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金丹期比试全部结束。
当天傍晚便进行了筑基期弟子的抽签仪式。
当林舒展开手中的签纸,看清上面的名字和对阵安排时,他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他筑基期比试第一轮的对手,便是——林耀。
第二天的比赛场上,林耀的状态比之前与林舒见面时还要糟糕。
他眼眶深陷,面色灰败,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唯独那双看向林舒的眼睛,里面的怨毒和嫉恨如同淬了毒的刀子,丝毫未减。
两人交手不过数招,高下立判。
林耀拜入吕雯笑门下后,显然并未得到其真传,招式虚浮,灵力涣散,在林舒稳健的剑招下左支右绌,狼狈不堪。
林舒不欲与他过多纠缠,瞅准一个破绽,剑光一闪,便欲贴近林耀,以巧劲将其逼出场外。
然而,就在林舒靠近的瞬间,异变陡生!
林耀脸上闪过一丝疯狂的狞笑,他并未格挡或闪避,而是猛地一扬手,一把灰白色的粉末朝着林舒的面门疾撒而来!
事出突然,且距离又近,林舒虽心知不妙,下意识想闭气后撤,却仍不可避免地吸入了一丝那带着腥甜气味的粉末。
就是这一丝粉末,如同点燃了体内的地狱之火!
“呃啊——!”
林舒只觉得一股钻心蚀骨的剧痛瞬间从四肢百骸传来,仿佛千万根钢针同时刺入骨髓,五脏六腑更是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扭曲!
他眼前一黑,浑身力气如同潮水般退去,手中的逐风剑“哐当”一声脱手掉落。
林舒再也无法站立,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坚硬的擂台石板上,随即便控制不住地俯下身,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口中涌出,染红了他胸前的衣襟和身下的地面。
那鲜血并非鲜红,而是带着一丝诡异的暗紫色!
“小舒!”
“林师弟!”
这突如其来的惨状让整个赛场瞬间炸开了锅!惊呼声、尖叫声四起。
离得最近的柳惊秋和刚刚伤愈的施元行反应最快,两道身影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上擂台。
柳惊秋一把死死按住还想有所动作的林耀,施元行则配合着将其双臂反剪,彻底制服。
而另一道身影更快!几乎是林舒倒下的同时,云怀风已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边。
他一把将不断呕血的林舒揽入怀中,快速的封住林舒的穴位,不让毒素扩散,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慵懒笑意的脸上,此刻已是冰封万里,浓烈的杀意几乎化为实质,让周遭温度都骤降几分。
但他看向林舒的眼神里,更多的却是撕心裂肺的心疼和慌乱,他想用手擦去林舒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可一切都是徒劳,就连声音带着他自己都颤抖着:“小舒!撑住!”
“师尊!方师伯和掌门来了!”李云夏动作极快,在事情发生的瞬间,她就去找了青杏峰主方昱谦和掌门张赫泽。
看着师尊那副濒临失控的模样,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见方昱谦上前,云怀风强压下滔天的怒火和恐惧,小心翼翼地将林舒交给快步上来的李云夏搀扶,自己则猛地站起身,一步步走向被柳惊秋和施元行死死按在地上的林耀。
此时的林耀,原本还在奋力挣扎,可当他对上云怀风那双毫无温度、仿佛在看一个死人的眼睛时,他像是被彻底刺激疯了,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嘶吼着想要挣脱:“晏清君!晏清君!我是在帮你啊!我帮清除这个障碍!他会毁了你的!”
云怀风的耐心和理智已经耗尽,若非张赫泽及时上前拦住他,他可能已经将林耀斩首。
但他周身散发出的恐怖威压,依旧让周围弟子感到窒息。
“孽障!竟敢在宗门大比上公然使用如此阴毒之物!居然妄图狡辩!不知悔改!”张赫泽面沉如水,厉声喝道,“施元行!废去其修为,打入水牢,严加看管!”
“不!我没有错!凭什么罚我!是林舒不知廉耻!是他想勾引晏清君!”林耀听到要废修为,彻底癫狂,口不择言地大声污蔑。
“他勾引我?”云怀风冰冷的声音打断了他,清晰地传遍了寂静的赛场,“呵,明明是我,处心积虑地在勾引他。”
这句话如同九天惊雷一般,在所有在场弟子耳边炸响!众人皆尽愕然,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地看向云怀风。
就连一旁的张赫泽都猛地扭头,用一种“你疯了?”的眼神瞪着他。
“不可能!你骗人!这不可能!”听到这句话,林耀歇斯底里地尖叫着。
“闭嘴!赶紧把他带下去!还有你!”张赫泽被气得身子都在抖,他又指着云怀风吼道:“给我少说两句!”
可云怀风还想说什么,却被方昱谦沉重的声音打断:“……噬灵散,混合了多种剧毒……毒性已侵入心脉……我……尽力了,但……救不了。”
“你说什么?!”云怀风如遭重击,猛地冲到方昱谦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绝望,“你怎么可能救不了!你可是药尊!你一定能救他的!”
就在一片混乱和绝望之际,一直紧抱着林舒、满脸泪痕的李云夏,动作忽然顿了一下,眼神有一瞬间的空茫。
她像是被什么指引着一般,无意识地伸手探入林舒的储物袋,取出了那个装着响尾雌蝎血液的瓷瓶。
然后,她近乎机械地掰开林舒紧闭的牙关,将瓶中液体尽数灌了进去。
“云夏!你给他喝了什么!”云怀风和方昱谦都被她这突兀的举动惊住了。
然而,奇迹发生了。林舒脸上那骇人的死灰色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转为苍白,继而浮现出一丝健康血色。
他沉重而痛苦的呼吸声也逐渐变得平缓悠长起来。
见林舒情况好转,方昱谦立刻上前再次诊脉,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毒……毒性在被化解?!这……这是响尾雌蝎的血?!”他震惊地看向李云夏手中那个空了的瓷瓶。
而此时,李云夏眼中的茫然渐渐散去,慢慢恢复了清明,她看着怀中呼吸平稳下来的林舒,自己也有些不知所措:“我……我也不知道……刚才好像……不由自主就……”
“快!趁现在!”见云怀风无暇顾及这边,张赫泽立刻示意柳惊秋和施元行,将还在疯狂咒骂挣扎的林耀迅速带离现场。
临走时,柳惊秋朝着台上的李云夏看去,眼中微光流转。
这场骇人的风波导致宗门大比被迫暂停一日。
尽管林舒奇迹般生还,但林耀的恶行证据确凿,最终被废去灵根,逐出宗门。
其师吕雯笑也因管教不严,被罚禁足一年。
而作为受害者,林舒被特许直接获得进入鸿蒙秘境的名额。
大比重启后,再角逐出筑基期剩余的名额。
而林舒虽然解了毒,但身体元气大伤,被云怀风强行按在轻吕峰休养,每日汤药不断,膳食也尽是精心烹制的药膳,由此他开始了痛苦的“养膘”生活。
而云怀风经此一事后,更是寸步不离的守着他,看顾得比眼珠子还紧。
昆墟宗的水牢阴冷潮湿,终年不见天日,污浊的积水散发着阵阵腐臭。
被剔除灵根、修为尽废的林耀,如今与凡人无异,他被沉重的玄铁锁链栓住脚踝,禁锢在这刺骨的冰水中,寒冷和绝望几乎将他吞噬。
他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意识逐渐模糊。
哒、哒、哒……
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寂静的水牢中格外刺耳。
林耀如同濒死之人听到希望一般,猛地抬起头。
当看清来者是那一袭缃叶衣衫、风采依旧的云怀风时,他灰败的脸上瞬间爆发出病态的惊喜光芒。
“晏清君!你来了!你是来救我的对不对?”他挣扎着想要爬过去,脚上的锁链哗啦作响,“我知道你是被逼的!是林舒那个贱人勾引你的!你心里是有我的,对不对?”
直到此刻,他仍沉浸在自己编织的幻想里。
云怀风灵活地避开他肮脏的手,站在水牢边缘,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眼底深处,翻涌着冰冷刺骨的杀意和一丝近乎残忍的兴味。
他缓缓蹲下身,猛地伸手掐住林耀的下巴,强迫他张开嘴。
一条通体黝黑、泛着金属光泽的多足蜈蚣,悄无声息地从云怀风袖中爬出,迅速钻入了林耀的喉咙!
“唔!咳咳咳!呕——”食管被异物侵入的恶心感和恐惧让林耀剧烈地咳嗽、干呕,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看着他狼狈不堪的模样,云怀风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却令人胆寒的笑意。
他轻轻晃动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一枚小巧银铃。
“叮铃铃—”
“啊——!”林耀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双手死死捂住腹部,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在冰水中痛苦地翻滚,仿佛有东西正在他体内啃噬。
“放心,你暂时死不了。”云怀风的声音轻柔得像是在诉说着情话,内容却让人毛骨悚然,“这‘蚀骨蚣’会让你活很久的。它会慢慢吃掉你的五脏六腑,吃完了内脏,再吃你的肉,啃你的骨头……哦,对了,它还会在里面产卵,子子孙孙,将你啃食殆尽,让你成为他们繁衍的温床。”
林耀闻言,吓得魂飞魄散,疯狂地用手指抠挖喉咙,试图将那条可怕的蜈蚣吐出来。
“别白费力气了。”云怀风站起身,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这可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礼物’,你该心怀感激才是。”
说完,他不再看地上如同蛆虫般挣扎的林耀,转身离开了这阴暗之地。
从水牢出来后,云怀风的衣袂上不可避免地沾染了些许污渍和血腥气。
他素喜洁净,尤其不愿将这些污秽带到林舒面前,便转身去了后山人迹罕至的寒潭。
潭水冰冷,雾气氤氲。他刚脱下外袍,便敏锐地察觉到潭中有异响。
他眉头一皱,袖袍挥出一道劲风,将弥漫的寒雾吹散些许。
只见潭水中,吕雯笑竟只穿着一件湿透的赤色肚兜,身体曲线在水汽中若隐若现。
她面泛桃花,眼波流转,痴痴地望着云怀风,周身散发着一股甜腻诱人的异香。
“怀风……”她声音娇媚入骨,带着刻意的诱惑。
见到她,云怀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我早就告诉过老头子,你心术不正,留不得。可惜他不信。”
吕雯笑还没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只见云怀风身影如鬼魅般倏忽而至!
他一手将她狠狠按在潭边的巨石上,另一只手并指如刀,快如闪电般刺入她的后背脊柱位置!
“啊——!”撕心裂肺的惨叫划破寂静的山谷。
云怀风的手猛地抽出,带出的竟是一截粉红色、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的玉质骨骼——那正是吕雯笑平时倚仗的“媚骨”!
看着手中这邪异之物,云怀风眼中的厌恶更深,五指用力一握,那截媚骨瞬间化作齑粉,从指缝间洒落。
“不!我的媚骨!不要!”失去脊骨的吕雯笑瘫软在地,试图用手去聚拢着那些粉末,她的面容因痛苦和绝望而扭曲。
她本想借此机会引诱云怀风,却未想到对方根本不受自己媚骨的影响,反而直接废了她的根本。
在她被老掌门救回前,长期被一个邪修当做炉鼎培养,三观早已扭曲,而媚骨就是她蛊惑人心、达成目的的工具。
这已不是她第一次对云怀风使用媚骨试图引诱对方,只是以往老掌门尚在时,云怀风多少会因为老掌门而留些情面,但这次他绝不留情。云怀风知道林耀在大比上的作为,极有可能是吕雯笑在背后指使教唆,所以他不想放过她,只是没想到吕雯笑自己凑了上来。
经此一事,云怀风彻底没了沐浴的兴致。
他随意掐了个净身诀,除去身上的异味与污渍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寒潭。
在他身后,原本趴在地上的吕雯笑,忽然开始浑身弥漫出淡淡的黑色魔气,她抬起头,望着云怀风离去的方向,眼中充满了刻骨的怨毒和疯狂。
云怀风是你逼我的!入魔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