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岛之息 第8章 男人

十二年前的夏天。塞拉十七岁，即将高中毕业。

小姨告诉她，等她毕业后，她们就要离开这个小镇了。

不管是来还是走，都由不得塞拉，她被母亲生下就扔给了外祖母，几个姨姨轮流照顾她。当初小姨离异后回到老家小镇，因为生活成本低，外祖母就让小姨带着十岁的塞拉一起搬了回来。

搬走那天小姨开车带着塞拉到了一个酒店。说要在这里临时住一晚，明天才能开到要搬去的城市。

小姨开了房间后，把房卡给塞拉，让她先上楼。自己要去外面便利店买点吃的。

塞拉刚进门，就被人从背后捂住嘴抱起来，摔到床上。她打不过，跑不了，喊不出来……

叶沙走过来抱住塞拉，脸埋在她肩头泪流不止。

餐桌上，一瓶香槟，两个玻璃杯，一盘切片萨拉米。

塞拉喝了一口香槟，说：“今天心情好，酒好，肉好，所以想给你讲讲高中毕业之后的事。”她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讲别人的事情。

“那之后我跟所有人都断了联系。我不知道小姨把我卖了多少钱，我再也没有跟家里联系过。可能，也没人想联系我。毕竟，我亲妈把我遗弃了，我亲人把我卖了。我以为自己就这样跟过去彻底拜拜了，完全没想到四年后，你居然能找到我在哪个赌场。经理说吧台有我电话的时候，我认为一定是重名的找错人了。直到听见你的声音……”

叶沙在塞拉肩膀上抹了眼泪，抬起头，故意逗她，“你当时哭了吧，我知道你哭了，你沉默了好久才说话，你是不是哭了。”

塞拉拍她屁股，“哎呀，你鼻涕蹭我一身！坐回去，不然不说了。”

叶沙坐回去，“然后呢？”

“他收走了我的证件和护照，带我直接飞到普吉岛。我那时被他打怕了，根本不敢反抗。他还威胁说我敢逃跑就把我和我全家都杀了。啊，对了，你知道我为什么每天都吃萨拉米吗？你还说太咸了让我晚上少吃点。”

“为什么？”

“因为那个大叔就叫Tsalal，我每次吃萨拉米的时候，就觉得在嚼仇人的肉。”

叶沙隔着桌子，心疼地亲了亲塞拉的手。

之后几天，Tsalal一直在打电话，每天都有至少三五个男人来房间里，有的只是在门口看看塞拉，有的让塞拉脱光了走一圈，还有的会上手捏她的脸揉胸甚至抓两把她的屁股，然后问大叔，“腰挺细，肩臀比不错。是不是真货？”

Tsalal就会得意地晃着头，说：“十五岁，纯天然，娘胎里带的，从头到脚一刀没动过。上上等的货色。”

塞拉那时已经十七了，但是大叔故意说她十五岁，这样价格更高。

对方不屑地说：“不过，这胸也就是A ，顶多是B，想混得好至少要隆到C。”

大叔Tsalal摆摆手，把人送出去，“懂个屁！”

一个待价而沽的十五岁拉美和亚裔的混血女孩，在普吉岛越传越开。喊的价格也越来越高，最终这件事传到了九口先生那里。

第五天，一个女人来看过塞拉之后，再也没有人上门了，这个女人就是觅璃。

九口先生看了觅璃带回来的照片，开了一个Tsalal做梦也想不到的价格，他心满意足地拿了支票，当天就离开了普吉岛。

觅璃把塞拉换到一个独立的日式民宿里，“这几天会有美容师理发师按摩师上门，你别紧张，都是女性技师。餐食都会送到房间里。屋内电话按0，找恭子小姐，想吃什么需要什么告诉她，她会给你安排的。”

塞拉不敢说话，只是盯着觅璃。

觅璃以为她听不懂，又用英文说了一遍。

塞拉说：“我在中国长大，听得懂中文。”

觅璃笑笑，“那就好。我正发愁，九口先生的英文可不怎样呢。”

三天过去，塞拉甚至喜欢上了这种日子，每天都有各种漂亮姐姐进来打扮她，教她各种以前她不知道的事情，原来一个女人可以生活得如此精致。只不过送来的食物都是清淡的日料和味噌汤。

塞拉有些吃不饱。

七天过去，九口先生问，“她都没有试图拉一下房间门？”

觅璃说：“没有，非常乖巧。甚至我让恭子连续三天都只给她安排五粒寿司，一碗味噌汤，她都没有拿起过电话。”

“饭量这么小？”

“不是饭量小，是胆子小。我之后让恭子一次送过去七八样西式快餐，炸鸡、汉堡、意大利面这种。她胃口很好，不挑食，也不浪费食物，吃完一样才吃下一样。她还会让恭子把剩的留着，她晚上继续吃。有食物的时候就努力吃，吃不饱的时候就忍着。”

塞拉确实不敢打电话，甚至都没有试图拉开房门。虽然她并不知道门口二十四小时站着两名保镖。她只是还在怕这样的日子突然结束，回到那个恶魔大叔的手里。

九口满意地点点头，“这样的雀就算翅膀长硬了，也飞不出手心。跟恭子说，明天让她准备一下。”

“好。”

傍晚，恭子送来的晚餐只有一碗几乎没什么味道的豆腐汤，但是塞拉从没吃过这么鲜甜的豆腐。

接着，三个漂亮姐姐来到房间给她洗澡化妆梳头，还换上一身日式和服，只是这和服非常短，几乎刚刚遮住屁股。下面只有一双白色袜套。

屋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灯。

九口来了，黑色西服三件套，文质彬彬地跪坐在屋子一角的暗处。旁边是恭子提前准备好的清酒和花枝豆。

塞拉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九口指了指自己面前。

塞拉走过去。

九口说：“坐下。”

塞拉不会正坐，可是这个长度勉强盖住屁股的和服根本让人无法有别的姿势而不失态。

九口就这么看着她。

塞拉也倔强地看着九口。

九口问：“会什么？”

“跳舞。”

“跳给我看看。”

“没有音乐。”

九口打开自己的手机，找出音乐播放器，递给塞拉。

塞拉很快找到一首欧美流行音乐，跳了一段欧美大爵。这是她毕业前在学校街舞社团跟大家练的最后一段舞。

跳完，她得意地看着九口。可是，九口面无表情。

塞拉说：“要不是这身衣服，我能跳得更好。”

“好，告诉恭子你要什么衣服。让她给你准备。”九口说完，站起身离开。

塞拉生气地扯掉了身上的和服。她原本是恐惧的，不知道这个出钱买了自己的男人会如何对待自己。可是，现在她很气愤，对方居然没看上她。

十几分钟之后，恭子端了一份西式简餐，她发现塞拉爱吃这些高热量的东西，“刚才只吃了一碗豆腐汤，没吃饱吧。”

塞拉坐在地上直接用手抓起意大利面往嘴里塞，吃着吃着却哭了。

恭子在她对面跪坐下来，“你是个生命力旺盛的孩子。在害怕什么？”

“我……”塞拉抽抽鼻子，“我是不是要被撵走了？”

恭子偏分长发，低低地盘着发髻，白紫色的和服高贵典雅，拿起黑色漆盘里的筷子递给塞拉，“就算用不惯刀叉，意面也可以用筷子吃。”

塞拉接过筷子。

恭子说：“你没听见九口先生说，下次按照你的喜好准备衣服。”

塞拉像是刚恢复记忆，点点头，“听见了。”

“九口先生对你很满意。”

“真的假的？他刚才一直面无表情，吓死我了。”

恭子说：“你这孩子也真够奇怪的，我这里来往不知道多少姑娘。她们哭闹、逃跑、砸东西，甚至自杀。就算是乖巧的那些，也都怕得要死，不敢吃不敢睡。可是你来了这里，就像是回家一样。”

“总得活下去。”塞拉自从到了这里，就暗自下了决心，她要抓住这个机会逃出生天，迟早要让Tsalal付出代价。

塞拉已经吃完了意面，“汉堡总可以用手了吧？”

恭子笑了，“可以。”

“我没地方可去，没家可以回，没人要我，没人喜欢我，她们都当我是累赘。我从小学就住校，初一那年的春节我从学校跑回家，漫天大雪，我连帽子都没有，头发都冻成了硬壳，可是开门的大姨却问，‘你怎么从学校回来了？’我当时站在门口就哇哇大哭起来。全校除了值班大爷，一个同学都没有了。这样的春节我已经过了三次。”

恭子明白了，这个孩子只是习惯性讨好所有能给她吃住的人，并且并不觉得身陷危险。

恭子问：“朋友呢？你在学校里也没有朋友？”

“有一个，可是我从没告诉过她这些，我不想让她同情我。”

恭子等她吃饱了拿起饮料时，才继续说，“既然你觉得自己无处可去，这里有吃有喝，那就要抓住下次的机会啊。”

塞拉还是不懂，“其实，我刚才看见站在门口的九口先生，就做好准备了。我还以为会是个六七十岁的胖老头子，可是九口先生看起来也就三十多，最多四十岁，一点也不胖，甚至有点帅，比那个垃圾大叔强了不知道多少倍。而且，他买我不就是为了那件事吗？可是他都没有靠近我……”

恭子一边优雅的收拾碗盘，一边说：“九口先生说，女孩子是用来欣赏了，不是用来发泄□□的。所以，让他看到你不可替代的美。你就吃喝不愁了，甚至能得到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