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空灵的铃声像是远方飘来,却又近在咫尺,在脑海里不断回响。
瞳孔扩大,眼前的所有景物忽然扭曲了起来,像一条巨大的蛇卷曲着身体,形成螺旋状。
卧槽,头好晕啊!阿七甩了甩头,尽量想要让自己清醒一些。
所处的空间似乎发生颠倒,变得倾斜,一切失去了重量,变得轻飘飘的。
眼神开始涣散,而眼前的情景越来越模糊……
忽然一湖清水浮现在视野中,女子的嬉笑声传来,水波荡漾间有几道倩影。
哇塞,这是什么顶级艳遇?
某人正欢天喜地摩拳擦掌,艳遇们纷纷回头,这个龅牙独眼,那个招风耳朝天鼻。
这些都不是问题,问题是艳遇们一边大喊着帅哥,一边飞扑过来,吓得他当场心肌梗塞。
从幻觉中惊醒过来,阿七像一只踩到尾巴的猫,猛地炸开全身的毛,包括头顶的小揪揪。
他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刚才我是不是又陷入幻觉里了?靓仔,你怎么不叫醒我?”
叫醒不行,不叫醒也不行,柒觉得自己最近是不是对他太好,让他有点得寸进尺了?
“梦咗乜嘢,咁惊?(梦见什么,这么怕?)”
“……额,没什么,就是女鬼什么的,一般的鬼片基操了。”阿七摆了摆手,随口搪塞着,又找个话题糊弄糊弄,“这里好大啊!还有这么多金的银的,你说他当王爷时是不是贪了很多钱啊?”
仿佛在抗议他的诽谤似地,高台上的棺椁动了动。
时间像停顿了一下,阿七也僵了一下,立即望向棺椁。
一阵轻微缓慢的声响从棺椁里传来,咯吱咯吱,像是老旧木门被风吹动,又像是坚硬的关节在摩擦。
“不是吧,真诈尸了?”阿七瞪大眼睛,将耳边贴到棺椁上。
“嗬嗬!”那是一种沉闷的喘气声,带着粘稠的湿气,如同一个极度疲惫或者濒死之人,在狭小的空间里艰难地汲取着空气,每一次呼气都沉重得像破风箱在拉扯,从厚重的棺椁内透出来。
阿七退后几步,打量着棺椁,收敛起平时那股吊儿郎当的劲儿。
柒早已无声无息地站在阿七的侧后方,紧盯着棺椁,“你想点做?(你想怎么做?)”
这东西留着就是祸害,不如趁早解决了。“当然是……”阿七做个砍头的动作。
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柒抬脚踹飞沉重的椁板。
困兽即将脱笼,那沉重的喘息声也变成了充满威胁的低沉咆哮。
“吼!”伴随着一声非人的嘶吼,一只指甲漆黑尖锐的手猛地刺破棺盖,暴露在空气中,紧接着是另一只手。
“看我的!”阿七控制着剪刀飞去,剪刀高速旋转好似电锯,将两只手齐齐切断。
阿七眼前陡然一暗,那只活尸已经跃出棺材,朝阿七扑来,那颗面目狰狞扭曲的头颅张大了嘴,就往阿七肩膀上撞……
一道银光闪动,柒旋身挥刀,魔刀划出一道凶戾的弧线,刀锋精准无比地切向活尸的脖颈。
一声类似撕裂的切割声响起,刀锋过处,那坚韧如皮革的暗青色皮肤和骨头被轻易割开。
暗红近黑的粘稠血浆登时喷涌而出,散发出浓烈的腐朽腥气,令人作呕。
“吼!!!”头颅落在地上,还在惨嚎不止,声音痛苦又愤怒。而失去脑袋的身体倒在地上,剧烈地抽搐着。
阿七咬破手指,在掌心上画了符,对准活尸,轰地一声,活尸自动燃烧起来,变成一大一小两团的熊熊火球,刹那间把墓穴映得通红。
他蹙眉盯着火球,无意间瞥见棺盖内部镌刻的咒文,摸着下巴看了看,居然是复活的咒文,不过需要一个同血缘的人的命。
难怪只有他的血才能启动机关,原来是请君入瓮。
不过他也是倒霉,前世被这个老登当祭品祭刀,这一世又投胎成了老登的后人,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孽缘。
“死了就安分一点,复什么活啊?这下变成烧烤了吧!”阿七啧啧了几声,再次放眼环顾四周。
这个石室四面都是石壁,头顶有钟乳石柱,水从上面滴下来。
前方的石壁上有人工开凿的痕迹,石壁上有一个拇指大的孔。
“这么小?老鼠也钻不过去吧?”阿七遗憾地看了看,这个好像是进水孔,不过已经干涸了。
阿七直接把眼睛怼上去,想看看进水孔那头是什么情况。
一股水流直接从进水孔喷出来,就往眼睛上冲,猝不及防被喷了一脸水,终究还是晚节不保。
阿七摸了一把脸上的水,定睛看去,进水孔流出一股潺潺的水。
应该是外面雨太大,水位上涨,才从进水孔流进来的。
流水冲刷过石壁,流到下方的地面上,就听咔嚓的机关转动声,地面凹陷一大块,变成一个水池。
“还有这种机关啊,厉害厉害!”阿七由衷敬佩道,蹲下来瞅了瞅。
水很快就把水池填满了,打着旋,发出咕噜噜的沉闷声响,水流变得异常湍急,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底下应该是有出口的。
脑海里像是有光闪过,阿七浮出一个想法,摩挲着下巴,半眯起眼睛,“也许,我们能从这个水池下方游出去。”
柒定定地望着水池,“流水咁急,会唔会失散?(水流很急,会不会失散?)”
“没事,我有办法。”阿七笑着保证道。
他拿了墓里几件值钱的东西,接着从口袋掏出绳子,把柒和他的手紧紧绑在一起。
阿七低头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两只绑着的手像两条交缠的藤蔓,咧开嘴笑了笑,“这下你想跑都跑不掉了,靓仔。”
柒没有说话,反手和阿七十指相扣。
那些水与平常的水不同,散发着幽森的寒气。
阿七才把一只脚迈进水池里,刺骨的凉意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倏然刺透了皮肤,蹿上头顶,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却见柒已经站在水里了,阿七咬咬牙,也把第二只脚迈入水池里。
他倒吸一口冷气,那口气仿佛也被冻住了,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每一块肌肉都在抗议。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扎入水中,顺着水流的吸力往下潜,来到一条长长的通道。
四周并非完全黑暗,石壁和池底有着一些奇异的苔藓或矿物,散发着微弱的幽绿荧光,勉强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通道狭窄,幸好水位不高,上半部分还有空气。
眼角余光似乎瞥见那些散发着幽绿荧光的苔藓扭曲起来,像无数只细小的眼睛在黑暗中眨动。
耳边除了沉闷的水流轰鸣,仿佛又响起了那清脆空灵的铃声,由远及近,带着一种诡异的诱惑力。
不会吧,又来?阿七心中警铃大作,但眼前的景象还是不受控制地开始变化。
狭窄的通道似乎扭曲拉长,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螺旋,那些幽绿的光点跟着旋转,仿佛要将他吸入无底深渊。
同时他感觉到,绑在手上的绳结被水流冲得松开了。
糟了!
情急之下,焦急像滚雪球那般越来越大,光怪陆离的幻觉更加汹涌地扑来……
阿七愣神的片刻,手上猛地传来一股巨大的握力。
那只与他十指相扣的手握得很紧,指关节几乎要嵌入他的皮肉里。
那力量像一柄重锤,砸碎了正在他脑海中蔓延的幻觉。
阿七打个激灵,涣散的瞳孔霎时聚焦。
眼前的螺旋幻象如同破裂的镜子碎片,快速消散,只剩下坚硬的石壁和湍急的水流。温度从紧握的手传递过来,冲淡了少许刺骨的寒意。
阿七咬紧牙关,狠狠回握过去,不再多想,拼尽全力向前划水。
水流的速度似乎更快了,前方出现了一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