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岁寒梅扛着锄头回来时,万知只抬头问她:
“姑娘,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岁寒梅在了解情况之后回他:“我们得跟着他们一起进琳琅境,到时你跟着我,我会护你周全。”
那可未必,万知只心想,他的修为并不比她低,既然她想要进去一闯,那他愿意一陪。
“公子,你先坐下,我去准备待会儿要用的东西。”岁寒梅说完就离开了。
等她再次出现时,身上的妖裙已经换成了方便活动的衣裤。
岁寒梅在万知只身边坐下后,他突然问她:
“你是真心想进琳琅境的吗?”
岁寒梅肯定地应道:“是真心的,非常地真。”
她不放心,又提醒了一遍:“待会儿进去后不要和我分开,记住了吗?”
他们一直关着院门不让其他人进来,所以在等待午时到来之前的时间里,只有他们能够在屋子里喝茶休息。
八两甚至还在等待的时候给颜悦扎了好几个辫子。
而其他妖,就只能期盼又焦急地在烈日下等待了。
“时辰快到了,我们出去吧。”岁寒梅看了眼万知只家里的日晷,站起身说道。
颜悦一听,睁开了半眯的眸子,看向屋里或坐或站的人说道:
“大家一起出发吧,我愿大家都能够平安归来。”
这是一场探险,探险的人两手空空的走进去,盼望着能够满载而归。
……
流光醉进去之后就自己离开了颜悦他们,他看着万知只转弯后留下的衣角,追了上去。
只有跟着他们才能找到凋零咒的钥匙,救下他们和百岁弯弯。
虽然此行必定危险,但他愿意和他们一同犯险。
至于颜悦,她身边有守舍一族的八两和已至神阶的海晏,他并不担心。
刚入境后的一通乱之后,颜悦抓住了海晏的手问:
“怎么没有看见万象?”
海晏两手微微打开,他设下的搜查范围也在同时扩大。
果然,里面没有万象。
“她或许早在之前就趁乱离开,跑到我们前面去了。”海晏回答。
“看来琳琅境里有她想要的东西。”
“对了,流光醉呢?”八两左顾右盼地问。
“他跟着万知只岁寒梅走了。”
“万知只和岁寒梅是第一拨进来的,不像我们这么麻烦。”
……行路远……
这一关,有许多的灯笼。
灯笼之多,让人仿佛身处灯会。
有一盏巨大的灯悬在空中,不论风有多大,它都纹丝不动。
任谁都能看出来,这盏灯是这一局的关键。
有一扇门立在路中间。
人们只能看到它的正面,却绕不到它的后面。
突然有少女的笑声传来,然后她双手扒着这扇门,探出了脑袋。
人们见到她的第一印象就是她的笑容。
她的笑容十分地清澈,就像是过年团圆宴的最后,端上来的一道看起来清澈见底的甜汤。
没有半分入世后染上的浑浊,只有令人眼前一亮的清甜。
“有意思,好漂亮的女妖,不如跟我回去做我的夫人?”有人发出了不怀好意的邀请。
少女见有人想过来抓她,又缩了回去。
“还跟我玩起了捉迷藏?有意思。”
别有用心的男人追了过去,却在门口消失不见。
“那个人不见了吗?”有人心惊胆战地问。
半空中那盏巨大的灯笼突然毫无预兆地朝地上坠落,附近的人都被吓得纷纷避开。
灯笼比大家想象的要重得多,直接在地面上砸出了一个大坑。
不知何时出现的少女笑着走过来,挥手变出一把椅子后直接跳起来坐在了灯笼旁。
这可真是一把不同寻常的椅子,它比之寻常的椅子高上五倍,少女坐上它后,还晃了晃双腿。
她身上层层叠叠的衣服让她看起来像一盏穿着彩裙的宫灯。
她是今夜的花灯之王,她可以照亮整条街。
她就该明艳照四方,就该挂在最显眼的地方,而不是被别人提着夜行,在野外的知了声中被月光照亮。
突然有人朝她攻去:“既然大家都沉迷美色,不肯出手,那我可就要做这个不解风情的坏人了。”
见又有人想来对付她,少女捂嘴一笑,转身避开了。
就像是灯会上最漂亮的那盏灯在躲避不听话想要跳起来拍打它的小孩。
她只需要微微扭扭身子,就轻飘飘地离开了,不会给任何人占她便宜的机会。
等大家反应过来之后,才发现和之前的情况一样,那个想抢占先机的男人也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少女则是叉着腰站在屋顶上,指着下面的人得意地喊道:
“还有谁来啊?我好心告诉你们,我这一局,可不好过哦。”
“对了,我叫作开晦。”
颜悦一笑,朗声道:
“既然如此,就让我来会会你!”
颜悦说完就飞身迎了上去,她右手聚着神力,没有祭出任何武器。
在她神力显现的瞬间,下面的妖都乱了起来,还是海晏出手制住了他们。
开晦姑娘扯着两边垂下来的彩布躲开了这一击,然后又指使几道彩布冲向颜悦。
颜悦没有被彩布拦下,还反过来占据了开晦之前坐的椅子。
开晦姑娘一边打量着颜悦一边在屋顶上像个猴子似的跳跃,像是对她十分好奇,又像是在敌视一个胆大包天占据了她位置的对手。
她肯定道:“你修为确实是不低,想来和之前过去的那个人一样,是靠自己稳扎稳打修炼起来的吧。”
“多谢你夸奖。”颜悦回道。
“神仙界多使用宝贝堆叠修为的傻子,他们在遇到我们这些厉害的妖时,简直不堪一击。”
“好在你遇到了我这样的对手,不是吗?”颜悦说完,也学着她之前的样子晃了晃双腿。
不知这是踩了开晦姑娘哪个无法忍受的恨点,她突然变得愤怒,然后祭出一把镰刀朝颜悦冲了过去。
颜悦还来不及避开,就被一个人从那把高高的椅子上扯下来了。
她落地后被人搂在了怀里,梅香告诉她,这个人是岁寒梅。
岁寒梅抓住了颜悦的手,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然后低头关心地问她:
“颜姑娘,你没事吧?”
岁寒梅说完后回头看向海晏和八两,提醒道:“你们一定要小心,这开晦姑娘十分危险,我和知只之前就是栽在了她的手上,现在知只不知去向……”
“寒梅姑娘放心,我对付她,绰绰有余了。”颜悦从她怀里坐起来,安慰她道。
开晦姑娘见状不满地抱怨一声,然后又飞身跃起,她戴着铃铛链子的双脚轮流踏在灯笼顶部,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在山间跳跃的山羊,灵活又稳当。
颜悦一直紧追不放,时不时还会说几句试图分散她的注意力:
“开晦姑娘,你的衣服可真美,是谁给你做的啊?”
“初见你时觉得你单纯,现在我才发现,你可真是一只难抓的山羊。”
开晦听生气了,她突然站停,神色阴森地回头答道:
“我的衣服是用人皮做的,你要是喜欢,不如取下你那些朋友的皮也做一件?”
“既然是人皮,那就不好意思了,我不能放过你。”颜悦说完神色一变。
她没有再玩笑了,只是扯下自己的发带,低头对着它念咒,最后抬手放开。
很快,发带追到了开晦,把她的双腿紧紧困住了。
可等颜悦赶到时,只看见一支孤零零的灯芯留在原地。
众人四处张望,发现那盏巨大的灯笼再次回到了半空中。
依旧纹丝不动,依旧诡异非常。
“你们发现没有!开晦身上裙子彩带的颜色和巨型灯笼流苏的颜色一模一样。”八两突然惊呼。
“或许,开晦姑娘把万知只留在了她的本体里。”海晏说道。
“谁说的,那才不是我的本体,我在这里呢。”开晦又出现了,这一回,她想要偷走八两的竹簪,却被反应极快的八两伸手抓住了。
八两用力地握着她纤细的手腕,毫不留情地问她:
“你想干什么?要是想打我的主意,那你还是省省吧,我不出手,并不代表我会不敌你!”
“哎呀,你弄疼我了,快放开!”开晦娇声娇气地回道。
岁寒梅听到这里,取出怀里的东西抬手一甩,一下子就划烂了开晦的脸。
这回颜悦看清了,岁寒梅使的武器是一根琴弦。
在看见半空中的灯笼也被划开了一条缝后,岁寒梅生气地对开晦喊道:
“把他给我放出来,要不然,我就毁了你的本体!”
“她怎么这么生气?”颜悦偷偷问海晏。
“她不生气才怪了,万知只与她关系非同寻常,她怎会允许万知只靠在别的女子怀里?”
“这么想也是。”
等颜悦三人帮着岁寒梅把开晦抓起来后,岁寒梅破开巨型灯笼,一眼就瞧见了万知只。
他在灯笼内蜷缩成一团,似乎是昏迷了。
岁寒梅见状,连忙进去把他抱了出来。
万知只身上不知是染了什么,竟有许多诡异的星星点点出现在他的皮肤上。
岁寒梅气得不行,又出手狠狠地给了躺在地上的开晦几下。
一直到开晦无法再保持人形,化成了一滩蜡油她才收手。
颜悦他们离开后,只留下一盏被破开的巨大灯笼在原地。
它的流苏乱七八糟地铺在地上,像是一堆被打乱的线。
当她高傲地悬挂在人们头顶上时,她是宫灯之王。
可等她被毁掉之后,就只是一个过节后被遗弃的过时灯笼了。
现在她已经失去了妖力,随便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得在地上滚几个圈。
这条长街也很快变得破败,数盏曾经辉煌的灯笼被火吞噬,最后,这把火烧到了开晦的身上。
她尖叫着打滚,最后,只剩下一个巨大的灯笼架子,告知后来人她曾经的妖力有多雄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