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 第3章 第三章

对啊！云微钰站在沐寒礼和林晚中间，林晚仍在询问她到底怎么了，而云微钰早已想明白：自己对沐寒礼绝非是喜欢！直了十几年不能突然就弯了吧。昨天那个场景，一定是自己在某部**作品里看到过，虽然不记得，但潜意识仍留存着记忆，所以才把自己和沐寒礼代入了进去，才生出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没错，就是这样！

云微钰看着喋喋不休询问她的林晚，眼里止不住地透露出感激。那眼神真诚到让林晚浑身一抖，起了鸡皮疙瘩。只用了0.001秒，林晚就抛弃了好奇心，躲到了其他同学身后。直到林晚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云微钰才转回头，下意识看向沐寒礼，却没想对方也定定地看着呢她。

对视来得措不及防，云微钰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问：“怎么了？”沐寒礼不说话，云微钰又想起来好像是自己先看对方的，于是有些尴尬地将头转了回去。心想莫名其妙盯着别人看确实不礼貌，下次不能再这样了。于是在军训的这几天里，除了正常聊天会偶尔对视以外，云微钰都强忍着没有偷看沐寒礼。

两个周的军训过得很快，军训汇演前一天，学校取消了晚训，为同学们举办了一场文艺表演。不过很可惜，由于身高差原因，云微钰和其他人从军训正式开始时就不在相临近的位置，这天晚上也一样。

不过还好距离沐寒礼不算远，从倒数第二排最右边到倒数第一排最右边就行。于是i人云鼓起勇气和斜斜斜斜后方的同学提出换位置的邀请，意料之外地顺利。

坐到沐寒礼身边时，她正在和左手边的一位自己不认识的女同学讲话，脸上带着淡淡的笑，依旧是对待所有人那般彬彬有礼，和颜悦色。云微钰也不打扰，就默默看着两人聊天。虽说是看着两人聊天，眼神却没从沐寒礼身上移开过。

正认真看着，突然身边多了一个人，那人来势汹汹，在云微钰面前停下后就拽住她的手臂将人扯起来。云微钰还没反应过来，手臂上就先传来痛感，轻轻发出嘶的一声。

“你为什么坐在这里？！”那人眉头皱成八字形，一脸不满，说起话来有种咄咄逼人的架势。

云微钰明显被吓到，下意识回答:“我刚和这里的同学换了位置。”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谁让你坐这里的？！”那人不知道是不想听还是听到了装傻，不管云微钰说了什么，只抬高声音问她，惹得周边的人都看过来。

云微钰只好又重复了一遍。

那人才不管，很生气似的，“我之前和这里的同学说好了换位置的，我朋友还在旁边呢，你凭什么坐这里！”

云微钰一时脑子空白，周围的人开始发出窃窃私语，她莫名紧张，来不及思考就打算把位置让出去，想着随便先找个位置坐下来再说。却感觉到身旁的人突然站了起来。

“同学，我刚刚看到并且听到她和那个同学换的位置。”沐寒礼指着和云微钰调换位置同学的方向，“你有什么不满就去找她，在这里胡搅蛮缠干什么。”

那个换位置的同学本来置身事外地在一旁看着，此时被沐寒礼一指，只能尴尬地压低了身体悻悻地走过去，胡乱道歉一通，说是自己忘记和别人换过位置了。

最后大家都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云微钰坐在原来的位置，周边的人一个都不熟悉。她压低帽檐，往沐寒礼那边快速瞥了一眼，看见她在和别人聊天。

她心想，刚刚好像忘记和沐寒礼说谢谢；又想自己为什么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明明和对方好好沟通就好，怎么就脑子一片空白了呢？

既委屈又难过，明明只是想和好朋友坐在一起，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云微钰憋了又憋，觉得自己好不矫情。台上热热闹闹的，云微钰却低着头显得孤零零的。

沐寒礼坐着看台上表演，刚刚还脸上带笑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人，此时在舞台白色灯光的照射下却显得有些冷冰冰。她右手边的那位同学如此感觉。

不过沐寒礼自己只是觉得这表演无聊，又聊累了，所以才面无表情罢了。

在这无聊的空隙里，朝前排右边角落的人看去，刚把金框眼镜重新带上，然后抬起头开始看表演。灯光太暗，隔得不算近，看不清那人脸上的表情。

沐寒礼收回视线，沉思片刻，起身走过去。

云微钰坐在最右排，右边空出一竖列，与隔壁连队隔开。沐寒礼就在空出的那一竖列坐下，一个人占了一列。

云微钰看着沐寒礼从站到坐，怔愣片刻，又忙不迭四处张望，看到教官都在远处聚集，这才放下心来。又看了一眼沐寒礼，最后慢慢地往左边挪了挪屁股，看了看左边的同学，接着给沐寒礼留出了尽可能大的地方，轻轻拉拉对方的袖子：“往里面坐点吧，等会儿教官看到坐中间会被骂的。”

云微钰担心会被教官批评，却又实在不想让对方离开，只好想出这么个法子。心里默默对左边被挤到的同学说对不起。

云微钰拉着沐寒礼的袖子便一直没放开。

刚开始两个人都没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台上的表演。云微钰不是不想说，只是刚刚那点委屈劲还没过去，这时又被沐寒礼来找自己所感动，开口怕就是哭腔，于是不敢开口，得调整一下情绪。

云微钰一开始还担心要是沐寒礼和她搭话该怎么办？她不想被认为是个什么都做不了只会哭的人，就算自己真的是这种人，但也不想让对方知晓。但沐寒礼一直没开口，所以担心也渐渐消失。

台上的灯光激情地舞动着，大家都举起手机打开闪光灯随着节奏嗨起来，云微钰渐渐被这种氛围感染，暂时忘却之前的委屈。原本扯着沐寒礼衣袖的手逐渐挽住沐寒礼的整个胳膊。沐寒礼被迫跟着左边的人一起左摇右摆，也不反抗，就顺着对方。

云微钰被台上女生的柔软度所震惊，立马转头和沐寒礼分享：“哇！那个女生好像没有骨头似的，身子骨好软！好厉害！”云微钰左手指着台上的女孩子，右手拉着沐寒礼的手臂不停地晃，以便对方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听她说话。

沐寒礼看着对方激动的神情，不自知地松了口气。在放松的状态下竟连头也忘记转回，就这么盯着云微钰看了许久。她盯着对方的脸，不徐不缓地说：“嗯，确实很软。”

之前五颜六色的灯光早已变成几道柔和的白光，反射出的微弱光亮轻轻撒在云微钰脸上，于是沐寒礼说，“确实很软。”

这个夜晚因为沐寒礼而变得幸福起来，云微钰的手直到回到宿舍才放开，回宿舍的路上话也格外多，脸上一直笑着。沐寒礼就默默听她讲话，偶尔看对方一眼。

晚上，云微钰躺在床上，等冷静下来，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是多么激动。她不喜欢军训，热和累是一方面，可最主要的是在这么难熬的环境里却是孤零零一个人。

云微钰身体素质不好，高中时军训第一天又恰好遇上生理期，肚子疼得钻心，吃也吃不下东西。于是在烈日下站军姿时两眼一黑，幸好抓住了旁边同学的手臂，才没倒下去，最后被同学扶着坐下。休息没一会儿缓过劲就又重新去站着。

谁曾想没站一会儿头又晕，这次她一感觉到头晕就打报告，自己走到旁边坐下，没有麻烦旁边的同学。

就这么挨了一天，好不容易到了晚上，不知为何一直耳鸣，于是快速洗漱好躺倒在床上。一个宿舍的同学也都不熟悉，加上她平时本来话就少，所以一言不发躺在床上也无人问津。

蜷缩身体听着其他室友聊天，突然眼睛发酸，慢慢把头埋进被子里。后头老师来查寝，大家说云微钰在床上，老师看了眼，突然提起站军姿的事：“她也是，站个军姿而已，怎么会晕倒两次，身体这么差？”带着明显的怀疑语气。

同学们都没说话。云微钰听到这话先是愣住，后发觉自己确实不应该，第二次确实只是感觉有些头晕，有可能根本不会晕倒，自己也许真的只是犯懒。

委屈，但好像确实是自己有问题，只能假装睡着闭上眼睛一动不动。但眼皮似乎挡不住泪水，眼泪还是一下涌出来，顺着脸颊流到枕头上，打湿一片。

军训后来如何云微钰不记得了，只是偶尔还会想死那个晚上。

此时此刻躺在床上，觉得自己真的无比幸运能在大学遇到沐寒礼。

虽说两人隔得远，并且每次休息都是自己过去找她，但只要坐到沐寒礼身边就不会感觉孤独。她会用心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都会注意到，所以很容易和人打成一片，大家都爱和她待在一起。

云微钰有时候会怀疑沐寒礼是不是个机器人，不然怎么做到可以同时关注这么多人的。连自己这种不怎么发言的人都能注意到。

云微钰每每去到一个新环境时总会成为被忽略的那个，因为不熟悉，所以话少，又因为话少所以常感觉和大家格格不入，所以刚开始总是觉得心里空唠唠的。但和沐寒礼在一起完全不会有这种感觉。

所以云微钰愿意去找她，也想去找她。

云微钰的嘴角仍然下意识地微微翘着，心里也暖乎乎的。她想，如果没有沐寒礼，今晚也许会悄悄流泪的吧。

那天晚上她睡得格外安稳，做了一个梦，醒来时已经记不清，但确是个美梦，梦里似乎有沐寒礼，却似乎又有些不一样，好像更成熟些。

军训汇演过得很快，一上午就结束。教官悄然离去，同学们迫不及待脱下那别扭的军训服。学校一下子安静下来，依旧烈日当空，军训时觉得晒，此时站在阳台却觉得暖。云微钰把手中较大的那块巧克力递给沐寒礼，“快吃！我只有这一块了，分不开那么多人。”自己吃完自己那块才蓦然想起问对方是不是爱吃。

转头看对方，沐寒礼已经全都吃到嘴里。云微钰看着她，有些气馁地说:“不好意思，没问你是不是喜欢就塞给你了。”然后又重振旗鼓，说“我下次给你带别的零食吃！”

沐寒礼慢慢吃着嘴里的巧克力，说自己偶尔也会吃的，然后又开口问:“你怎么确定的我不爱吃呢？我不记得自己有说过。”

“嗯？”云微钰似是没想到她会问，却立马回答“很明显啊，你吃到自己不爱吃的东西时总是一口就吃完。”

“你不爱吃小番茄吧~”云微钰有些得意地说，“水果捞里的每样水果你或多或少都吃过，只有小番茄一次都没夹过。平常吃东西只要不是特别小你都习惯性会先咬一口再吃剩下的。”云微钰头头是道地分析。

“但是那次林晚给你吃小番茄的时候你一口就吃完，而且吃得很快。要么就是特别爱吃，要么就是非常讨厌。”

她转头看沐寒礼，寻求称赞般问:“只能是后者了对吧？”是疑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

沐寒礼的脸上出现了几秒空白，嘴唇也微微张开，确实意料不到云微钰会如此心细，观察她观察得如此细腻。

两人就在阳台默默对视十几秒，沐寒礼本来自信满满，见沐寒礼不说话，突然心虚。于是又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猜错了…吗？”越想越觉得自己太过于自信，脸也莫名羞红。

正打算逃离，沐寒礼开口：“没猜错，我确实不爱吃小番茄和巧克力，不过…”她仔细尝了尝嘴里的味道，指着自己的嘴说:“你给的味道不一样，很好吃，谢谢。”

明明是很大众的牌子，沐寒礼不可能没吃过，味道不一样？总不能是因为巧克力是自己给的吧？

云微钰越想脸越红，匆匆说了句上厕所就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