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街 第25章 等待

夏季闷热的黄梅雨绵延不绝，江南沉浸在湿热难耐中，从角角落落中都开始滋生着时光的印记，由新转旧，日渐凄怆，逐日腐朽，一如情感，一如故人，如那些往事，新人替旧人，旧人化尘埃，没有什么，总会是永垂不朽的。

终于正式的放暑假了，平日热闹的幼儿园忽然变得安静而空荡，做着最后整理工作的寒清，望着空荡荡的教室，操场，莫名的，心里空空的，仿佛平日里所有的疲惫、烦恼都变得微不足道，都无法填满内心的失落。几百年来，世事变迁，她冷眼旁观，却依旧掩饰不了内心的情感。

曾经拥有，才会感悟失去。拥有太多的记忆，有时候往往容易自扰，也许忘记，才是最好的礼物。

每每午夜梦回，她都好像回到了过去的记忆中，过去一遍一遍的重演，却始终走不到我们想要的结局。

锁好门窗，寒清踏着石砖上已冒出头的杂草，一步一步走出校园，有始有终，有终有始，这或许就是人生。

暑期一开始就有培训，要去的地方，却正是寒清准备去的，苏中。

莫怀雨，林锦苏，初次相见的地方。

苏中早在几年前又进行了一次翻新，所幸不是太大的改动，以维修巩固为主，进门便是花草树木，很符合江南特色，再往里走，小桥流水，亭台楼阁，环绕在操场旁，隔着一条小溪流，与食堂和女生宿舍相连，以桥为路，隔河相望的竟是男生宿舍，男生宿舍旁是图书馆，设计的颇有趣味。

之前只在林锦苏片段的记忆中看到过，如今亲眼看到，却又是另一番景象了。高中比幼儿园放的稍晚些，这是重点高中，自然更是。虽然也是临近放暑假，校园中依旧热闹非凡，学生来来去去，忙忙碌碌。她们培训的地点在行政楼报告厅，和正常上学的学生并不妨碍，但现在还早，便在校园里瞎逛。

本来这种时候小陆同学肯定是最活泼的，可是最近不知怎么回事，她变得有些沉闷，心事重重。寒清不习惯安慰人，也不愿探听别人的心事，因此也不去打扰她，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密空间，有时候让她安静一下对她更好。

公告栏中公布着各式各样的信息，寒清站着随意的浏览着。公告栏窗里一张照片吸引了她的注意，虽然很模糊，但是旁边分明写着莫怀雨，高中书法老师。

莫怀雨的公司托给了当初创业的伙伴管理，自己则回到了苏中担任书法老师，一个不受重视的副课老师。虽然当初应聘的时候，看到他的能力和才华足以胜任任何学科的老师，校长本着爱惜人才的心思，想让他做主课老师，但是都被他婉拒了，他只想，当个书法老师。

与行政楼相连的是计算机房，舞蹈室，音乐教室，书法室等兴趣类教室，莫怀雨的办公室也在这里。楼下是一个仿制的古代石器日晷，以影为针，记录光影，寓意惜取光阴，莫要蹉跎。

寒清拾级而上，光影，日影，身影，重重相映。

走到莫怀雨的办公室门口，便闻到一股浓浓的墨香，里面的墙上挂满了字画，工笔小楷，端庄工整，一派学究的气息。

那个人，再也没有写过草书。那样的潇洒情怀，已不复存在。

莫怀雨正坐在书桌旁，戴着金丝边框眼镜，低头批改学生的练字作业，钢笔划过之处，苍劲有力。

“同学，有什么事情吗？”

说话间，他抬头看着门口的寒清，神色礼貌的微笑着。看着近在眼前，却莫名的清冷高远。

“我受人之托，来物归原主。”寒清走到他面前，摊开双手。

两个印章，上好的玉石，怀雨，锦苏，一笔相连，一气呵成，并肩而立，一如当年。

寒清转身离开，并未停留。她只是一个过客，别人的故事，该如何结尾，她无能为力，又何必徒增伤感。

“你，我，总是，错过。”

一滴泪落在晶莹剔透的玉石上，我们的故事，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知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