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门被破以后 第52章 第 52 章

这是一片被红雾罩住的村庄。平房被人为损坏了，到处都是碎瓦断木。红色的血雾飘散在空中，浓厚的血腥味萦绕在鼻周。阴暗的天空混着潮气，空气浑浊得令人窒息。

林愿一剑劈开眼前浓雾，前方不远处的桥“嘎吱”一声断了。

力用大了。林愿心道。

她走到桥前。桥是农村里常见的小木桥，桥面不宽，将将能容两三个人并排走过。桥下的河水隐约传来一股难闻的臭味。

林愿手一挥，木桥恢复了原样。

她从桥上走过，在过桥后不远处，木青他们正在那里。

村里的道路中间，木青几人正站在那里，他们身边站了两个正在争吵的小女孩，几步远的地上躺着一个“人干”。

看到林愿来了，几人都看向她，木青上去握握她的手，朝她笑笑，林愿也冲她笑笑。

“这是在争什么？”林愿问道。

孔彦书解释道：“在争要不要杀掉那人。”他指了指“人干”。

“那是谁？怎么变成那样？”

“还不清楚。我们刚刚过来就碰到那人在追杀这两小姑娘，就把他制住了。然后这两小孩就一直在争吵，听着那人应该是她们村子里的人。”

两小女孩长得一模一样，看个头大概有七八岁。一个扎红色头绳，一个扎蓝色头绳。

红头绳的女孩竖着眉毛，说话像兔子跑，嘴里的词念得飞快，一大段话说完旁人都没听清说了什么。

蓝头绳的姑娘眼泪汪汪的，带着哭腔说话，声音虽然很软，态度却并不退让。

“这两小孩说了什么？”林愿道。

孩子们说的是方言，林愿一点儿没听懂。

“哦，她们在说要不要杀了那人。红头绳女孩说要杀掉，蓝头绳女孩不同意。”孔彦书道。

林愿惊讶地看着他：“你能听懂？”

孔彦书道：“恰巧以前在书上看到过这种方言，能听懂大概意思。”

两小孩愈吵愈烈，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尖。

墨娅抱臂站在一边，不耐烦地道：“行了！你两要吵到什么时候？再吵就把你们丢给那家伙吃掉！”

这两个小崽子，救了她们不说感谢就算了，还一直吵，吵得她烦死了。

“别生气，她们还只是小孩子。”

蓝星劝墨娅莫生气，被墨娅一记眼神瞪了回去。

小孩子被墨娅的怒气吓到，肩膀一缩，闭上了嘴。

林愿对孔彦书道：“她们能听懂我们的话吗？”

孔彦书道：“听不懂。”

林愿道：“那你能用她们的方言和她们对话吗？”

孔彦书道：“可以。我试试。”

他蹲下身看着两小孩，回忆脑中关于方言的记忆，然后用不熟悉的方式生疏地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两个小女孩对视一眼。

红头绳女孩道：“我叫吴红。”

蓝头绳女孩道：“我叫吴蓝。”

然后女孩们齐声道：“我们是双胞胎。”

孔彦书点头笑笑，道：“这里是哪里？你们是这里的人吗？”

吴红道：“这里是吴家村。”

吴蓝道：“我们是村子里的人。”

孔彦书指着地上的“人干”道：“他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追你们？”

小女孩们往后看了一眼，眼神有些复杂。

吴红道：“他是我们的舅舅。”

吴蓝道：“他被血魔控制了。”

“血魔？”众人脸色忽变。

墨娅道：“魔族都被囚禁了，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蓝星道：“难道是他们已经突破禁制逃出来了？”

林愿道：“你们怎么知道是血魔？”

孔彦书将他们的话一一翻译。

吴红道：“那个坏蛋自己说的。”

吴蓝道：“他还给自己住的地方取名血魔洞，就在后山上。”

林愿道：“可以把你们知道的事都告诉我们吗？包括村子变成这样的原因。”

小女孩们点头。

一切都要从一个月前说起。一个月前，吴家村里来了个男人，男人自称游历名山大川，受神明委派为百姓传教，将幸福带给百姓。

男人每天给村里传教，一开始没有人听他的，因为他说的神大家都没听过，大家都觉得他是借了个野神的名头来骗人。

直到半个月前村里人突然染上了一种怪病，很多人都倒下了，大夫来看也治不了。大家都苦不堪言之际，男人救了大家。他给生病的人每人发了一串手串，戴了手串的人病很快就好了。

男人告诉大家这都是神明保佑，大家才能转危为安。从那以后，村里一些人就信起了男人传的教。

两天前，村子里来了一个和尚和一个道士。他们一来就说男人是妖邪。一开始大家都不信，直到男人被两人打败，现出可怖模样，大家吓得四处逃窜。

可谁都没想到，好多村民在逃跑间突然就变成了“人干”，像被吸空了一样。其他正常的村民都吓坏了。变成“人干”的村民没有死，但却变成了怪物。他们扑到正常村民身上，咬破正常村民的皮肤，吸食血液，正常村民被吸干以后也变成了和他们一样的怪物。

剩余的正常村民只能到处躲避，她两也是在躲避过程中被怪物发现了，被孔彦书等人救了。

“那个和尚和道士呢？他们不出手救你们？”林愿问道。

吴红道：“他们追男人去了。”

吴蓝道：“还没有回来。”

林愿皱眉，两天了还没回来，难道那两人出事了？

她又问道：“村子里还有多少正常人？”

吴红道：“不知道。先前村里有一大半都是男人的教徒。”

吴蓝道：“两天前除了教徒，又死了很多人。”

孔彦书道：“你们的爹娘呢？他们难道也？”

吴红道：“我们爹娘在我们出生后没多久就死了。”

吴蓝道：“是舅舅带我们长大的。”

孔彦书看看地上的“人干”：“难怪要杀他的时候你们不愿意呢，原来是这样。”

吴红道：“我没有不愿意，只有杀了他，他才能安息。”

吴蓝道：“不能杀他，他是无辜的。”

吴红道：“可他已经是怪物了，不杀了他会有更多人因此遭殃的。”

吴蓝道：“我们可以把他锁起来，不让他出去伤人。”

吴红道：“我们只是小孩子，做不到的。”

吴蓝道：“可以的。我们可以请哥哥姐姐们帮忙。”

吴红道：“就算锁起来又怎么样呢？其他村民不会同意我们留这样的祸害在村子里的。”

吴蓝道：“我们可以去其他地方，我们可以去山里。”

吴红道：“不要说这样的任性话，我们两的情况你忘了吗？”

吴蓝道：“我没有忘。我，我只是……”

吴红道：“舅舅变成怪物前，还在让我们跑。如果他还有意识，他不会愿意作为一个怪物活着的。”

吴蓝道：“可是这不公平，舅舅他那么好，为什么要这么没有尊严地死掉？”

吴红道：“在他还没有伤害别人前死掉，这才是有尊严的死法。”

吴蓝道：“不，不，不可以……”

吴蓝哭成了泪人，无法接受舅舅要被人杀死。

吴红眼底含着泪，但还是面色镇静地对孔彦书道：“请你们杀了舅舅吧。”

“不行，不可以。”

吴蓝哭着拦到舅舅面前，拒绝让他们碰舅舅。

吴红道：“蓝蓝！快回来！舅舅现在不认人，会伤到你的！”

吴蓝道：“不会的，他是舅舅，舅舅不会伤害我们的！你忘了舅舅对我们的好了吗？你忘了我们是怎么长大的了吗？”

吴红道：“我没忘。但是村子里其他人也帮助了我们，是他们的帮助才让舅舅把我们顺利拉扯大的。舅舅已经没办法再变回去了，你难道要让其他人也落得同样的下场吗？”

吴蓝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吴红道：“可你现在做的事很有可能就会是这个结果。”

吴红走上前，将吴蓝拉入怀中：“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能够和舅舅一直在一起，我们能够看着他变老，给他养老。可是我们没办法，那至少我们要做对的选择。让他安息吧，这样起码能少受点苦。”

吴蓝崩溃大哭。

孔彦书将姐妹两的话一一转述，难过地拭去眼角的泪水。

林愿问他：“她们的舅舅真的没办法再救回来了吗？”

孔彦书摇摇头：“身体已经被破坏掉了，三魂七魄也不全了，现在的他就是个被控制的傀儡，就算把血送回身体内，也没法恢复正常，迟早要死的。血魔真是作孽啊！好好一家人变成这样。”

吴蓝哭着哭着昏了过去，孔彦书摸了摸脉，眼底闪过一丝诧异，然后道：“没事，只是情绪过激，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他们将吴蓝抱到了旁边房屋里的床上，吴红坐在床边，担忧地握着吴蓝的手。

孔彦书走到林愿他们身边，面色沉重地道：“那两孩子活不过十岁。”

“怎么回事？”林愿问道。

“先天不足的问题，像这种体质的孩子基本上早几年就夭折了，能活到这岁数，他们的舅舅一定很用心。”

“没有办法救吗？”木青道。

孔彦书叹了口气：“很难。先天性的病都很难治，她们的身体很脆弱，丹药威力太强，她们承受不了。”

几人陷入沉默。

半晌后林愿道：“想想办法吧，能治的话还是帮帮她们吧，至少让她们再多活几年，也让她们的舅舅九泉之下能安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