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为云外秋雁行（GD） 第64章 暗流与共谋

威尼斯双年展的成功，如同一块投入国际艺术池塘的重石，激起的涟漪远超沈清音的预期。《元·素》不仅获得了专业评论界的赞誉，更吸引了众多收藏家和画廊的浓厚兴趣。报价单如同雪片般飞来，一些顶级画廊甚至提出了极具诱惑力的长期代理合作。

沈清音保持着惯有的冷静。她婉拒了大部分商业合作邀约，只选择与两家理念相合、尊重艺术家自主性的知名画廊进行了初步接触。她的目标明确——让缂丝艺术在国际当代艺术领域占据一席之地，而非快速变现。这份清醒与定力，让原本有些担心她被名利场迷惑的家人和少数知情的朋友，彻底放下了心。

然而，聚焦在她身上的目光，也带来了意想不到的麻烦。

预展结束后不久，一则经过精心剪辑、配以误导性字幕的视频开始在国内外一些娱乐和八卦论坛上流传。视频内容主要是沈清音在双年展现场，与一位年约五十、气质儒雅的意大利籍策展人安东尼奥·贝尼尼交谈的画面。贝尼尼先生是双年展的重要评委之一，在国际艺术界德高望重。视频刻意捕捉了贝尼尼先生欣赏《元·素》时专注的神情、两人握手、以及贝尼尼先生偶尔因为倾听而微微靠近的瞬间，字幕则暗示这位东方美人艺术家“手段不凡”，与国际评委“关系匪浅”，其作品能获得如此关注“恐有内情”。

这则谣言虽然荒诞，但在某些刻意引导和仇视“走捷径”的心态下，还是引起了一些讨论。尤其结合沈清音此前与权志龙的绯闻（虽已澄清，但总有人选择性遗忘），更被添油加醋成“脚踏两条船”、“周旋于国际顶流与艺术权贵之间”的香艳故事。

首尔。

权志龙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这则带着恶意的视频。他正在为新专辑的视觉拍摄忙碌，休息间隙刷到团队监控到的舆情简报，眼神瞬间冷冽如冰。

“查源头。用最快速度处理掉。”他对助理吩咐，声音没有太大起伏，但熟悉他的人都听得出那平静下的怒意。他厌恶这种针对艺术本身的诋毁，更无法容忍有人用如此龌龊的方式，去玷污沈清音纯粹的艺术追求和她珍视的名誉。

“已经在联系平台删帖和降热度了，也在准备律师函。”助理迅速回应，“不过，GD，这次的事情有点奇怪，传播速度和控制痕迹……不像是一般的八卦媒体自发行为。”

权志龙眯起眼睛：“有人推动？”

“很有可能。沈老师这次风头太盛，可能挡了谁的路，或者单纯有人想借机炒作。”

“不管是谁，”权志龙语气森然，“揪出来。”

威尼斯，沈清音下榻的酒店。

她也从助手和国内朋友的提醒中得知了这则谣言。不同于上一次被无端卷入权志龙绯闻时的漠然，这一次，她感受到了一种真切的愤怒。这不仅仅是针对她个人，更是对她艺术生命的侮辱，对缂丝这门古老技艺的亵渎。

她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威尼斯运河上往来的船只，胸口微微起伏。她可以不在意针对她个人的污蔑，但绝不能容忍有人试图抹杀《元·素》本身的艺术价值。

她拿出手机，没有联系权志龙，而是直接打给了她在苏州的律师。她用清晰而冷静的声音交代了取证和准备诉讼的事宜。

刚结束通话，权志龙的视频请求就弹了出来。

接通后，两人隔着屏幕，一时都没有说话。他看到她背后威尼斯的夜景，她也看到他所在拍摄场地凌乱的背景。

“看到了？”他先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嗯。”沈清音点头。

“别担心，我在处理。”他说，“很快会平息。”

“我知道。”沈清音看着他，眼神里有愤怒，但更多的是坚定，“我也在处理。”

权志龙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她不是需要他完全保护在羽翼下的菟丝花，她有她的力量和方式去捍卫自己的领地。

“好。”他点头，眼神柔和下来，带着支持和信任，“我们一起。”

这是一种无声的“共谋”，对抗来自外界的恶意。

沈清音沉默片刻，忽然问：“你的新专辑，什么时候发布？”

权志龙有些意外她突然问这个，答道：“下个月初。怎么了？”

“没什么。”沈清音移开视线，看向窗外的运河，灯光在水面上碎成点点金箔，“只是觉得，有时候，声音大一点，并不是坏事。”

权志龙瞬间懂了。她是在告诉他，当污蔑试图用噪音掩盖真相时，他们需要用更强大、更正面、更无法忽视的“声音”去覆盖它。而他的音乐，他的影响力，就是这样的“声音”。

他嘴角勾起一抹锐利的弧度：“明白了。”

接下来的几天，权志龙方面雷厉风行，不仅迅速清理了不实信息，其律师团队更直接对几个恶意造谣的账号提起了诉讼，态度强硬，毫不妥协。同时，他授意团队，在不刻意炒作的前提下，适度加大了新专辑《经纬》的宣传力度，将公众的注意力吸引到真正的艺术创作上来。

而沈清音这边，则通过画廊官方渠道，发布了一篇专业评论家对《元·素》的深度赏析文章，并附上了贝尼尼策展人对此作品的公开评价（其中明确赞扬了其技艺的开创性与观念的纯粹性），有理有据地回应了谣言。她本人则依旧从容地出席双年展的相关活动，神态自若，仿佛一切纷扰从未发生。

一刚一柔，一明一暗，两人的应对虽未事先商量，却配合得天衣无缝。谣言在铁腕法律和正面艺术讨论的双重夹击下，很快销声匿迹。

风波过后，威尼斯的一个夜晚，沈清音收到权志龙发来的一段《经纬》专辑的先行曲音频小样。

她戴上耳机，按下播放键。

音乐不再是单纯的“织体感”实验，而是在复杂的电子节奏与空灵旋律中，融入了一段极其微弱、但贯穿始终的、经过特殊处理的“机杼声”采样，如同乐曲的心跳，稳定而坚韧。整首曲子充满了力量与柔韧的对抗、束缚与突破的交织，最后在一声如同丝线崩断又重生的高音中，归于辽阔的平静。

她听完，久久无言。

然后，她回复了一句：

「听到了。」

听到了音乐，也听到了他未曾宣之于口的守护与懂得。

这一次，他们不仅共同抵御了外界的暗流，更在无形中，完成了一次灵魂的深度“共谋”。关系的纽带，在风雨的洗礼后，变得更加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