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船归来 第22章 第十八章

秋天第一阵晚风总是自带萧索，吹在人脸上是凉凉的，吹在人心中亦是凉凉的。

在这个格外寂静的夜晚，孟安平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冷漠。

这样的冷漠，仿佛带着他回到了小时候。在那高楼之上，他也是被这样的冷漠包裹着。

那时候的他痛苦无比，而现在的他也是难受无比。

他不知道该不该先开口打破这该死的冷漠，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来打破这僵持的局面。

算了，他还是不愿意做先行者。

还是先听听其他人怎么说。

于是，思虑好几遍，孟安平最终还是选择妥协，妥协给了秋日的凉薄与冷漠。

***

没想多久，杨烨便来，带着她的唠叨来临。

进男生寝室的她好像进教室一般，有着无限的抱怨和指责，这里看不顺眼，那里看不舒服，反正哪哪都不行，哪哪都有扣分的可能，哪哪都需要改正。

毕竟是开学的第一天，大家都谦让过去，都按照杨烨指示做出调整。

杨烨见自己的学生们都很顺从地改正，也便放心离去。

见这个女人离开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不约而同地暗自笑起来。

大家相视一眼，对上彼此的眼神，更加想笑。

终于，统治609寝室已久的冷漠和尴尬这才败下阵来，大家稍微熟悉了些。

虽说是稍微熟络了些，但孟安平还是觉得处处别扭。

他还是喜欢原来那个寝室，虽然空间小，虽然人少，但是很欢乐，很温馨，是他未进入高中之前期望的那种感觉。

只是，在此处，孟安平无法体验到。

熄灯铃声响起，大家都停下手中的事，听话上床睡觉。

床板也是，和之前睡得感觉很不一样，显得膈应许多。

孟安平睡得很难受，好想逃离这里，好想回到从前，但显然已是不可能的，他已经被这里的条条框框限制得死死的。

***

经过一整晚的挣扎，孟安平总算挨到了早上。

还是一个人出门，一个人吃早饭，一个人回到教室早读。

一夜过后，室友们还是陌生人。

铃声响起，杨烨领着一名教官走进教室。

从今天开始，为期五天半的军训便正式启动。

教官姓黄，高大英俊，虽然皮肤被晒得很黑，但极具阳刚之气。教官做完简单的自我介绍后，便领着全班同学去领军训服装。

大家按照身高，女生在前，男生在后，排队跟着教官和杨烨一路整齐地来到体育馆里。

等前一个班级领完服装，18班的各位也都对照着自己的尺码领了服装。

领完服装后，所有人又排着队赶去田径场上参加军训开启仪式。

众人都按照草坪上用白线划分的区域整理好各自的方阵，听着司令台上校长以及总教官的讲话。

大约晒了一个小时的太阳，仪式方才结束，大家也都各自回到寝室换好军训服，匆匆回到教室集合，随后将由教官带领前往田径场上的指定地点正式开启军训。

一切都在忙忙碌碌中过去。

孟安平很快便换好服装回到教室，回到同桌周历柯同学旁边。

只听见他对自己说道：

“那个……你们寝室氛围怎么样啊？”

“啊？”孟安平疑惑，“为什么这么问？”

“我们寝室太安静了，加上我只有五个人，所以我想换一个人多一点的寝室。”周历柯道出了自己的目的。

只有五个人的寝室，而且还是和自己一样自带独立卫生间的寝室，这么好！

这不就是从天而降的馅饼嘛。

孟安平一下子就心动了，便故意说道：

“那可以来我们寝室啊，我们寝室有九个人，很热闹。”

“好啊。”周历柯一下子就同意了，“那我们一会儿中午回去就搬寝室。”

“好！”

和周历柯达成约定后，孟安平的心情豁然开朗，他终于可以逃离那个冷漠的冰域。真是幸运，无比感谢周同学。

夏日火辣的阳光下，即使军训再怎么辛苦，可这位少年还是坚持着熬过去。

军训只需要上午和晚上就行，下午还是用来正常上课。

中午匆匆回到寝室和周历柯交换寝室后，孟安平便在新寝室洗了个痛快的澡，换上自己的衣服，和新室友们结伴回到教室。

新的寝室就在对面，608，室友显得热情许多，寝室也显得宽阔舒服许多。

五个人住起来就是舒服。

而且孟安平也很快融入到其中。

***

下午的三节课依次是数学、化学和地理。

数学老师昨天已经见过。

化学老师是个滑稽的女人，虽然嗓音有些粗犷，但风格还是十分有趣的，有几分活泼与俏皮在其中。

要说这么多老师里面，孟安平最喜欢哪一位老师，那必然是他的地理老师。小姑娘一走进教室便赢得了全班所有同学——无论男女的热烈掌声和欢呼声。平州高中地理教学组出美女，果然是名不虚传。

寿老师是全校学生公认的甜美女神，虽然个子小，但是貌美如花，身着娇羞碎花裙，瞬间捕获了所有学生的芳心。

大家不仅听课更加认真，而且给出的回应也积极很多，差点把小寿老师吓到。

四十分钟的班主任的英语课是漫长煎熬的，可四十分钟小寿老师的地理课确实转瞬即逝的。

大家正深深地陶醉在课堂里，下课铃声便响起来。

而且小寿老师还是个按时下课、丝毫不拖堂的老师，她立马收起电脑然后便准备离开。

大家瞬间哗然一片，下一节地理课被安排在了周四，也就是三天后。

要是周四能够快点到来就好了。

一节自习课之后，孟安平便和新室友们一起去食堂吃饭。

***

晚上还有军训，黄教官接到总教官的命令，说是要组织一个军体拳方阵，需要一百名左右的男生报名参加。

其他营队都只有三四个名额，可孟安平他们营队却独树一帜。黄教官正好就是军体拳方队的指挥员，于是他破例让18营所有的男生，除了带队旗手之外，全部都加入到军体拳之中。

但是他也是有条件的，因为人数有些超出，所有他会根据大家的表现，淘汰一部分人。

孟安平这颗心瞬间就紧张起来，能够加入军体拳方阵，便意味着到时候能够得到全高一同学的目光和敬仰，这份荣耀，这个无比珍贵的机遇，他必须牢牢把握住。

他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表现，千万不要被淘汰掉。

***

黄教官先将18营剩余的二十八位女生和旗手都拜托给了隔壁营的教官，然后便带着班级里的男生来到田径场外的篮球场上。

一百来号男生便在这里接受军体拳的训练。

看黄教官将一整套军体拳演示下来，孟安平并不觉得有多少困难。

正当他信心满满地准备试炼时，身体便不受控制般的左右摇晃，难以保持平衡，撑开的手臂也难以伸直。

他的动作显然没有达到教官的标准。

但幸好孟安平站在角落里，并没有被教官发现。

他及时吸取教训，收敛住自己的盲目自信，一步步按照教官的指令脚踏实地地进行。

经过一整晚的训练，孟安平对于所有八套动作都十分熟络，也可以准确无误的反应过来，只是有些细节还没有把握到位。

教官夸赞了每个人，说每个人的表现都很好，他也不知道该淘汰谁，反正还有三个夜晚，慢慢看吧。

结束后，已经是晚上十点，参加军体拳训练的男生们终得以回到寝室休息。

孟安平和室友们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仓促洗了澡后便回到床上休息。

今天，确有些疲惫。

但是能躺在新寝室舒适的床上，孟安平也觉得值得。

秋天的第二阵晚上，虽还是有些萧瑟的，但不是一种寒冷，而是一种凉爽。

***

接下来的三天，还是和第一天一样，上午军训，中午排着队伍，在食堂里念着“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吃了午饭饭，然后回寝室短暂休息，下午正常上课，晚上又是训练军体拳。

到了最后一个晚上，黄老师还是没有做出最后的选择，灯光下，只见他徘徊犹豫的高大身影。

最终他还是叹了口气，说道：

“大家表现得都很优秀，但我们的方阵人数还是超出了预计，所以我决定……”

黄教官中途停顿一会儿，继续说道：

“所以我决定让所有人都留下来，我一个都不会淘汰！”

“好！”

黄教官一句仗义执言，赢得了一百来号人的掌声和欢呼。

这样的结果，甚好，甚好！

孟安平发自内心的感谢黄教官，感谢他三天以来的辛苦付出，感谢他的辛勤教导，感谢他最后的宽容，感谢他赐予自己这一个可以在全高一同学面前表现的机会。

实在是感谢。

***

于是，在第二天上午的军训成果展示巡演上，孟安平昂首挺胸地踏步行走在军体拳方队中，整只队伍浩浩荡荡地经过半个田径场，最后落定在草坪最中央的位置。

校长和学校的领导们以及总教官还是按照开幕式那样，各自坐在各自的位置上，一同齐声宣布巡演的开始。

草坪上顿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如雷贯耳。

先是各个营队巡演的成果展示，最后才轮到他们军体拳方阵。由于他们人数众多，所以为了方便，黄教官先领着他们退让到篮球场上。

孟安平便跟着队伍，先行撤离。

正当他走出田径场的大门时，一位身着白色纱裙的女播报员缓缓走上司令台。

她的身影轻盈，乌黑的长发和洁白的纱裙在秋风中翩然舞动，好似仙女下凡。

田径场上再次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而此时正在篮球场听黄教官指令整理队伍的孟安平却错失良机，什么都没有看见。

女生自信的举起话筒，明亮清澈的声音传遍了整个田径场。那一刻，她就是全场最耀眼的明星。

在她的播报下，18营按照顺序陆续出场，同学们意气风发、精神抖索，迈着整齐的步伐，斗志昂扬地走过司令台，然后喊出响亮地口号，展现出他们最热烈的青春朝气。

实在是鼓舞人心、活力四射。

不光是台上观看的领导，台下的教官们和老师们也都被如此阳光朝气深深感染到。

“最后向我们走来的事军体拳方队，少年们迎着最灿烂的阳光，在青春的舞台上，肆意展现着他们的朝气与英姿，尽情挥洒着他们汗水与激情。”

最后着番台词，纱裙少女说得格外激昂，她似乎也看见了台下、队伍中的那个少年。

纵是有百人齐步走过她的面前，但她第一眼注意到的还是他。还是那个最开始的少年。

少女心中激动，匆忙提着裙子下了台，默默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可少年将自己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步伐中，不敢分心，也不敢出丝毫的差错。

他也是听出了那个熟悉的声音，但他没有因为好奇而抬头，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一抬头，一分神，就极有可能出差错。

现在的他，是军体拳方阵的一名成员，肩负着荣耀。

这场最终的成果巡演，是一百多人三个晚上训练的成果，是一百多人辛苦付出的成果，孟安平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而让一切努力付诸流水。

所以他还是抑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全身心投入到眼下的行动中。

队伍声势浩大地走到了草坪最中央，依次顺着黄教官高声喊出的口令，将八套动作一一打出来。

“杀！”

“杀！”

“杀！”

百来名少年在热烈的阳光下展示出自己青春最为热烈的一面。

***

最后一个动作。

“全体都有，以陈宏昂同学为中心，靠拢！”

“扬我军威！”

大家提着拳头，小跑着向中心的陈同学靠拢。

到此，整套军体拳表演便结束了。

全部的军训也都迎来了尾声。

在场所有人都感激涕泪，掌声响起，教官们站在最前面向所有参加军训的人员鞠躬。

感谢这个九月初，感谢这场青春的盛宴。

感谢一切的坚持与付出。

***

军训结束，众人又回到正常的上课生活中。

才过去六天，距离放假还有整整五天。还要度过五天，孟安平想到这里，就不免忧愁叹气。

这接下来的五天李，若是没有室友的陪伴，若是没有小寿老师的地理课，孟安平真的就要在愁眉苦展中度过了。

幸好，他还是坚持到了最后。

最后一节课的铃声响起，孟安平拎着行李箱迈出校门的那一刻，心情瞬间释然。

又来到了放假时刻。

虽然周日下午就要返校上晚自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