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扬轻笑,悄声道:“原这三大部队吃的也是个临时抱佛脚的饭!”
乌玄泰忍笑,乌忠义道:“练成这狗样子,要我早革了这统帅了。”
“呵,革职?”乌扬冷哼一声,道:“六十万大军在握,就这般敷衍了事,若是放在西疆,莫说他统帅,便是将军、副将,也是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被霍氏砍了头去!”
正说着,却听台下报武银光部受检。那武银光个头不高,面相粗笨,话不多,兵勇却颇见肃整,带着一个瘦弱的将领跟在身旁,全程未见其下马。俗话说矬子里头拔将军,这武银光部虽远比不得西北二疆精锐,但一个多时辰糟心的演兵看下来,倒显得他处处难得。最后上场,却是个全场最佳。
乌忠义附耳道:“主子,就这个还像回子事。”
乌扬冷笑:“且看等会儿金光正如何自夸吧。”
三部受阅已毕,金灵军同三大部队统帅皆上点兵台受赏。众人原以为这金氏脸面全在武银光部上,孰料反倒是武银光部得赏最少,仅授了白银百两,且连个评语也没有。
那武银光眼瞅着旁人满箱的黄金,又得金光正点评,或赞赏,或斥责,偏他被生生无视。身为四军统帅,面上无光不说,他率部千里迢迢赶来,仅这百两白银,要他如何与兵士交待?
乌扬也见得奇怪,悄声问乌忠义道:“可知是怎么回事?”
乌玄泰道:“主子,听说金氏喜欢面皮好看又聪明的,您没看其他三位统帅都虎躯凛凛,一表人才吗?武银光身短粗笨,想是金光正嫌他丢人吧。”
乌忠义道:“胡扯!靠脸岂能治军?金光正好歹也是一疆之主,岂会如此肤浅?”
“乌将军,两个时辰的阅兵看下来,您瞧着金氏有要治军的意思吗?”乌玄泰道:“你看看那金灵军,不说统帅将领,便是内中兵士,也不见一个面相磕碜的。”
乌扬道:“金灵军拣选标准我略闻一二,只是这三大部队乃南疆守卫,想那金光正不会在此等大事上以貌取人。玄泰,你今日便去把武银光的底细打听清楚,这人我有用。”
晌午宴罢,金光正以盛夏燥热为由,取消了下午英雄榜比试,在霜凝殿大宴宾客,美酒佳肴不停,歌舞丝乐不歇,以此为众人消暑解闷。
翌日上午便是比剑。霍宁自十四岁起,霸占剑榜首位六年无人敢比,今日之看点,全在排名第二的乌扬和排名第三的郢空身上。
孰料刚一开场,乌扬便佩剑上台,朝众人道:“诸位,昨日校场阅兵,乌某见武银光武将军使得一手好刀,私心欲以我乌氏雀云剑与武将军比试一番。也不论输赢,点到为止,权且做趣儿。只当是给上午比剑作个开场杂耍,诸位以为如何?”
各疆派前来参会,本也便是看趣儿,乌扬身为一疆之主,自请与南疆大将以剑会刀,他既如此说了,旁人哪有不叫好的道理?霎时间掌声雷动,都喊武银光上场。
武银光不敢就上,去看金光正意思。金光正嫌他丢面,起身道:“乌疆主,你既欲比刀,我南疆有的是好刀法。比如我金灵军统帅金超,东南大帅田文民……”武银光站在一旁,局促尴尬,不知何处。
乌扬见状,打断道:“金疆主,乌某爱的就是武将军手中那口钩镰大刀,刀法倒还在其次。乌扬难得来一次,金疆主何不成人之美,叫我试试武将军的钩镰刀呢?”话已至此,金光正无从拒绝,只得挥手示意武银光上了台。
却见那乌扬翻身跃跳,尽使花招,剑影夺目,光芒四射。武银光却稳扎下盘,使着钩镰大刀从容应对,几招下来,已知乌扬有意相让。众人看得眼花缭乱,不住鼓掌叫好。二人一连拆了四五十招,乌扬使了个破绽,武银光横刀一劈,刀尖已在乌扬肩头。
武银光大惊,忙收刀致歉:“乌疆主恕罪!卑职冒犯!”
乌扬笑道:“武将军,是我输了。”
武银光道:“乌疆主有意相让,武某不敢自得。”
乌扬并不接话,朗声冲众人玩笑道:“本主没输!以刀比剑,不公平!”众人大笑。
郢空亦笑道:“乌疆主耍赖果然第一,自己要比,输了却不认。”在场又是一阵哄笑。
霍青道:“武将军好刀法,一口大刀使得竟似轻剑般流畅。”
乌忠义亦起身道:“武将军,我乌某亦对刀法略有研究,他日必当领教!”
武银光得众人夸赞,受宠若惊,连声谦让道:“诸位谬赞,武某实不敢当。乌疆主乃剑榜天下第二,若非有意相让,武某岂能拆得过十招去?”
乌扬道:“武将军倒是多情,本主何故要让你?还不是怕你这粗笨大刀,伤了我乌氏雀云剑!赔也不知何处去赔。”众人又笑。
金光正也笑道:“刀剑不能相比,方才不过玩闹,都不作数的。乌疆主,开始比剑吧?”
乌扬让了武银光下台,叹道:“这剑可要怎么比?”
郢空笑道:“扬弟,不如你我合战宁弟,待赢了他,便让他作个开场第三,咱们俩再自行比试个一二来。”
霍宁剑法精绝,出神入化,多少人为着他来参加观潮大会,想一睹剑神风姿,怎奈霍宁无人敢比,每每败兴而归。如今听着郢空的法子,尽皆满怀期待大声叫好:“好主意!好主意!”
霍宁明白众人心思,也不过谦,阔步便与郢空同上了台去。
却见一白一红一灰台上站定,白虎威重,朱雀凌厉,灰鹤翩然,各个身姿挺拔,气度不凡,当真叫人挪不开眼。郢空与乌扬虽心知敌霍宁不过,但也都憋着一股劲儿,想要趁此比个高下。
宁扬空既有三般性子,便有三种剑法风格。霍宁运剑看似气定神闲,实则迅猛精准,人剑合一,出神入化,似有且无,众人只见蓝光翻飞,不见轮回真身。
乌扬剑法厉势逼人,猛冲猛刺,无惧无畏,带着一股子速战速决的躁劲。相比宁扬,郢空的剑法则颇显儒雅,出手不多,却处处指向要害,灵动流畅,不疾不徐,独有一份闲淡在里面。
霍宁独战扬空,招架居多,点到为止,似是陪练。乌扬与郢空二人则蹙眉凝神,左右夹攻,拼了全力。台下众人看得入迷,心中直叹痛快,连个拍掌也忘了,只顾张嘴呆看。金玉露两颊绯红,掐着母亲的胳膊,娇羞痴看,一颗芳心早已许了宁王不知多少遍。
三人正酣战间,忽见一红衣女子策马飞奔而来。那女子红衣皮袖,碎辫密扎,五官艳丽,容姿飒爽,骑一匹大马,使两口钢刀,一声怒喝,直冲霍宁面门砍将上来。
霍宁见是卓措,情知她要来捣乱,一个旋身飞上马背,一剑封在颈间:“下去。”
“凶什么凶?”卓措翻身下马,不服气道:“我今日特来与你比试,难道你怕我不成?”
霍宁冷声:“霍川呢?”这卓措一向是跟在霍川帐下,一应行动都需请示才可。
“他……他知道我要来,他同意的,他就在后面……”卓措心知骗不过霍宁,说着话,冷不防便挥了钢刀,往他腰间砍去。
不料那刀刚刚举起,就被霍宁一把抓住腕子,轻轻一捏,就疼得她哭天抢地:“疼!疼疼疼疼!”
“你到底来干什么?”
卓措揉着腕子,放低了声音:“自然是要那姓秦的瞧瞧我卓措的本事!”说着,朝乌扬与郢空喊道:“哎,咱们三个打他一个如何?”
霍青在台下大叫:“卓措!你怎的又来缠我兄长!”众人闻言,皆以卓措与霍宁有情,无不惊诧。
乌扬收剑笑道:“本主道是谁呢,原来是鼎鼎大名的西戎公主啊。你要我与空兄帮你对付宁弟,可有什么好处与我们?”
金光正道:“西戎公主,你既来了,便是我金光正的客人,可先在台下落座稍等一二,剑法之后便是刀法,届时你再比拼不迟。”
秦昭一早便看到了卓措,自在台下轻轻叹气。
秦远道:“你背上烧伤便是拜此人所赐吧?”
秦昭点头:“你待怎的?”
“不怎的,这么漂亮的美人儿可是许久不曾见得了,你爹我可舍不得在她身上打打杀杀。”秦昭默默翻了个白眼。
却听那卓措在台上喊道:“本公主今日就是要和宁王一较高下,便是输了也绝无怨言,不稀罕再等下一场。”
乌扬笑道:“我和空兄若是助你,你有何好处给我们啊?”
秦远在台下悄声道:“自然是一亲芳泽喽。”话音未落,便见台上乌扬一脸奸笑问道:“一亲芳泽如何?”
卓措脸红道:“无耻下流!你们汉人全都一个德行!”说罢又朝秦昭说道:“姓秦的!今日我若赢了,你便随我回去!”秦昭苦笑。
霍宁听着心烦,冷冷瞥了秦昭一眼,说道:“扬兄,空兄,劳烦你们二位配合她则个。”说罢便提剑道:“这场比完,便立刻随赵文回斯乌,两年内不得再踏出军营一步!”
卓措朗声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