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光宝气阁内,从峨眉风尘仆仆赶来的独孤一鹤端坐在太师椅上,听着老友阎铁珊绘声绘色地讲述前几日那场惊心动魄的筵席。
"还是老兄你聪明,早早投靠了朝廷。"阎铁珊说得口干舌燥,一口饮尽杯中凉茶,感慨道,"不然俺这条老命早就交代了!"
"形势比人强啊。"独孤一鹤抚须叹息,"当今朝廷又不是当年那个昏聩的大金鹏王朝。况且现在朝廷有意整顿江湖势力,若是看不清形势,非要逆水行舟,迟早要被浪潮吞没。"
青衣楼存在多年,原本朝廷对其江湖恩怨睁只眼闭只眼。谁知他们变本加厉,竟连朝廷命官和普通百姓都不放过。两年前更是胆大包天,刺杀了皇帝亲派的钦差大臣,这才惹得龙颜大怒。
"咱们那位老朋友啊,"阎铁珊冷笑,"就是看不清形势,还想算计我们。"
独孤一鹤摇头:"他不是看不清,是心存侥幸,以为没人能奈何得了他。殊不知死期将至。"
"唉,"阎铁珊话锋一转,"那个西门吹雪确实了得,老兄可有把握?"
独孤一鹤挑眉:"怎么,信不过我的剑法?"
"信不信得过有什么用?咱们都老了。"阎铁珊一针见血,"你要是输了,峨嵋派的前途可就堪忧了。"
"明日便知分晓。"
次日,当陆小凤一行人如约而至时,只见院中一位道袍老者正在打坐调息,苏少英持剑护在一旁。
见众人到来,苏少英明显松了口气。
独孤一鹤睁开双眼,锐利的目光直射白衣剑客:"你,很不错。"
西门吹雪坦然受之,只淡淡道:"请。"
二人同时拔剑,霎时间剑光交错。独孤一鹤的剑法由刀法演化而来,招招凌厉;西门吹雪则沉稳应对,尽显"剑神"风范。
"俺的娘嘞!"阎铁珊匆匆赶来,"俺才走开一会儿,怎么又打起来了!"
"又?"陆小凤从精彩的比试中抽空问道,"方才已经打过一场了?"
"霍天青那小子偷袭独孤掌门,"阎铁珊急得直搓手,"我们刚把他打晕关起来,独孤掌门还没调息好呢。"
云扶风闻言挑眉——没想到霍天青还是来消耗了独孤一鹤的内力,这剧情惯性可真够强的。
场中二人虽听到对话,却无人停手。剑既出鞘,便再无退路。
转眼百余招过去,二人渐显疲态。再这样下去,怕是没人能去对付霍休了。云扶风心念一动,转向一旁持剑的苏少英:"借剑一用?"
"啊...好、好的!"苏少英没料到美人会主动搭话,红着脸递上佩剑。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云扶风持剑飞身入场。只见少女剑势如虹,不过十招便巧妙地将缠斗的二人分开。
"再打下去只会两败俱伤,"云扶风收剑调息,"适可而止吧。"
西门吹雪目光灼灼地看向他:"你既用剑,为何不说?"
"说了你肯定要缠着我比试,"云扶风无奈扶额,"我懒得很。"
"说得好。"西门吹雪还要再言,陆小凤急忙打断:"几位武功高强,佩服佩服。不过眼下,是不是该先商量对付霍休的事?"
阎铁珊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小声嘀咕:"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了不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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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塘曲桥边,云扶风正懒洋洋地倚着栏杆,指尖轻点水面,逗弄着往来嬉戏的锦鲤。斑驳的阳光透过枝叶间隙,在他白皙如玉的脸颊上跳跃,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一旁的苏少英看得怔住,直到云扶风抬眸浅笑:"苏少侠若是有事,不必在此相陪。"
"没、没事!"苏少英慌忙摆手,好奇问道,"云姑娘怎么不去听听师父他们的商议?"
云扶风神秘地眨眨眼:"后面的戏太危险,我可不想掺和。"
"可是......"苏少英想起云扶风那惊艳的剑术,心知这不过是推脱之词,正要再问——
"哎呀呀,可算找着你们了!"陆小凤笑吟吟地从月洞门后转出,目光在触及云扶风时闪过一丝惊艳,随即若无其事地说道,"商议结束了。苏少侠,令师正寻你呢。"
"那云姑娘......"苏少英迟疑地看向云扶风。
"我与陆小凤在此说会儿话,"云扶风柔声道,"苏少侠且去忙吧。"
待苏少英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云扶风忽然轻笑一声:"怎么是你来?花满楼呢?"
"陆小凤"摸着新生的胡茬,招牌笑容略显僵硬:"怎么,是我让云姑娘失望了?"
"确实有些,"云扶风煞有介事地点头,"你的易容破绽太明显了。"
"陆小凤"的笑容彻底僵在脸上,苦笑道:"有人让我请姑娘去做客。不过现在......我倒是改变主意了。"
"你不说我也猜得到是谁,"云扶风依然笑得温软,"走吧,'陆大侠'。"
"别这么叫我,"男子无奈摇头,"我是司空摘星。"
"好,走吧,司空摘星。"
而此时匆匆赶到议事厅的苏少英,在见到正在品茶的陆小凤时,顿时脸色大变:"不好!云姑娘出事了!"
花满楼第一个站起身:"怎么回事?"
待苏少英将湖边遭遇"陆小凤"的经过道出,众人急忙赶回荷塘。曲桥上早已空无一人,唯有一支银簪在阳光下泛着清冷的光泽——正是花满楼赠予云扶风的那支簪子。
陆小凤伸手在花满楼肩上拍了拍,语气轻松:"要我说啊,云姑娘那脑子比我的灵犀一指还灵光,武功更是深不见底。说不定这会儿正悠哉游哉地在人家那儿喝茶呢!"
"我明白,"花满楼无奈一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只是他明知山有虎,偏要往虎山行,这心里总是放不下。"他轻叹一声,眉宇间尽是化不开的牵挂。
"得嘞!"陆小凤一拍大腿,转身对众人道,"既然大伙儿都在,择日不如撞日,咱们这就去会会那位霍大老板如何?"
众人纷纷点头。正要动身时,独孤一鹤却将苏少英唤到一旁:"少英,你带着四位师妹即刻启程回峨眉。"
"师父!"苏少英急道,"弟子愿随您一同......"
"此去凶险难料,"独孤一鹤摆手打断,"若是真动起手来,为师恐怕无暇他顾。"他望向不远处还在叽叽喳喳讨论着方才比剑的四个女弟子,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把她们平安送回峨眉,就是帮了为师最大的忙。"
苏少英还想争辩,可见师父神色坚决,只得抱拳领命。他偷偷瞥了眼云扶风消失的方向,心里暗暗发誓:待护送师妹们回山后,定要尽快赶回来相助。
这边阎铁珊已经命人备好了马匹,朗声笑道:"俺老阎今天就要看看,这个躲在暗处算计人的老狐狸,到底有多大本事!"
西门吹雪默默擦拭着佩剑,冰冷的剑身映出他锐利的眼神——这场较量,他期待已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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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一行人穿过重重机关,终于抵达地下密室深处。只见霍休端坐在一张雕花高椅上,指尖轻敲扶手,面对众人的到来竟还露出一丝胜券在握的微笑。
"诸位大驾光临,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啊。"霍休慢条斯理地说道,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暗处忽然传来一声娇叱:"都别动!"
上官飞燕挟持着云扶风从阴影中走出,匕首紧贴在他颈间。她脸色苍白却目光狠厉,对着众人冷笑道:"想要这位美人活命,就先把霍休杀了!"
陆小凤摸着胡子苦笑:"上官姑娘,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少废话!"上官飞燕手上用力,"我和这老狐狸合作本就是为了钱财,现在他大势已去,我总要为自己谋条生路。"
被挟持的云扶风却忽然轻笑出声,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他身形微动,竟如游鱼般轻松脱身,反手将上官飞燕推向霍休的方向。
"你——"上官飞燕踉跄着跌进铁笼,与霍休撞个正着。
霍休见状脸色骤变,猛地按下扶手处的机关:"既然都到齐了,那就一起留下吧!"
众人戒备地环顾四周,却发现...什么也没发生。
密室纹丝不动,机关寂静无声。
霍休不可置信地连按数次,额角渗出冷汗:"这不可能!我精心设计的机关..."
"您是在找这个吗?"云扶风从袖中取出一枚精巧的铜制机括,在指尖把玩,"方才被迫跟着上官姑娘过来时,顺手拆了几个小玩意儿。"
他转向目瞪口呆的霍休,眉眼弯弯:"说起来还要多谢上官姑娘,若不是她'请'我过来,我还没机会提前参观您的机关布局呢。"
此刻铁笼中的霍休与上官飞燕面面相觑,一个气急败坏地捶打着栏杆,一个则恨恨地瞪着云扶风。而笼外的众人,看着这对反目成仇的"合作伙伴",不禁相视而笑。
陆小凤摸着刚长出来的胡茬,啧啧称奇:"这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不对,"云扶风狡黠一笑,眼中闪着慧黠的光,"这该叫'为他人做嫁衣裳'才对。"说着,他俏皮地指了指自己。
就在这时,原本紧闭的密室大门突然透进光亮,一位身着绯色官袍的俊朗男子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一列重甲士兵。
"花四哥?"陆小凤一眼认出这是花满楼在朝为官的四哥花满云。
花满云朝陆小凤微微颔首,径直走到云扶风面前,恭敬行礼:"微臣救驾来迟,请公主殿下恕罪!"
"花大人不必多礼,"云扶风虚扶一把,"我这不是好好的?正事要紧。"
花满云会意,立即指挥士兵清点密室中的财宝。一时间,密室里只听得见金银碰撞的清脆声响。
"公主?!"陆小凤和花满楼异口同声,两人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哎呀呀!"陆小凤围着云扶风转了一圈,眼睛发亮,"没想到我陆小凤这辈子还能和公主做朋友!"
"怎么?"云扶风被他夸张的样子逗笑,"陆大侠这是要和我划清界限?"
"哪能啊!"陆小凤摸着胡子笑道,"我这是与有荣焉!"
云扶风这才向众人解释原委。原来他先前喉部受伤,不愿在宫中养病,恰逢徽北水灾,便随师父前去赈灾。至于剿灭青衣楼,则是因为霍休的野心已经危害到太多无辜百姓。
"九哥此刻应该已经带兵清剿完青衣楼的残余势力了。"云扶风说着,朝众人郑重施礼,"此次多亏诸位侠士仗义相助。"
"公主客气了,"独孤一鹤抱拳回礼,"惩奸除恶本就是我辈分内之事。"
阎铁珊也朗声笑道:"能帮上公主的忙,是俺老阎的福气!"
唯有西门吹雪依旧沉默而立,但看向云扶风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