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送信的了,就该我写信了。
好友还十分贴心地准备了纸和笔,看来这信我是不写不行了。
“明明是我和次郎之间的事,你为什么比我还积极?”我吐槽道。
“这可是大事,大事!”好友十分有气势的挥舞着手臂,声情并茂地说,“这是你写信的一小步,却是你交友的一大步!”
交友?我愣住了,难道我和次郎是朋友吗?
“……如果次郎知道你的想法,他一定会露出一副超受伤的表情,大声哭泣说‘你居然没把我当朋友,我的真心错付了’这样的话的。”好友看穿我的想法说。
我刚想反驳次郎不会这么做,但又觉得不是不可能,脑子里好像已经看见了少年哀怨的表情……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朋友不是这样的,我只能算是一个教过他的长辈。”我反驳。
“那也很亲密啦,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呢!”
“不,我也不是他师父,他有自己的师父的。”
“哎,四舍五入,四舍五入。”
我觉得不对,还想辩解一下,好友眼疾手快的捂住了我的嘴,“别管你俩什么关系了,不是要给次郎小朋友写信吗?快写你的吧,别让人家等久了。”
不,次郎怎么可能在等我?
我刚想说这话,好友又瞪了过来,好吧,写信,我不说了,这就写信。
我坐在桌前,拿起笔,盯着眼前的纸张,大脑一片空白。
该写什么?从没写过信的我沉默了,握着笔像木头一样坐在那里。
我意识到我并不了解书信这种形式。
“你了解个什么啊?你什么文学题材都不了解。”好友在我思索的时候给出了建议,“别管那些文体格式了,反正你和次郎都不是什么文化人,写上你想说的,再著上名字就好了。”
这样可以吗?不过想想次郎那样大大咧咧的人,或许的确不会在意这么多。
所以我把格式什么的都抛去脑后,顺着心意写下了最想说的话。
【近来可好?】然后就无话可说了。
这样会不会太短了?很敷衍吧,但真让我说什么好像也想不到了。说说在蝶屋的生活?全是睡觉和练剑,毫无新意。指导一下次郎的剑术?这么久没见面,我并不清楚他现在的剑术水平。果然,我的书信语言如我的口头语言一样匮乏。
犹豫着,我还是放弃了思考,著上“三叶”的名字将信纸折叠交给了小白,就这样吧,本来也只打算问候一声,用不着长篇大论,就是这么一句话要让小白飞一趟,总觉得良心不安。
不过小白不会想这么多,它抓着信就出发了。
我看着黑漆漆的鸟融入夜空中,陷入沉思:鎹鸦……它到底是怎么知道次郎在哪儿的?这封信真的能送到吗?
事实上,确实能送到,不但送到了,4天后,小白还带来了一封回信。
回信自然是来自次郎的。
【三叶前辈:请原谅我不会写字,这封信是请藤之家的大姐姐帮忙写的。我最近过得很好,任务进行得非常顺利,这段时间一共斩杀了三只鬼。多亏了前辈之前的特训,这些小鬼对我来说都太慢了,完全比不上前辈的1/10,所以很轻松地斩杀了,时间基本都花在了赶路和打探消息上。说真的,有些鬼真是太能藏了,我遇到的上一只鬼就是这样,光是找到他就花了我三个晚上。听说有的前辈五感很强,能轻松感知到鬼的方位,要是我也有这种方便的能力就好了。说起来,这只鎹鸦是三叶前辈自己的吧,我记得是只有入队后才会有的,三叶前辈是加入鬼杀队了吗?你这么厉害大概是不用通过最终选拔的了!前辈现在也在做任务了吗?还是有别的事在做?不知道你现在过得怎么样了,还在蝶屋住着吗?啊,我是不是问太多了,你也不用一一回复的,我晚上还要赶去杀鬼。写到这里了,期待前辈的回信。——平田次郎】
好长,比我送过去的信相比长了好多,信是用一种娟秀可爱的字体写的,一看就不像次郎会写出来的,果然是找人代写的啊。藤之家是什么?我不懂的鬼杀队名词出现了。从信的内容看次郎的生活到底还是不错的,字里行间活力满满,挺好的,问候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最后,目光触及那几句问题,我在想要不要回个信……
可能是我沉默的时间太久了,小白等烦了,跳到桌上,轻轻啄了啄我的手大声说:“你到底回不回信啊!”
嗯,回,还是回吧,毕竟次郎也期待着呢。
于是我提笔写。
【注意安全,不要轻敌,找鬼的事做多了就有经验了,我没有加入鬼杀队,小白是主公大人特批给我的,同往常一样住在蝶屋。——三叶】
我又拿着两封信检查了一遍,很好!次郎提到的问题我都回复到了,我满意地将信折好,交给小白。
又是三天后,小白回来了,不过这次他没有带来回信,本以为次郎是专心杀鬼去了,没想到过了10天回信来了,是由一只陌生的乌鸦送来的。
如果不是这只乌鸦在大晚上喊着“三叶的信,三叶的信”,我是不会把它放进来的。
信自然是来自次郎,很令我意外,他居然回信了。
显然他换了个代写,这封信的字体刚劲有力,与上一封完全不同。
【三叶前辈:前辈久等了,收到信的时候是在赶路途中,藤之家离的有点远,我是等做完任务去附近的藤之家休息时才请这边的叔叔帮忙写的信。原来前辈还是没有加入鬼杀队啊,不过主公大人既然特批给你一只鎹鸦,那一定是相当看重你吧!小白是鎹鸦的名字吗?是前辈取的吗?为什么要给黑色的鸟取名小白啊?(这条被划掉了,我模糊辨认出来)真是令人耳目一新的名字啊,不愧是三叶前辈。我这次的任务是在东京那边的城市里,疑似有鬼的踪迹,最后找到了一只可能刚转化的小鬼,幸好发现的早,真不敢想象在这么多人的城市里藏一只鬼是多么恐怖的事,不对,鬼藏在哪都很恐怖,果然还是要尽早消灭掉才不会有更多人受伤,哎呀,说远了,我其实是想说大城市真是神奇,有好多我没见过的东西,有能载人的跑得很快的叫汽车的东西,道路两旁的商店会挂能发出不同颜色光的灯。店铺里卖的东西也是我在乡下没见过的,我还看见了金色头发的外国人。大城市真是哪哪都新奇,真想让前辈也看看。哎,对了,前辈有见过这些东西吗?说起来我都不知道前辈是从哪里来的人呢,前辈之前生活的地方有这样新鲜的玩意吗?信里写这些好麻烦啊,要是能当面和前辈讲就好了,你还是住在蝶屋对吗?等我哪天任务顺路我会来看你的。——平田次郎】
你其实就是在吐槽小白这个名字吧,看着那块被涂掉的痕迹,我在心里说。
看着次郎在心里叽叽喳喳地讲着自己在东京遇到的趣事,我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之前住山上时好友每次下山遇见有趣的事,回来也会叽叽喳喳地讲上半天。好在信是没有声音的,不然我肯定会被吵到——也不一定,之前练剑的时候次郎的话也很多来着,我似乎并没有被吵到。
藤之家……通过两封信我大概明白了,藤之家应该是鬼杀队专属驿站,供剑士们休整用的,也只有在这种和鬼杀队有关的人这次郎才能毫无顾忌地请人代笔写信——毕竟鬼这种存在还是不为人所知的,鬼杀队也并非政府承认的正规组织。
东京,大城市吗?看着次郎的描写,我不由自主地想起城市里的样子:灯火通明,以及昼夜不停的人声鼎沸……还是算了,这种人多的地方光是想想我就浑身难受了。那种大城市里的鬼可能确实是刚转化来的吧,我记得前老板是不喜欢鬼在城市吃人的,因为容易引起关注,当然我已经离开这么多年了,规矩改了也说不定呢。
要来蝶屋找我?唔,也行吧,只要不是受伤被抬回来就好,也许到时候我还能检验一下他这段时间的剑术有没有进步。
一边读信一边顺着信的内容写回复,我将写好的回信交给了尚未离开的次郎的鎹鸦。
话说,这只鎹鸦叫什么名字呢?我突然有点好奇。
之后约摸过去了半个月,次郎又写来了新的回信,也没什么新内容,就是讲了讲他做任务的事,在赶路途中遇见了的事,向我问好,向我介绍一些新事物,向我吐槽和分享……我仔细看了,并顺着他的话题给他回信。
对于我的回信,好友看过一次,然后用一种一言难尽的扭曲表情看着我,却不说话。
我迷惑,问她:“怎么了?”她看了看信,又看了看我,好像经过了一番心理斗争,最后释然地叹了口气,拍拍我的肩:“算了,挺好的,信写得很好,以及次郎真是个好孩子。”
好友解释了,又好像没解释,但总之我写的回信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次郎的信每次都是找人代写的,有一次我整理了一下他给我写的信,字迹各有各的风格,刚好那天蝴蝶小姐来找我抽血,她应该是粗略瞄了一下桌上的信纸,就很感慨地说:“原来三叶已经交了这么多朋友啊,没听幸花说过呢。”
“没有交朋友。”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
“咦,这些信不是你的朋友们送来的吗?难道是给幸花的?”
“不,是我的,这些都是次郎写给我的。”
蝴蝶小姐很惊奇,她说:“都是平田先生一个人写的?”
我这才明白她误会了什么。
“不,是次郎找人代笔的,他不会写字。”
之后,斟酌再三,我在给次郎的回信中加上了一句话:
“有空学学写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