一条疯狗似的啃食他的血肉——因为他亲手销毁了她可以翻身的那张王牌。
而更糟的是,他不知道像这样的“王牌”,面前的女孩手里还有多少张。
他不敢赌。
半晌,巴拿巴斯松开拳头,语气滞涩的问:“......你要我做什么?”
尤利朝他灿烂一笑。
“我说过这是合作。相信我,先生,您马上就要成为英雄了。”
半小时后,尤利手指夹着一张纸条离开了这里,巴拿巴斯亲自为她推开了外门,嘴角挂着隐约的笑意。
纸条上显示的位置仍在对角巷内,只是很偏僻,也不支持飞路网直达,好在现在还早,她决定走过去。
没有选择幻影移形,因为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的晕动症更加严重了。也因此,如果是需要大脑长时间紧绷的时刻,通常她会选择避免快速旋转——这是尤利擅长的那种妥协。
她走在路上,一直到拐过一个弯、确定巴拿巴斯看不见自己的身影时才靠着墙休息了一会儿。
还没有彻底恢复的身体让她很疲惫,这种疲惫从她四肢的骨缝之中见缝插针地钻进钻出,即使施加了保暖咒她觉得还是很冷,耳边的嗡鸣也一刻未停。
但现在还不是能懈怠时候。
她双手撑着膝盖,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目光又开始不自觉地观察周围,似乎就连潜意识也无法忍受自己纯粹的休息行为。
只瞟了几眼,尤利就注意到在前面岔路口有个和她一样靠着墙的棕发高个男人,格子围巾遮住了他小半张脸,他们的视线却几次撞在一起。
那张脸很陌生,但不知为何她总是下意识地再将视线移到他身上,或许是因为周围巫师的走动让他的静止格外突出。
但很快,男人先一步起身了,随着他的动作,尤利也从那种走神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提醒自己不要再多想计划外的东西,她最后一次确认了纸条上的地址后将它塞到兜里,打起精神继续在这狭窄交错的巷子之间穿梭。
走了大约半小时,尤利在一家名为“卜鸟鼾声”的旅店门口站定。
这是一座不大的三层建筑,一楼提供酒水热食,其余两层都是房间,从外面看很不起眼。
“两加隆一晚,包月五十加隆,含早餐。有淋浴但热水只在晚上七点之后供应,弄坏房间设施原价赔偿。 ”顶着爆炸头的中年女巫剔着牙随意地说,似乎是老板。
“我来找人——请问丽塔·斯基特是哪个房间?”
女巫听到后撇撇嘴,瞟了她一眼,又看向她身后试图寻找在排队的其他客人。
可惜没有,她有点失望,咂了一下才回答:
“那是顾客**,走吧,我还得做生意呢。”
尤利面不改色地从口袋里掏出一袋加隆推给她,金饼叠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女巫闻声喜笑颜开。
“一晚。剩下的钱用来买她的**。”
下一秒,女巫手攥钱袋,哼着曲扭着腰带她上楼了,还特意表示她的房间将随时都有热水。
“二楼最南边那间屋子——还有它对面那一间,都是她的。这几天她都是三点左右回来,晚上六七点再出去......我给你开她隔壁的房间。”
说完,老板留下特制的钥匙走了,尤利看了眼表,还不到一点一刻。她来到门前施加了一个触发式检测咒——这里接近走廊的尽头,其他人很难误触。
收起魔杖,她躺在质量堪忧的单人床上闭目休息。
房间不太隔音,楼下的喧闹声隐隐透过来,一墙之隔的楼梯也吱呀吱扭响个不停,尤利在一小时内尝试了几次都没能入睡,索性睁开眼,看着天花板静静等待。
她思索着自己所经历的一切。
可以确定的是,战争已经离他们很近了。
虽然不愿承认,但她心里明白属于自己的战场或许并不在圣芒戈——起码邓布利多校长对她的位置另有打算(尽管她还不知道那是哪里)。
那么,在现在这个关键节点,再去寻找剩下的两卷如尼文古籍还有必要吗?第二卷的内容——坦白来说,令人失望。她不确定自己继续纠结它们还有什么意义,她甚至不确定那位作者是不是真的写了剩下两卷......
翻了个身,她用右臂紧紧环住自己的肩膀,脸和墙面贴得很近。
盯着壁纸上那些稍有些土气的花纹,忽然,尤利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她不可置信地注视着面前几乎可称之为“命运”的神迹——
【不要问是否应该,生命的希望藏在每个关于坚持的选择上,没有第二个答案。】
这句话被歪歪扭捏地写在墙纸上,就在她躺下的那个高度,简直就像是某人特意为她而写。
墨水的痕迹还很新,仿佛前一刻才刚被写上去。
——但这可能吗?在这间屋子、在这个位置、在她自我怀疑的念头刚刚升起的这一刻?
她下意识抚住自己的手臂,那里已经因为颤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尤利弯下腰试图再度靠近观察,但此时门口的检测咒被触发了。她猛地扭过头,意识到可能是丽塔·斯基特回来了。
来不及细究命运,她一个翻滚从床上跳下来。等透过门的缝隙确认那的确是斯基特后,尤利拉开了门。
正从皮包里往外掏钥匙的丽塔·斯基特停下了动作,将挂在脖子上的眼镜戴上后转过头看她,表情探究。
“......你在堵我吗?”
“是啊。”
这体验就比较新鲜了。
斯基特彻底转过来,上下打量了尤利一番,确定自己过去并没有和这张面孔有过交集。
“我认识你吗?”她眯着眼问。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认识你,而你将因为我们的合作再次引起轰动。”尤利回答。
这位如今臭名昭著的女巫拉下眼镜,表情有些讥讽。
“哦是吗?真有趣——我凭什么相信你呢?”
“凭我可以让你的前老板乖乖听话。”
尤利把兜里的纸条掏出来,举起向她示意:“——你以为我是怎么找到你的?相信我,不久后巴拿巴斯会求着你回《预言家日报》刊登由你一手调查出来的爆炸新闻,而那只取决于你调查的速度。”
这下,丽塔·斯基特把自己的钥匙重新塞回了包里,踩着细窄的高跟鞋哒哒哒地走进了尤利的房间。
“别让我失望,小妞。”
*
下午三点一刻,丽塔·斯基特先一步离开旅店,她踩着匆忙的步子,眼神中迸发着某种狂热。
十分钟后,尤利从楼上下来。
长时间的交谈让她的嗓子开始疼痛,但当来到一楼时,她还是走到了爆炸头女巫面前。
“你自愿的,我们不退钱啊——”见她过来,老板立刻警惕地说。
尤利扯了一下嘴角,久违的有种想挠头的冲动。
“我没说要退钱。我是想问,我住的那间屋子前几天有人住吗?”
一听不是钱的问题,老板立刻放松下来,就连她蓬松的头发都显得有些柔顺了。
“没有,那几间屋子靠近楼梯,很吵,没几个人愿意在那里住——你的房间两个多月没人去了。”
这个回答让尤利有些意外,因为她可以肯定那墨水被写在墙上的时间绝对没有超过一天。
“无意冒犯,但你们的屋子很容易进去吗?”
“放屁!”老板愤怒地说,“你可以侮辱它的档次,但你不能侮辱我的魔咒!我可是很注重顾客**的!”
“......”
“......”
忽然想起来自己在跟谁说话,女巫尴尬地补充道:“呃——我是说,大部分时候。”
深深吸了一口气,尤利冲她假笑一下算作告别,转身离开了。
一出门,再次看见那个高个棕发男人站在不远处,他们的视线又撞到一起。
原地愣了两秒,尤利终于确定了那个隐约的猜想。
她朝他奔跑,远远看见他扬起了笑容。
“梅林!你伪装的技术越来越好了。”
跑到他身旁时,尤利喘着气说。
乔治取下自己的格子围巾给她系上,系法并无美感,胜在保暖。
他小心托起她冰凉的手,一边朝它们哈气一边冲她无辜地眨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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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