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远呆愣,忙推开怀中之人,一把扯下鬼面。
“怎么是你?!”
“我……”
秦远大怒:“你怎么在这儿!”
“我和苍玒过来看望你们……”
原那星盼心中惦记秦远,劝了苍玒与她同来凤栖,拜望二秦。这日刚到霞鸣,便逢上元,心情畅快,也出来凑了热闹。因心有情思牵挂,换男装执意换了黑色,欲与凤栖玄凤衣相似,面具也特特选了鬼面,只因她心爱之人,气质阴邪,绰号邪魔。
“远兄!”苍玒举着两串糖葫芦,大喊着朝二人走来:“远兄,没想到我们会在这儿吧?哈哈,我和星盼原打算明日去凤栖找你们,孰料在这儿就碰上了,可见是有缘啊!是吧昭弟?”
秦昭笑道:“的确有缘。”
秦远上前拽了他,急欲解释:“昭儿,你听我说……”
“说什么?”秦昭笑着制止了他:“苍玒好不容易来一趟,有什么话回家再说。”
苍玒道:“是啊是啊!小远,我这回可有喜事要告诉你呢!”
秦远一双眼睛盯着秦昭,浑似没听见似的。秦昭接口,笑道:“如何喜事?竟要煦王爷亲自奔波?”
“我和盼儿有儿子了!”
二秦惊道:“这么快?!”
星盼娇羞,偷看了一眼秦远。苍玒接口道:“我和盼儿两情相悦,哪里算快?可不就是在辛邑安家的时候怀上的吗?”
秦昭笑道:“恭喜恭喜!这实在是大喜,怎么没通知我和秦远呢?”
“哈哈,原也不是头一回当爹,小远和乌扬单是满月酒,就喝了三回了。”苍玒笑得开怀:“盼儿倒是惦记着,身子刚刚见好,便吵着要过来。”
“劳烦惦记。如此大喜,需得好好庆贺。”秦昭笑道:“此处人多嘈杂,嫂夫人身子娇弱,就别这么站着了,我着弟子送你二人客房歇息。”
苍玒见星盼一直沉默,以为抱恙,便道:“今日就不折腾了,我看盼儿面色虚白,还是在客栈歇了吧。”
秦昭笑道:“好,那我明日一早再着人来接。”
都说女子心细如发,此话实是至理。那星盼大婚那夜,便察觉秦远心思有异,怀揣着怒气,隐有不甘,似是大醉之下将她做了个替身。忧思烦心了近一年,如今听着那“昭儿”二字,方才明白。
次日一早,秦昭挑了十几个精壮弟子,抬了两顶小轿,去山下接了苍玒星盼上山。
苍玒似是不曾睡好,眼下青黑,人却仍笑着:“原是打算待得鹿儿百天,再来请你们,如今可是唐突了。”
秦昭道:“客气。”秦远面色阴沉,闭口不言。
星盼起身行礼:“确是我们唐突了,还劳烦少尊主着人抬了轿撵下山去接。”
秦昭将她扶起,让在椅子上坐了:“应该的。我和秦远虽无经验,却也懂得产后身子虚弱,凤栖山起地一千四百余丈,天寒地冻,如何使得你二人徒步上来?”
秦管家从旁道:“煦王爷好福气啊,得妻如此,又香火旺盛,后继有人,当真可喜可贺!”说罢看了一眼秦远。
秦远不察,星盼却瞧得清楚,浅笑道:“前辈客气了。秦尊主年少有为,声名显赫,又武艺高强,潇洒俊朗,他日得子,定是潘安之貌,经纬之才。”
“不错,说起来小远也快二十二了,该好好找个姑娘安定下来,不能总是混玩。”苍玒道:“你好歹学学乌扬,先娶上几房,续了香火再说啊。”
秦管家道:“正是正是。煦王爷难得来凤栖一趟,今日您可得好好劝劝尊主。秦氏就尊主这么一个独苗,又混玩惯了,若当真断了香火可怎么好?”
秦远冷笑道:“老子我若不混玩,哪儿来你们这些不孝孙子?”
苍玒眼见他烦躁有怒,便转了话头,道:“昭弟,半年不见,你怎的又清瘦了?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多谢煦王挂心。”秦昭笑道:“终日里不过读书修法,没什么烦心。”
星盼却突兀道:“最近谣言四起,昭弟心下不痛快,自然是要清瘦。”
苍玒道:“提起这事,我说,你们怎么不出面解释一下呢?谣言若不及时澄清,只会愈演愈烈,我虽终日待在星合府,风言风语可是一句也没少听,街头巷尾都传遍了。”
秦远冷冷开口:“有什么要紧,死不了他。”
“这话怎么说?”苍玒道:“流言最是伤人,岂有要不要紧之说?需得尽快查清幕后之人,不能一直这样拖下去。”
二秦相互看了一眼,未再言语。
四个月前,北疆六子山轰塌,三千四百余人被活埋在乱石之下,引朝野震动,百姓惊措。皇帝亲自下旨追查问责,李氏会同四疆联名关切。一时间,北疆似众矢之的,陷入孤立无援,四面楚歌之困境。恰就此时,一封匿名信悄然现身于四疆两派、皇宫内院,直送各位家主府上,再无一人操心六子山数千冤魂。
太子一党尚且能瞧出其中关窍,二秦乃当事之人,又岂能不知?
说起那太子,每逢过年便就烦心。刚出正月,便迫不及待,着人去请了郢休回宫。
“殿下。”郢休在家休养月余,愈发是神采四溢,从容翩然,撩拨那周梅海眼睛都得直了。
“哼,一走便是整月,你倒享受。”太子无精打采,又且烦躁:“济清丹呢?”
“济清丹?”
“是啊,本宫这都快吃完了,你回家没再叫郢自道新制吗?”
郢休疑惑:“两月前我刚送罢六丸,应是三月用量,怎的现下便要吃完了?”
苍珏微见尴尬,道:“那丹药吃着舒畅,就多吃了两丸……”
郢休沉默。
“怎么不说话?若没带来,就赶紧差人回郢丘去取啊!”
“是。”
济清丹没讨着,苍珏恼怒,火道:“无餍之事,费了一年多也不见进展,哼,处处添堵,事事不成,本宫养你们何用?”
郢休道:“殿下勿急,我已知会李瑜相帮,回象山查探线索了。”
“不急不急,整日里就这么一句话!本宫今年可是四十七了,如何不急?!”苍珏怒起,拍桌道:“你们等得起,本宫等不起!照这个样子,等你们找了无餍出来,本宫早化了灰了!”又道:“无餍出在他李氏,李瑜那老小子休想置身事外!你告诉他,今年若是再找不出来,本宫便将他那些丑事全都抖搂出去!反正老子大事无着,也没什么指望,拉下一个是一个,都他妈别想好过!”
郢休也不着恼,仍劝道:“殿下莫急,无餍乃上古神兽,不是那么容易寻得的。”
“照你这意思,本宫就该这么干等着?如今便是寻了无餍出来,平北疆,定南疆,谋大位,哪一般哪一件不得几年功夫?诸事顺利,分毫不差也得十年才行,十年后老子都五十七了!还折腾这么干什么?舒舒服服等死得了!”
“郢休有计,五年可成。”
太子怒容未消,回身望着他。
郢休轻笑,道:“平服四疆,突破仍在北疆。若北疆可平,则中疆、北疆、东疆四十万万亩疆域连成一片。二百万军队,两千多万人口,北有矿山林地,东有船舶海事。兵强马壮,粮草无忧,进可一统天下,退可独享半壁。便是西疆南疆联合,也再不能与我们直接抗衡。”
苍珏似有所思,道:“说下去。”
“北疆人多地广,气候适宜,又被中疆隔断,用作粮仓兵仓最为合适。若能收服,则天下可平,若不能收服,便如一条豺狼养在身后,无论辛邑往何处出击,都有被他趁虚而入的可能。故而历代先祖欲统天下,都从北疆着手,我们此次亦是如此。”
苍珏沉吟道:“话是这么说,只不知还要等多久,才能寻这无餍出来……”
“殿下,依郢休之见,我们已不能再等。”
“何解?”
“殿下可曾记得,去年六子山轰塌一事?”郢休道:“六子山轰塌,数千劳工枉死,引天人共愤。乌扬巧妙,一封匿名信解了危机,其目的无非是掩盖真相。如我所料不错,那些劳工被乌扬召集在六子山,并非为了开山造田,而是为了别的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比如屯兵练马,或大量锻造兵器。”
“大量锻造?”苍珏疑道:“乌扬当真要反?”
郢休笑道:“乌扬谋反,不正是殿下您谋划缜密的结果吗?若不是我们破了西北二疆之结盟,乌扬怎会如此心急?原他二疆一西一北,困着辛邑不能突击,如今这困境可不是已然破了吗?”
“这话倒是不错……”
“乌扬性情张扬,从不掩饰其野心,此次他不惜坏了与秦氏关系,也要掩过六子山一事,可见内中隐情绝非一般。若等得他功成,只怕辛邑在劫难逃。”
苍珏点了点头,问道:“那你以为该当如何?”
郢休回道:“中北两疆接壤之处,有大小城镇六十余个,军队却只有二十万。殿下可着五百兵士,扮做土匪模样,假意侵扰我中疆边境,再以剿匪为名,驱二十万龙军长驱直入,跨过边线,直捣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