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妹冠京华 第6章 第 6 章

阿梦带人进入何氏里屋，余下两人则将何氏架在一旁使她不得出手阻止。

何氏眼见事情就快败露，她气急败坏道：“虞含景！把你的人叫走，我好歹也是姨娘身份，你岂敢擅自带人入我里屋。”

“事急从权，不得不出此下策。姨娘没做过，待我查明真相定还姨娘一个清白，倘若这一千两真在你屋子里，那含景可真是没法子保你。不过念在这么多年相处的情分上，我定会给姨娘你寻个好去处。”

“二娘子，真找到了你说的那一千两，就在那匣子底端藏着。”阿梦拿着银票跑出来，出来之际瞪了何氏一眼。

银钱已找到，架着何氏那两下人松开她，何氏腿脚一软便坐在地上，久久不敢抬头。

她又想起方才虞含景所言，那个好去处莫不是：青楼。

她好不容易从那里出来，再也不想回去，她跪在地上爬到虞含景身前，手抓着虞含景裙摆，哽咽着。

“二娘子，二娘子，我当真是被猪油蒙了心，脑子不清醒才做出这端祸事来，还请二娘子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这次。往后我定不会再跟二娘子您作对，定会对二娘子言听计从。”

“姨娘倒是能屈能伸，罪证确凿了姨娘才认错，早干嘛去了。”虞含景打掉何氏的手。

何氏见行不通，她开始磕头，磕到额头泛红后虞含景才叫停。

“姨娘不必如此，今日将你送走，爹那边我自会说明，往后不管你被哪位公子老爷赎走，都不在与我们虞府无关。至于你的赎身契，我也一并将它交予青楼妈妈。”虞含景俯身，看何氏那模样心中别提有多爽，眼下也算是替往年的自己报仇了。

“现在知道怕了，从前在我们姊妹二人身上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时，那会儿怎么不怕。”

“阿梦，吩咐下去，日后何氏若出现在府门前，务必将她打发走，免得脏了裴府的门槛。”

何氏彻底崩溃，多年前她废了多大心思才青楼出来，现在又被一个刚及笄的小娘子送回青楼。

任她再如何愚笨，她也不想再回到那种烟花巷柳只得依靠男人的赏赐过日子，况且她容貌不敌从前，她要如何从一众鲜花中脱颖而出。

若再入了那青楼，色衰而爱驰，日后恐再无翻身之日，这一点她比谁人都清楚。

何氏是铁了心的不想回青楼，趁无人在意她时，她站起来头朝着柱子撞去。

霎那间，头破血流，着实将虞含景吓一跳，倒不是怕她死了，而是怕她死在裴府难免会添几分晦气。

阿梦年纪小，这种场面他没见过，只见地上淌着血，腿脚便不受使唤地打颤，他颤颤巍巍走到虞含景身边。

“二娘子，她莫不是死了吧。”

虞含景走过去蹲下，将要伸手阿梦就拦着她：“二娘子，别脏了手让旁人来。”

宋香换好衣裳便找到连院，一踏进屋内就瞧见此场景，她走到何氏面前伸出二指试探气息。

“娘子放心，尚有一口气在。”

“阿梦，遣人把她送出府外，再去找个嘴严的大夫给她瞧瞧。既以死相逼，想来这青楼与她已是无缘。那就找个寺庙将她送去，清修之地总比烟花巷柳好，老爷那边不必你们去通报，我自去解释。”

“是，二娘子，我这就叫人将她弄走。”

阿梦一等人带着何氏偷偷离开裴府，里屋内只剩下宋香与她，她瞧着宋香的脸：“姑娘家的脸最为重要，我房里有些药，过会子我让周嬷嬷给你拿来，这段时日你且好生休息。”

“婢子领命。”

“别一口一个婢子，在我府上，下人比别家自在，唤‘我’便成，你可记清楚了？”

“听清楚了二娘子。”

“好了，二娘子我啊，还得去给虞老爷一个交代。”

她走在前面，本着独自前往，宋香却寸步不离地跟在身后，她站定：“你跟我作甚，不是让你回去休息吗。”

宋香摸了摸脸上的伤，便摇头：“我脸上的伤无大碍，我想跟着娘子，保护娘子。”

“你倒是个知道感恩的人，那你便随我一起来吧。”

宋香随着虞含景去往虞伯阳院中，此时虞伯阳丝毫不知何氏已经被赶出府外，带着闲情雅致逗他那只傻鸟。

虞含景先唤他：“爹，今日我有一事同你讲。”

虞伯阳放下手上玩物，笑嘻嘻道：“景儿，你想说什么便说，如今府上是你在当家做主，爹都听你的。”

他这般殷勤，倒是让虞含景先起疑，她抬眸问道：“爹可是有事儿瞒我？”

只见虞伯阳摇头，说什么事儿都没有。

虞含景半信半疑，却也无心理会，便将何氏之事告知与他。虞伯阳一听，收回笑意，只瞧他神色带着些微末怒意。

他道：“她是做了何事，让你将她赶了出去。”

如此冷静，倒是令虞含景没想到，她道：“何氏偷取钱财，我没将她送往官府已是宽容。”

虞伯阳心里开始打起小算盘，想着找个日子去偷偷寻何氏，只不过他将这些心思都露之表面，虞含景一眼看穿。

虞含景道：“即日起，爹不许再去见何氏，那何氏罪孽深重，我已将她送去出家，若被我发现爹去寻何氏，我只会把她送得更远。”

虞伯阳瞬间怒了起来，拍桌而起：“荒唐！她跟我多年，为人如何我亦清楚不过，不过是偷了银钱，让她拿出即可，何至于将她送去出家。”

他这会子倒是硬气起来，想来这些年被何氏伺候得舒服，这才舍得替何氏说上几句。

虞含景也不是个吃素的，她同样手掌拍在桌上，动静比虞伯阳还大，虞伯阳被惊得往凳上一坐。

“何氏下毒谋害女儿，她既敢给我下毒，那下一个便是你。你若觉得活得时日久了，那我现就将她寻回，你就等着何氏给你下毒，让你早登极乐。”

听见‘下毒’二字，虞伯阳一时没开口，瞧那神情虞含景心凉半响，缓缓而道：“何氏下毒你知道？也就是说你曾默许何氏或者与她同流合污地想要将我害死？”

虞伯阳哑口无言，像是默许了这件事，虞含景眼眶泪水打转却始终没流下来。

“你这不是无事，当时我也是被何氏诓骗。”他想了半响才说出这番话来。

他本想起身，肩却被人按住使他不得起身，他回头一看，只见宋香死死按着他：“你是何人，从前怎没见过你。”

“如今是我当家做主，府上所有一切都由我做主，爹想去寻何氏，也得待我松口。下毒之事我可暂且不计较，爹若是偷偷去寻何氏，那每月开销我会克扣一半，让你在那些狐朋狗友面前抬不起头。”虞含景厉声道，她最是清楚虞伯阳的两个弱点，但相比起何氏离开，他更不愿意在朋友面前抬不起头来。

从前有何氏这个娇妾伺候身侧，总能在那些人面前说道几句，虞伯阳最爱同那些人去勾栏听曲，身上没几个银钱还真没面子出门。

虞伯阳坐在登上，微眯着眼盯着虞含景：“你怎的好似变了个人一般，从前你从不会这样对我讲话。”

“从前，你也没将阿姐嫁出去，爹应该庆幸阿姐与那姓郭的两情相悦，如若不然，现下被赶出的去或将是爹你。”

此话，将虞伯阳怒火激起来，他想起身但又起不来：“大逆不道！此话岂是你能对爹说得，不怕天打雷劈。”

“好啊，那就看这雷打下来究竟是先劈你还是劈我。一个连自己女儿夫人都护不了的人，有何资格在这指望上天。被一个青楼女子牵着鼻子走，你又算是个什么好人，无我姊妹二人，只怕是虞府都得被你俩败个干净，只恨当时那碗汤不是被你喝掉。”

虞含景示意宋香松开他，宋香松手，虞伯阳立即起身冲到虞含景面前，瞧那模样巴不得要将虞含景打死。

虞含景将脸伸过去：“打啊，怎么不打，今日我敢将何氏赶出去，明日说不定我也会将你赶出去，让你守着那堆废墟过日子。”

虞伯阳气得翻白眼，一时竟喘不上气，他捂着心口指着虞含景：“大逆不道，我要报官，让官府的人将你抓起来。”

她像是听到惊天笑话，免不了多笑了几声：“报官？好啊，那就让官府人替我评评理，亲爹纵容小妾对亲生女儿下毒，还将女儿赶出府外不让进门，又将女儿亲事随意更换。就凭这几件事就能让你在世人面前抬不起头，我倒是脸皮厚不怕被人嚼舌根，你行吗？你现在还能指望谁，除我之外你谁都指望不上。”

虞含景抿了一口茶接着又道：“且说要指望那郭家，郭家看你不惯不是一两日，想来昨日那姓郭的也同你说清道明。指望他，倒不如早早选块风水宝地以做长眠。”

“你能看着我死，我又为何不可将你赶出去，说白了你到底是高攀了我娘，别忘了你现在的锦衣玉食又是靠谁得来的，你这般蝇营狗苟之辈，往在世上为人。”

她缓缓转身，盯着大雪纷飞的院子，院内白雪覆盖，景致别有一番。

她道：“怎么办，有些话说得太明了，我好似不怎么待见老爷子你了，总觉得这府上好像容不下你了”

虞含景眉眼含笑地盯着虞伯阳：“不如老爷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