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里的水位正在逐渐上涨,阿七却感觉不是自己正在上浮,而是洞顶正在往下压。
离出口还剩几十米,加快速度,一个冲刺,往上一钻……
啊!自由!阳光!
并没有,月光照着距离自己脚边才几米的海水,波光粼粼。
暴风雨刚过去,小岛已经被淹没了一半,他们所处的地方位于小岛中央小山的半山腰上。
也不管脏不脏了,阿七往地上一躺,“靓仔,会不会有人来救我们?”
“我孭你游返去。(我带你游回去。)”
“你确定?半路会不会把我泡浮肿了?”阿七望着那轮又大又亮的月亮,忽然灵机一动,“要不然我们在地上画一只米老鼠,然后等迪迪尼的法务部开飞机来接我们?”
柒:“……”他叽里咕噜的说啥呢?
这时由远及近地传来哒哒哒的引擎声,一艘快艇出现在视野中,一只打着领带的鸡闪亮登场,右手扶着快艇的栏杆,左手耍帅地摘下墨镜,“两位靓仔,要不要上船啊?”
“哇塞,大保你实在太靠谱了,还巨帅!”阿七冲他比了比大拇指。
“算你有眼光,回去给你加工资。”
“老板威武!老板霸气!”阿七眼睛亮了亮,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加多少啊?”
威武霸气的大保双手叉腰,挺了挺胸膛,“加十块!”
阿七:“……”好歹加一百啊,十块钱买碗粉都要考虑考虑加不加肉!
……
他们上了快艇,引擎重新轰鸣,螺旋桨划破尚未完全平息的海浪,也搅碎海面上的月光,像一条碎银铺就的路。
快艇踏上这条路,朝着大陆的方向驶去。
阿七瘫在甲板上,长长舒了口气,衣服还湿漉漉地贴在身上,“终于可以回家了!”
“喂,阿七,你衣服湿了,小心感冒啊!”大保提醒道。
“老板,有没有毛巾啊?”阿七有气无力地问。
“毛巾擦不干的。”大保指了指船舱,“进去换衣服了。”
柒将某只懒洋洋的七提起来,往船舱里拖。
“唉唉唉靓仔,我自己会走!”
无意中瞧见秋生也在,被柒拖着的阿七只来得及冲他打个招呼,就被拖进了船舱最里面的房间。
这边柒从衣柜里找到了几件衣服,那边阿七才将卫衣脱掉,就打了一个喷嚏。
听到喷嚏声,柒的动作顿了顿,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他回头一看……
船舱顶灯昏黄,勾勒出阿七的侧影轮廓,发圈被他拔下,一滴水珠从他的发尖滴落,顺着脸和脖颈,滴落在肩膀上,又沿着他后背起伏的弧线滑下,滑过微微凹陷的腰,洇进湿透的裤腰。
皮肤在低温下泛起细小的寒粟,随着那个喷嚏,肩胛骨像受惊的蝶翅般骤然收拢。
“靓仔,干什么这样看着我?”阿七微微偏过脸,揉了揉鼻子嘟囔着,声音带着鼻音,“虽然我知道我长得帅,你也不至于看呆了吧……”
话音未落,一件干燥的白色T恤就罩头扔了过来。
阿七手忙脚乱扯下衣服,却见柒已经转过身去,背脊挺拔如同松柏,只留给他一个沉默的后脑勺。
这只靓仔搞什么飞机?来不及多想,阿七又打了一个喷嚏,他飞快扒掉湿透的裤子,套上干燥的衣物。
刚穿好,一条干燥的毛巾忽然从后面抛来,精准落在他头顶。
“小心感冒。”柒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惜字如金。
“知道了,你当我是三岁小朋友?”阿七用毛巾胡乱地擦起头发。
事实证明他确实不是三岁小朋友,因为他三岁都不如,才擦十几下,他就犯懒停手不想擦了。
“未干。(没有干。)”柒说着,阿七感觉自己的头顶多了一双手。
柒帮阿七擦头发,动作算不上多么温柔,甚至有点笨拙,毛巾边缘偶尔蹭到阿七的耳朵或后颈,力道不轻,头发被搓得乱糟糟翘起。
阿七缩了一下脖子,却没躲开。柒的手指隔着一层厚毛巾,偶尔擦过他的头皮、耳廓、后颈的皮肤,触感粗糙温热,心口也跟着热了起来。
感觉哪里不太自然,按照他们的关系,擦个头发多么普通,他竟然想起文艺片里男主角和女主角的互动,还有墓里那些壁画。
不由得心生警惕,他不会是要弯了吧?
“可以了可以了,不用麻烦靓仔大驾,我自己来。”阿七正要往前走一步躲开,船身颤了一下,他往后仰倒,柒手疾眼快地托住他的后腰。
房内空间狭小,瞬间拉近的距离令空气都变得有些粘稠。引擎的轰鸣声和翻涌的海浪声似乎都隔了一层膜,只剩下有些凌乱的呼吸声。
“喂阿七……”声音戛然而止,大保站在微微敞开的门前。
六只眼睛沉默相对,半秒钟过后,大保连忙将门掩上,“抱歉,打扰了。”
“打扰个毛,别随随便便脑补啊!”
这时胃里发出一声呜咽,阿七摸着肚子,“靓仔,有没有吃的啊?我饿到前胸贴后背了。”
柒指了指角落一个防水的背包,阿七扑过去,翻找一阵,掏出几包压缩饼干。
条件有限,也只能吃这个了。
毛巾还盖在阿七头上,他微微垂着头,咯吱咯吱地啃着压缩饼干,鼓囊囊的腮帮子一动一动,感觉莫名有点可爱,像某种啮齿类小动物。
柒很想掐了掐他的脸,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吃饱喝足,劫后余生的轻松感渐渐弥漫开来,困倦来袭。
房内安置了两张吊铺,说不上多舒适,至少能睡觉。进入黑甜乡的前一秒,阿七望着黑暗中的虚空,还是忍不住问:“靓仔,你说人为什么想复活?想要长生不老呢?”
柒一言不发,好像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