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养了半个月后,林舒浑身经脉才没了炙热的灼烧感,而经历这一场恶战,他的修为也有了增进。
张家大宅内,张时行和他的道侣萧灵悦正坐立不安地望向门口。
他们已知晓林驰的卑劣行径,心中虽充满了愤怒,但更多的,是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外孙的期盼与怜惜。
当看到儿子领着那个眉眼间与女儿极为相似的青年走进来时,萧灵悦的眼泪瞬间决堤。
“舒儿,快叫人。”被父母带动情绪的张兰生强忍着激动。
“外祖父,外祖母。”见到面前两位泪眼朦胧地老人,一股莫名地暖意自心底油然而生,林舒也逐渐湿了眼眶。
“好孩子……好孩子!”张时行声音颤抖着。
“我的苦命的孩子啊!”情绪失控的萧灵悦再也忍不住,她扑上前去紧紧抱住林舒,泪水迅速浸湿了他的肩头。
张时行也红了眼眶,上前轻拍着妻子的背安抚着。他们与女儿分离太久,本以为终有重逢之日,谁知竟已是天人永隔。
哭了许久,萧灵悦才渐渐平静下来,她拉着林舒的手坐到一边,目光一刻也舍不得离开。
“好孩子,快坐下,让外祖母好好看看你。”
张时行见妻子情绪稍稳,暗暗松了口气,毕竟前几日刚得知女儿死讯时,她曾一度哭到昏厥。
“兰生,去把那个东西取来。”
“是,父亲。”
不一会儿,张兰生捧来一个精致的紫檀木锦盒,递给林舒。“这是我们张家每个孩子都会得到的礼物。”
锦盒打开,里面衬着柔软的丝绸,上面静静躺着一枚龙眼大小、圆润饱满的种子,呈现出温润的玉白色,表面有天然的云纹。
林舒接过锦盒,里面的种子圆润饱满,却毫无生机。
“这是九灵天源花的种子,”张时行语气温和却郑重,“此花罕见,蕴含生机道韵,可开花极难,这本是我们准备给你母亲的新婚礼物……。”他顿了顿,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当初我们就看出林驰心术不正,可你娘她……执意如此。如今……唉……”
说起早逝的女儿,老两口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好了,爹,娘,过去的事暂且不提,现在我们有了舒儿,是喜事。”
张兰生连忙打断这悲伤的回忆,转移话题道,“娘,您不是还约了敏姨商议法衣的事吗?时辰快到了。”
张时行也明白儿子的意思,帮腔道:“是啊,夫人,你快去吧,别让人久等。”
萧灵悦被父子俩劝说着,这才依依不舍地起身出门。
确认母亲离开后,张兰生的脸色沉了下来,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好了,现在,是该让那个白眼狼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了。”
打蛇打七寸,而林驰的“七寸”,便是他汲汲营营的名利与那可怜的自尊。
“他极好面子,而且……他非常介意别人提及他资质平庸。”林舒回忆起童年时,林驰有一次在外受挫,回来后因被人嘲讽资质而大发雷霆的场景。
“确实,”张兰生冷笑道,“他一心想挤进真正的世家圈子,可惜,他的资质连门槛都摸不到。既然他这么想要……那我们就给他一个‘机会’,让他爬得高高的,再让他摔得粉身碎骨!”
张兰生与父亲低声商议了一番后续计划,便匆匆出门布置。而张时行也立刻修书,约见几位交好的世家家主,开始另一层面的运作。
临走前,他们慈爱地叮嘱林舒:“之前苦了你了,如今回家了,就好好休息吧,什么都别想。”
林舒顺从地点点头。接下来的几日,他便安心留在张家调息修养,偶尔出门与姜琰相聚,海州城的天空,似乎也因尘埃落定而显得格外澄澈。
然而,一场针对林驰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半个月后,张兰生带回了一份极为考究的烫金邀请函,一场由大陆顶尖商会联合举办的拍卖会,几乎邀请了所有叫得上名号的世家。
而最引人注目的压轴之物,便是一枚“上品洗髓丹”。这正是张家为林驰布下的局,一枚散发着致命诱惑的香饵。
“上品洗髓丹”极为难得,其能将修仙者的资质转换为单灵根,且毫无副作用。
而着这,就是林驰一直梦寐以求地东西!
青州城,林府书房内,烛火摇曳。
林驰反复摩挲着那封邀请函,眼中闪烁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与贪婪。
近些年来,随着“林耀”和“林舒”单灵根天赋的事在城内逐渐传开,那些看似恭维实则嘲讽的“歹竹出好笋”言论,如同尖刺般扎在他的心头。
他林驰,怎能一直被儿子的光环所掩盖?这洗髓丹,是他翻身的最大希望!
他连夜清点了林家所有能调动的所有资产,账面上的数字让他既激动又焦虑——大约五千上品灵石。
这数目不小,但在群雄环伺的拍卖会上,并无绝对把握。随即,他的目光投向了窗外海州城的方向,他还有一张牌——张家女婿的身份。
他盘算着,即便自家资金不足,凭借这层关系,他总能借到一些。
与此同时,海州张家书房内,烛光下的张时行面容沉静。
他轻抿一口灵茶,对面前的儿子张兰生道:“鱼儿上钩了。给其他几家递个话,拍卖会上,适时添把火,务必让那林驰‘如愿以偿’,且要‘记忆深刻’。”
张兰生会意一笑:“父亲放心,都已安排妥当。”
拍卖会前几日,林驰带着精心打扮、却难掩风尘之气的陈秋莲,迫不及待地前往海州。
他先是硬着头皮去了张家,将陈秋莲说成是“张兰茵的贴身侍女”,代表“思念父母”的女儿前来问候。
客厅里,张时行和萧灵悦面无表情地听着林驰声情并茂的谎言。
后堂,林舒与张兰生透过缝隙看着前厅,林舒嘴角微抿,张兰生则几乎要冷笑出声。
最终萧灵悦以身体不适为由,草草结束了这场令人作呕的会面。
一出张家大门,林驰脸上的谦恭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阴鸷与不满。“呸!什么东西!”他低声咒骂,只因为张家没给他任何实质性的帮助。
不甘心的他,开始打着“张家亲家”的旗号,拜访海州其他与张家有往来或可能给他面子的世家。
他首先来到以炼器闻名的赵家。赵家主倒是很客气地接待了他,但一听到他是来借钱的,立刻面露难色:“林家主,不是我不肯相助,实在是近来家族采购一批稀有矿材,资金周转颇为紧张,实在是爱莫能助啊!”他话虽说的客气,但送客的意思却很明显。
接着,林驰又去了以符箓立家的孙家。孙家主更直接,捻着胡须道:“林家主,这非亲非故的,灵石借贷可不是一件小事,需有足够的抵押才行。听闻林家的根基在青州,这……风险可不小啊。”话语间的疏离和质疑毫不掩饰。
之后,林驰一连去了几家,不是婉言谢绝,就是直言需要高额抵押,甚至有的连门都未能顺利进入。
世态炎凉,让林驰切身体会到,没有实实在在的利益或实力,所谓的“张家女婿”名头,在真正的世家圈子里,并不怎么管用。
接连的碰壁,让他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但想到那枚洗髓丹,他又强行将焦躁压下。
到了拍卖会当日,这次的会场设在白鹭商行最豪华的拍卖厅内,琉璃灯盏将大厅映照得如同白昼一般,各方势力云集于此,衣香鬓影,灵气氤氲。
林驰与陈秋莲坐在一楼中后排的位置上,他努力挺直腰板,试图融入这氛围中去,但眼神中的急切与周围一些世家子弟的从容形成了鲜明对比。
而林舒则代表白鹭商行,坐在二楼一个视野极佳的包厢内,平静地俯瞰着下方。
前面的拍品虽不乏有一些珍稀灵草、法宝残片,竞价也颇为热烈,但真正的重头戏显然在后头。
现场的气氛在拍卖师请出最后一件拍品时达到了最**。
“诸位尊贵的客人,接下来,将是本次拍卖会的压轴之宝——上品洗髓丹!”拍卖师声音激昂。
随后,侍者捧上一个玉盘,盘中一枚龙眼大小的丹药静静躺着,丹晕流转,金光点点,浓郁的异香瞬间席卷整个大厅,引来一片惊叹。
“此丹功效,想必无需我多言,诸位都应该清楚。起拍价——五百上品灵石!”
“六百!”
“七百!”
“八百!”
“一千!”
价格如同脱缰野马一般,迅速飙升。不少中小家族在价格超过一千五后便无奈退出。
当价格突破两千时,竞争主要集中在几个财力雄厚的一流世家之间。
而姜家也在其中,姜琰跟随父亲前来,不停的抬高叫价。
“两千五!”
“两千八!”
“三千!”价格喊到三千时,会场中出现了片刻的凝滞。这个价格已经让不少竞争者开始权衡。
此时,林驰的手心已全是汗,他深吸一口气,他猛地举牌,几乎是嘶吼出声:“五千上品灵石!”
这个价格如同巨石投入湖面,引起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看向这个看似不太起眼的竞拍者。一旁的陈秋莲吓得脸色惨白,死死抓住他的胳膊:“老爷!你疯了!我们哪有那么多钱!”
林驰甩开她的手,双眼赤红,死死盯着台上的丹药,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赌的就是这个高价能吓退其他人。
听到这个价格,拍卖师也愣了一下,随即他高声道:“五千上品灵石!这位客人出价五千上品灵石!还有没有更高的价格吗?”
会场一片寂静。林驰的心脏狂跳,几乎要跃出胸腔。
就在拍卖师即将落槌的瞬间,二楼包厢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
“六千上品灵石。”
林驰猛地抬头,看向那个方向,虽然看不清包厢内的人,但这声音……他心中又惊又怒。
是林舒!这个逆子!
“六千!天字三号房的贵客出价六千!”拍卖师的声音更加激动。
“八千!”只差一步,林驰几乎是不顾一切地喊道,额角青筋暴起。
“九千。”林舒的声音紧随其后,依旧平稳,不带一丝烟火气。
这时的林驰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家族的未来、个人的屈辱、对力量的渴望交织在一起,他孤注一掷,猛地站起身,声音嘶哑到变形:“一万!我出一万上品灵石!”
一瞬间,全场死寂,所有人都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林驰。
一万上品灵石,相当于一颗极品灵石!这足以支撑一个中等家族数年的开销!
拍卖师也震惊了,再三确认后,才高声唱价:
“一万上品灵石,一次!”
“一万上品灵石,两次!”
“一万上品灵石,三次!成交!”
槌音落定,声震全场。
短暂的狂热过后,冰冷的现实如同冰水浇头。林驰瞬间瘫坐在椅子上,浑身冒冷汗。
一万上品灵石,他只有五千,那剩下的五千要怎么办?
拍卖会结束后,他硬着头皮,找到了之前有过一面之缘、且与张家似乎关系尚可的姜家家主姜峰。
他挤出一丝笑容,将姜峰请到一旁,低声下气地说明情况,并许下重诺:“姜家主,只要我洗髓成功,定为姜家效犬马之劳,三件事,绝无推辞!”
姜峰看了眼满脸讨好的林驰,面露沉吟,半晌为难地说道:“林家主啊,不是我不信你。只是……你毕竟并非海州人士,产业根基都在青州。这五千上品灵石非同小可,你若一去不返,我找谁说理去?”
听到他的话,林驰脸色涨红,感觉受到了莫大侮辱,正要辩解,只见姜峰忽然话锋一转,看似好心道:“不过嘛……我倒是可以为你做个保人。你可与这拍卖行立下字据,写下欠条,言明还款期限。有我做担保,拍卖行想必会通融,让你先将丹药取走。如何?”
走投无路的林驰,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觉得这简直是柳暗花明!
等他成了单灵根的天才,这五千灵石还算钱吗?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连声答应。
最终,在姜峰“热心”的见证下,林驰在拍卖行的契约室里,颤抖着手,签下了一张数额高达五千上品灵石、还款期限苛刻的欠条。
他捧着那枚价值万金的洗髓丹,如同捧着通往新世界的钥匙,却不知自己已经亲手打开了通往深渊的大门。
张家布下的网,已然将他牢牢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