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老师对这里应该不陌生吧?”
深秋的雨泽还是满眼的绿色,高大的植被生机盎然,望天树刺破天际,枝桠上缠绕着粗壮的藤蔓,空气中混着腐叶的湿润与野果的酸甜。
柏雪意双手撑在栏杆上,看向临街两侧的风景:“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这里甚至是他当年住的那家酒店。老派南洋风的装修风格,不大,但很精巧,是这座小城最好的酒店。
“我们可是做了很多准备工作哦。”小余也不卖关子,“柏老师忘了?您在《飞鸟》的幕后创作纪录片里提到过的。不过说得不明确,我们也是向您经纪人求证后才确认的。”
《飞鸟》是他和梁崎合作的第一部、也是唯一一部电影。它让梁崎横空出世,捧回两座国际电影节影帝奖杯,也让他从低谷爬起,重回事业巅峰。谈起他们的职业生涯,永远绕不开《飞鸟》。
“柏老师,听说您是从几万人里把梁老师挑出来的,能和我们讲讲这个故事吗?”
天边的晚霞漫出来,风吹起柏雪意的额发,他回头,看向不远处正坐在露台藤编桌旁喝果汁的梁崎。
“那得问你们梁老师同不同意。”
小余招手:“梁老师!”
梁崎抬头,看向他们,歪了下脑袋,像是在问:“怎么了。”
小余哒哒哒跑过去:“我们想知道柏老师是怎么挑中您演《飞鸟》的,他说得经过您同意才能说。”
柏雪意跟在小余后面走过来,梁崎挑眉看他:“是吗。我也挺想知道的。”
“啊,他居然没和您说过吗?!”小余震惊。
梁崎漫不经心道:“我问过,他不肯告诉我。”
柏雪意:“又乱说。你根本没问过好吧。”
小余当起判官:“好了两位老师,请现在说说吧。”
柏雪意捞起桌上摆着的芒果汁喝了一口:“你们梁老师长得这么显眼,从几万人里把他挑出来,是什么难事吗?”
说得好有道理。小余看向落日余晖下梁崎那张英俊得惊心动魄的脸,情不自禁点了点头。
长这么一张脸,注定要红的。
梁崎轻轻笑了下:“他的意思是,我只有脸长得好而已。”
柏雪意啧了一声:“又诬陷我。”
过了几秒,没头没尾的,柏雪意忽然道:“其实是因为你对我笑了。”
芒果汁甜得发腻。
小余捂住嘴,压下小声的惊呼。
柏雪意缓缓说:“那段时间我心情很不好,《飞鸟》选角陷入困境,前前后后加起来可能看了上万人吧,一直找不到合意的人。团队压力很大,催我定下来,加上其他一些事,失眠变成常态,知道再这样下去不行,恰好当时有个朋友来这里玩,他说这里就是他想象中谢真会长大的地方,我就飞过来了。”
谢真就是《飞鸟》里梁崎演的那个角色。
“然后呢然后呢?”小余问。
“然后啊...”柏雪意说,“有一天我在街上乱逛,拿着摄影机乱拍,你们梁老师就撞进我的镜头了。”
“天!这不就是偶像剧经典开场嘛!”小余星星眼。
柏雪意继续道:“一般人看见突然出现的镜头不是会尴尬或者手足无措吗。他没有,站在那儿,特别自然得对我笑。”
“所以你当时在笑什么?”柏雪意反问。
梁崎说:“笑你傻。大夏天穿一身黑,不嫌热。”
“好吧,原来是笑话我啊...”柏雪意幽幽叹一口气,半真半假地说,“那段时间我每天见到的人来来去去,都是一脸愁色,已经很久没人对我笑了。”
“但你一笑,我就轻松好多,心情一下变好了。”
小余已经磕晕了:“我真不行了,柏老师你怎么这么会说情话啊。”
柏雪意挑眉:“这算是情话吗?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小余:“这还不算吗?!我要是梁老师,我现在肯定心动得不行。”
柏雪意似笑非笑得看向对面坐着的人:“梁老师肯定一点也不心动。你看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那不是我第一次见你。”一直没说话的人忽然开口道。
柏雪意哑了声音。他从记忆里反复搜罗,也没找到答案。“...那是什么时候?”
梁崎不答:“自己想。”
小余觉得自己错过了惊天大糖:“梁老师,吊人胃口是不对的!”
梁崎:“是你们柏老师自己想不起来,怎么怪我。”
柏雪意:“......”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梁崎问:“今天还有别的安排吗?”
“没有啦。”小余摇头,“奔波一天辛苦了,两位老师今晚早点休息!”
梁崎向旁边招了招手,走过来一位穿着当地特色对襟马甲的中年男人,梁崎对他耳语了几句。
男人恭敬道:“您放心,早就准备好了。”
柏雪意的记忆被唤醒:“郝伯,您怎么在这儿?”
“柏少爷好。”郝伯微微躬身,答:“知道你们要来,提前过来做了些布置。”
郝伯又侧身说:“余小姐,请您和同事们一起移步去餐厅用餐吧。”
小余有点惶恐:“这...”
这是什么情况?小余有种见到电视剧里那种大户人家的慌张。
“郝伯是我家里人,给大家准备了点当地特色菜。”梁崎说,“去吃饭吧,今天辛苦了。”
小余心想,圈子里盛传梁崎家世背景不一般,但从未扒出过任何实际的东西。这么看来,这个传言并非空穴来风啊。
晚霞已经淡去,弯月悬在粉紫的天空。
露台只剩他们两个人。
柏雪意把麦关掉,问:“所以这家酒店也是你家的产业?”
梁崎不置可否。
柏雪意又问:“妈在家吗?”
梁崎回:“她不在,去外地考察了。”
柏雪意:“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梁崎摇头:“你知道的,没人能掌握她的行程。”
确实。柏雪意想起自己上一次见梁崎的母亲,还是两年前的春节。“好吧,好久没见梁女士了,怪想她的。”
两人在露台上吃完饭,回到房间,发现摄制组的工作人员正在里面忙活。
摄影小哥笛子看见他们,招手道:“两位老师稍等一会儿,我们马上就好。”
柏雪意环顾四周,发现客厅几乎每个角落都安上了摄像头,他不死心,推开卧室的门走进去,果不其然,卧室也没有幸免。
“睡觉也拍呢?”柏雪意和床尾那个镜头大眼瞪小眼,他一动,镜头也跟着转。
笛子嘿嘿笑:“都是老师们相处的素材嘛。”
柏雪意回头看他,轻挑了下眉:“拍到不能播的可怎么办哪。”
小哥腾得一下脸红了,支支吾吾不知该回什么。
“柏雪意。”梁崎喊他。
“过来。”
“怎么了?”柏雪意走过去。
梁崎在整理行李箱:“让你收的睡衣呢?”
记忆瞬间回笼,柏雪意想起来,梁崎出发前在家收行李的时候,让他挑几件自己想带的睡衣放进去,他当时在整理采风手稿,说等一下,结果就是彻底抛之脑后。
柏雪意有点不好意思:“...我忘拿了。”
梁崎看他一眼:“那你晚上穿什么。”
柏雪意不在意:“穿你的呗。”
梁崎冷漠拒绝:“不借。”
“不借啊...”柏雪意看一眼周围的摄像头,叹一口气,“唉,那我就只能光着了。”
一套睡衣直冲冲扑到他脸上,盖了满脸,“去洗澡。”
工作人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散了个干净,房间里只剩下两个活人和一堆摄像头。
柏雪意洗完澡出来,挽着袖口,提着裤脚,着实有些狼狈。
对比梁崎,坐在沙发上,一身合身睡衣,从容优雅。失算啊,失算。有些事就不能偷懒。
柏雪意嘀咕:“梁崎,你睡衣也太大了。”
“过来。”
柏雪意拎着裤子坐过去。
梁崎拿起茶几上一把剪刀。
柏雪意往后挪一步:“你干嘛,谋杀亲夫啊。”
梁崎一把握住他的脚踝,把人在沙发上摆正:“坐好。”
柏雪意乖乖不动了。
梁崎半跪在地上,单膝点地。刚洗完澡,额前碎发柔顺地垂着,盖住眼睑,看不清此刻的神情。他大致比划了下裤脚多出来的长度,然后捏着柏雪意的脚踝踩在自己膝盖上,拿起剪刀,利落剪了一圈,布料随之滑落。
两只剪完,梁崎拍拍他的小腿:“站起来看看。”
柏雪意赤脚踩在地毯上,这下终于不用提裤腿了,他心情大好:“长度正正好。”
梁崎:“鞋穿好。”
“哦。”柏雪意跟着他进卧室,见他躺上床,顶灯全部关掉,只留下床头一盏阅读灯。
柏雪意:“这就睡了?”
梁崎滑进被子里,一副马上就要睡的样子。
柏雪意只好掀开被子躺进去,躺得板板正正的,两人泾渭分明。
对面的摄像头让人无法忽视,柏雪意伸手过去,揪了下梁崎的衣角:“你睡了吗?”
“嗯。”
柏雪意又揪了下:“你怎么睡得着的。”
黑暗中,无人应声。
柏雪意想着有摄像头在拍就不得劲:“梁崎,我睡不着。”
那人声音裹着困意:“你睡得着。”
柏雪意翻了个身,闹出不小的动静:“你麦摘了吗?”
梁崎闭着眼,“嗯”了一声。洗完澡出来就没再戴过。
柏雪意一下坐起来,把麦摘了扔到床头柜上:“你怎么也不提醒我,还以为睡觉都要戴着。”
梁崎泄出几声闷笑,像在嘲笑他太过老实。
柏雪意气不过,一下钻进被窝,手脚并用缠进他怀里。
梁崎睁开眼睛:“你干什么。”
柏雪意使坏,手不老实得乱点,能感觉到梁崎身上的肌肉一下绷紧了,没了刚才那副淡定模样。
他凑到梁崎耳边,压低声音,故意道:“别乱动,机器在拍。”
哪对结了婚的夫夫睡在一起不腻歪呢,他赌有镜头在,梁崎不会甩开他,只能乖乖吃下这个哑巴亏。
梁崎沉声道:“放开。”
“不放。”
“柏雪意。”能听出咬牙切齿了。
柏雪意手脚锁得更紧了,摆出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正得意着,天旋地转。
梁崎一个翻身,上下颠倒,带着床垫都晃了晃。
手腕被按在枕头上,膝盖抵着他的腿:“不睡是吧,那就试试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