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之主】恋人之牌 第1章 预知梦

克莱恩闭上眼，只感觉思绪纷杂，理智暂时退居二位，光怪陆离又毫无规律的梦境最终占据了视网膜的优胜位置，大量的来自过去的身为“周明瑞”的记忆涌上心头，一时之间，他分辨不出自己现在是在做梦，还是穿越之后来到异世界的这一切就只是一场梦——而他还是周明瑞。梦境逐渐稳定下来，大量飘浮过的人脸和建筑最终稳定下来，形成了一个他熟悉的场景。

那是他还在大学的时候遇见的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周明瑞在那一天运气不错，去食堂买饭的时候想着今天听了天气预报有雨，出门的时候随手拿了一把伞。这一举动成功将他从一走出食堂就发现外面下大雨了的窘境中解放了出来。他撑着伞准备离开的时候，有人嘟囔了几句，准备直接冲进雨幕里。那一刻，生性腼腆但是挺想乐于助人的他鼓起了自己社交中的全部勇气，喊住了这个他连脸都没看清的同学。

“那个、同学，”他因为不自在，声音放得很小，“不介意的话我先送你去宿舍楼下吧。”

对方在大雨中停住脚步了，接下来先传过来的是笑声。来自女性的温和的、轻快的笑声伴随着一句“谢谢”涌进他耳边，然后纤细的身影躲进了他的伞下。他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居然邀请了一位素昧相识的女性撑同一把伞！尴尬让他一时之间都不敢看对方，只是喃喃着问她在哪一栋宿舍楼。

她笑着回答了，接下来这段护送的旅途谁都没有说话。直到已经要看见她的目的地，她才突然发言：“你知道吗？我曾经看过一个故事。”没等他回答，这位女性就自顾自地向下说，“一位富豪知道自己得了绝症，他并没有后代，所以他决定他要把所有的遗产给一位下雨天愿意和他共一把伞的人。”

这也太随便了…还是说我没有那么多钱所以不懂富豪。他在心里吐槽。

“但是最后雨停了他也没等到谁愿意为他撑伞，所以这笔财富就和他一起进坟墓了…”

由于羞涩，他并没有接话，而是自娱自乐地在心里回答。听起来还能变成OnePiece一样的传说故事，想要我的陪葬品吗，那就去找吧。是不是有点不大吉利……

她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个故事的结局有点不大随人愿，在几声轻笑之后，她的语气微微变得正式了起来：“所以能有下雨天愿意送我的人说明我很幸运，比中彩票还幸运。谢谢你！”

他握伞的手略紧了几分，没怎么和女孩子说过话的他拘谨地回答：“没事…”

如果知道我刚刚邀请一起打伞的是女孩子，我想我大概是不会开这个口的…他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接下来，这个梦境就像电影切换下一幕一样，变成了各种各样与她的相遇。送伞之后交换了联系方式，之后在校园里偶遇了，还一起聊了会天。尽管他总是因为不太懂和女孩子接触而显得笨拙和木讷，她却总是能温柔地接纳这一切。最终的一幕切换到了一场校园里的停电。

因为停电，大部分学生都走出了寝室，而本来准备宅在寝室等来电的他接到了来自她的电话，电话内容是邀请他来黑乎乎一片的操场。在室友们的起哄声“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单身狗！”“别总让妹子主动了成不！”中，他忍着羞赧、怀抱着难言的期待出门了。尽管停电了，但有着手机的手电筒，他和她汇合之后也不至于看不清路。操场上不仅仅只有他们，还有许多打着手电筒坐在一起的人。她找了块空地和他一起坐下，接下来他终于看清了她手上一直抱着的物件，那是一本书，名字是《罪与罚》。

是我想法太低级了…他在内心忏悔，说不定她只是想和我发展书友关系，提高我不高的文学素养…幸好我没有自作多情地开口，不然会尴尬得这辈子都不好意思看她了。

她似乎早有准备，没有对他对介绍书的内容，而是郑重地对他说：“我一定得和你一起读这部分。”

然后他点头了，她将书分享到了他们的中间位置。女性的身体微微向他靠过来了一点，借着手机的光，他将纷飞的思绪重新击中到了书本上，集中到了她想和他一起读的那一页。

他们一起借着光读了索尼娅为拉斯柯尼科夫朗诵拉撒路复活的那一部分。书中的男女主人公在歪歪扭扭的烛台的照耀中凑到一块，读着那本不朽的书，而他和她在书外接着手电筒的光，在只有星星的黑夜之中阅读着不朽的故事。

那时，其实他并没有记住书中是些什么内容，他只感觉自己正处于飘忽不定的云端，而她靠在他身边的手臂、膝盖、连同呼吸都让他草木皆兵，她什么都没说，却在看到最后的时候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掌。难以形容他那一刻的感觉，他似乎是在圣经、在那摇晃的烛光中得到了她的某种表白，在恒久的罪与罚中领悟了爱的脏污与高洁。不敢置信的喜悦和惊讶使得他差点无法控制自己，在她身边跳起来！

就在这时候，记忆里的那本书静静地向后翻了一页，他的目光几乎像磁铁相吸一般，紧紧地落到了那几行字上。

“现在我只有你一个人了，”他补充说，“咱们一块儿走吧……我到你这儿来了。咱们俩都是被诅咒的人，咱们就一块儿走吧！”

他的眼睛闪着光。“好像疯了似的。”索尼娅也想道。

“到哪儿去？”她惊惧地问，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咱们俩同路，那是一定的——如此而已。目标相同！”

她望着他，一点也不明白他的意思。她只明白，他非常、非常不幸。

接下来，书页疯狂翻飞、她的面颊和光都褪去了，梦境突然破碎、克莱恩猛地一下睁开眼睛。窗外还是贝克兰德的夜晚，他深呼吸平复了一会状态，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汗。之后有一段时间，大概是三分钟或者更久，他回忆着梦境、久久都没有说话。但很快他就有所反应，克莱恩反锁住房门，拉拢窗户，制造出灵性之墙后逆行四步来到灰雾之上，为自己简单地做了一个占卜：“这一次的梦境是有人在窥探我的记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就已经屏气凝神，做出了最坏的结果——

水晶吊坠逆时针地旋转着。

“……是否定。”他低语了一句。

在他消化掉了小丑魔药之后，不，从他成为具有灵性的占卜师开始，他就已经不会轻视自己的任何一个梦境。梦见自己穿越前的事对他来说概率近乎为零，因为这是危险的、很有可能被不知名的非凡者窥探的、察觉到他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身份的事。一旦他察觉到自己在梦境中有回忆这方面的可能，他就会立刻操控梦境将回忆掩盖过去。但这一次有关自己穿越前的女友的梦却是如此清晰，在排除掉有人翻阅自己的记忆之后，他确信这是一次预知梦！

呵…他先是苦笑了一声，退出了灰雾之境，任由自己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可能是我穿越到异世界或多或少地非礼勿视了，没有守好“男德”所以遭到了她的托梦。克莱恩好笑地摇了摇头，又注意到内心的这一句吐槽居然都带着点苦涩的甜蜜。紧接着他沉下心绪，努力让自己警惕起来，分析这个梦境可能想要告诫他的事。

和穿越前的事有关，代表最近可能有发现我身份的存在吗？但是如果是这样，似乎也没必要整个梦境都单单指向她…那直观地分析、我最近可能有女难，这个梦告诫我要坚守本心，注意提醒我是有女友有担当的男人？…唉，周明瑞你一牵扯到这种恋爱问题，就总和毛头小子一样，一点长进都没有。

克莱恩提出好几个猜测，又都自己否决掉了自己的想法。最终，那个他最不愿意提起、刻意放在最后的可能性，被他提了出来。

“也许是指她也来到这个世界了…”仅仅是想一想这个可能，他都感到内心升起一股不安和担忧。他闭上眼睛，似乎是进入了沉眠，为自己不安分的睡眠补个觉。但实际上却是：他在扭曲的、昏黑的梦境中不断翻涌，最终等到了光点涌出，汇成了一副画面。

那是简陋的旅馆房间，普通的床和柜子的组合，在房间中看不清脸的女性拿着一只钢笔，似乎写下了什么。尽管看不清她的脸，但是仅仅是观看她的身姿，都让人有放松、轻悦之感，这并非是注视魔女时会有的发自本能的异性渴求，而是一种能让人回想起爱情中温馨、甜蜜、安谧的能力，这使人只想安静地、不打扰地注视她。她握着一只钢笔，钢笔书写的纸上只写着一个名字——娜达莎。

他立即意识到了，这是她喜欢的另一本书《被伤害与侮辱的人们》的女主角的名字，他努力想看清她的脸和旅馆外的景色，但这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办到。接下来他似乎被一股力量扫过，忽地脱离了梦境。这一次他醒来之后的反应远比他之前那一次要激烈，克莱恩几乎没给自己留思考的时间，甚至来不及思索这是否是谁针对他布置的诡计，而是立即又回到了灰雾之上占卜了一次：“与我类似的存在出现在了这个世界。”

水晶顺时针地旋转了起来，答案是“正确”！

他几乎感觉到自己的心不受控制地跳了两下，惊惧在这一刻完全侵占了他的思绪，一时之间嘈杂的心绪挤满了他的思考空间。为什么…？难道是我失踪了之后她发现了导致我失踪的仪式，于是也尝试做了一遍之后穿越了？但是那样的话，她理应也能感觉到这片灰雾空间。对了！这个梦我今天才梦到，也有可能她是刚刚那一刻才穿越，所以我感觉到了，她很明显还在决定自己来到新世界之后该用什么样的名字。

来不及多想，他立即占卜她的方位，可是水晶只是默默地保持着静止，这意味着占卜失败，也就是他目前无法得到她的位置。

很快克莱恩就从失败中振作了过来，他意识到了预知梦的本质是提前预知，“也就是说她很有可能还没有穿越过来，而是我提前预知到了这一幕。这样的话占卜不到位置也很正常…不用这么紧张…”克莱恩揉了揉太阳穴，试图让自己能冷静思考。可会有其他穿越者会来和穿越的人就是他穿越前的女友这两件事，无论是哪一件都没办法让他一下子就恢复冷静的思考。并没有过去很久，他就已经将重心从“为什么她穿越”到“穿越后怎么样才能找到她”。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已经来了有一段时间了，但是刚刚梦境才告诉我。克莱恩在心底梳理着可能性，毕竟看罗塞尔大帝就知道了：穿越之间是有时间间隔的！我无法肯定预知梦的“到达”没有经过时间间隔，她也许正与我打了一个时间差。

至少她给我提供了一个名字…他苦中作乐地想到。他本想从真名入手占卜看看，但又始终觉得这类真名应当牢牢藏在心里，怕冒然使用真名占卜会给她招致不幸，因此只能作罢。最终，克莱恩完全丧失了睡意，他打开了凸肚窗的窗户，在带着寒意的夜风中平静着自己。

克莱恩眺望着沉默的街道，在另一个世界的黑夜中默默回想着梦境中的那句话：“现在我只有你一个人了，咱们一块儿走吧……我到你这儿来了。咱们俩都是被诅咒的人，咱们就一块儿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