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眠雨楼地下的密室内,蔷慵懒地半靠在贵妃榻上,手中把玩着一支白玉烟杆,丝丝缕缕的青烟从中她逸出,散发出异样的甜香。
这密室似乎经过特殊处理,她能清晰地听到楼上传来的各种声响,男女的调笑与欢好之声不绝于耳。
密室的中央,一座巨大的香炉正袅袅散发着令人心神迷醉的香气。而她的身后,赫然矗立着那尊头部被红布遮盖的诡异石像。
她惬意地吸了一口烟,感受到磅礴地力量流向她的身体,脸上露出享受的神情。
若有人能细看,便会发现那烟斗内并无烟丝,那青烟仿佛是从香炉身哪飘过来的。
角落里传来铁链拖曳的轻响,一名男子蜷缩在那里,看向蔷的目光充满了刻骨的恨意。
“事情办得如何?”忽然,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密室中。
见到来人,蔷立刻收敛了慵懒之态,起身恭敬行礼:“大人,一切尽在掌握。”
“很好。姜家那个小子,绝不能放过。”
“是。”
说完,黑衣人便消失在密室中。
两日后,城中忽然流传开一个消息:眠雨楼来了一位倾国倾城的绝世美人,名为“风信”,今夜将公开拍卖其的初夜,价高者得。
此消息一出,引得无数男子心驰神往,都盼着能一睹绝世美人的芳容,若能春风一度更是梦寐以求。
这消息一处,倒也方便了林舒和姜琰再次混入其中打探消息。
入夜后,今日的眠雨楼比往日更加喧闹,集中几乎挤满了闻讯而来的寻芳客。
林舒二人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打算等拍卖结束后再去寻红玉。
“诸位!诸位贵客!”时间一道,老鸨便满面红光地站在台上,“今日是我们风信姑娘的初夜拍卖,各位爷可要把握机会,莫要错过这等绝色啊!”
这风信虽说是昨日才来的,但仅凭那模糊的惊鸿一瞥,老鸨便知今夜她必能赚个盆满钵满。
待宾客来得差不多后,她示意龟公请出今日的主角。
一名身着素白纱衣、身姿高挑的女子缓缓自楼上走下。
她脸上虽覆着轻纱,但仅露出的那双剪水秋瞳,以及面纱下隐约可见的精致轮廓,已足以让人断定是位绝代佳人。
尤其那清冷出尘的气质,更激起了在场众多男人的征服欲。
“各位爷,想不想看看我们风信的真面目啊?”老鸨煽动道。
“想!”台下呼声一片。
“好!只要哪位爷的出价超过一百两银子,我们就揭开这面纱!”
“现在拍卖开始!起价五十两!”
一时间,叫价声顿时此起彼伏,很快便突破了一百两。
但在达到这个数目后,叫价声暂歇,所有人都想先看看这美人究竟值不值。老鸨也是心知肚明,便示意风信揭开面纱。
当轻纱滑落,露出一张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绝美面容时,整个大厅瞬间鸦雀无声,随即又爆发出更狂热的叫价声。
男人们为了能与这美人共度良宵,几乎丧失了理智。
然而,当林舒和姜琰看清台上之人的脸时,俱是一愣。
站在台上的“风信”目光流转,精准地捕捉到了人群中的林舒,她竟冲他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带着几分狡黠的笑容。
'果然是他!就知道他不会安分!'美人一笑让林舒耳根瞬间通红,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他早该想到的,云怀风怎么可能乖乖听话回宗门等他?
只是万万没料到,这人竟会如此……不顾形象地扮成女子来找他。
此时,价格已被哄抬至近千两白银。林舒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复杂的心绪,朗声喊道:“一百两黄金!”
霎时间,满场寂静,所有目光都不可思议地聚焦在他身上,连姜琰都震惊地看向他。
老鸨被这“一百两黄金”砸得晕乎乎,直到被龟公推了一把才反应过来,顿时喜笑颜开:“一、一百两黄金!还有没有哪位爷出价更高?”
这么高的价钱,自然无人再敢应声。美人虽好,但价值千金未免太过。
来到老鸨面前后,林舒亮出白鹭商行信物,老鸨对他的态度更是殷勤得无以复加。在确认他拿的出这笔钱后,林舒便被引往顶楼的豪华厢房。
当然这一百两黄金林舒根本不会出。
而姜琰则趁此机会,悄然去寻找红玉。
厢房内熏香袅袅,气息暧昧。林舒有些局促地坐在椅上,目光时不时瞟向门口。
没等一会儿,房门便被推开,老鸨在外殷勤嘱咐着“风信”要好生伺候贵客。而云怀风笑着颔首,步入房内后,他反手关上门,随手布下隔音结界。
见云怀风走近,林舒不由得挺直了背脊,脸上红晕未褪。
“公子。”云怀风的容貌并未做太多修饰,仅是身着女装,却别有一番风情。
他挨着林舒坐下,抬手斟了一杯酒,递到林舒唇边,故意用低沉磁性的本音问道:“您喜欢奴家吗?”
这声音让林舒听的浑身一麻,他红着脸推开酒杯,带着些许嗔怪的看着身旁的男人:“你骗人!”
“我如何骗人了?”见他这般害羞地模样,云怀风心中爱极了,但面上却故作无辜,“我可从未答应过不来找你。”
云怀风骨节分明的手指,带着微凉的薄茧,缓缓抚上林舒的唇瓣。那动作极轻极柔,仿佛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
指尖下的柔软温热让他心底喟叹,而林舒只觉得唇上一阵酥麻,那痒意直窜心间。
然而,与这轻柔动作截然相反的,是云怀风眼底翻涌的、近乎偏执的欲念。那目光如同终于锁定猎物的困兽,灼热得几乎要将林舒的脸颊烫穿,牢牢锁住,不肯移开半分。
这般露骨的侵占意味,逼得林舒脸颊爆红,连脖颈都染上了一层薄粉。
他被撩拨地又羞又恼,猛地推开靠过来的人,站起身踉跄着退到床边,直到后背抵住冰冷的床柱,才勉强稳住狂跳的心神。
“我…我要休息了!”话一出口,他才惊觉自己的声音竟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好啊,”见到林舒脸红的模样,云怀风低笑一声,那语调婉转缠绵,带着勾人的尾音,“就让奴家来伺候公子更衣吧。”
话音刚落,他便迈步上前,手径直朝林舒衣襟的系带伸去。
好在,林舒反应迅速,“啪”地一声狠狠拍开那只作乱的手。
手背传来清晰的痛感,却只让云怀风眼底的笑意更深,其中带着几分玩味。
“不行!”林舒强装镇定,手指僵硬地指向一旁的梨花木凳,“请自重,师尊!”
他以为这声“师尊”能唤起对方的羞耻心,可谁知云怀风只是挑了挑眉,非但没退,反而顺势单膝跪地,俯身趴在了他的膝头。
男人微微仰起的脸上,眼尾泛红,长睫轻颤,竟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是我不好看了吗?小舒,你不喜欢我了?”
不知何时,屋内那淡若无形的催情香已悄然弥漫开来。
林舒紧绷的神经在甜腻的香气中渐渐松弛,他没有像往常一样避开男人的视线,反而垂眼,直勾勾地看向膝头的人。
今日的云怀风换了身月白纱裙,墨发松挽,几缕碎发垂在颊边,不同于平日地清冷,竟平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艳色。
四目相对,云怀风忽然凑近,温热的唇轻轻印了上来。
唇上的触感如同含化了一块温软的糯米糕,让林舒瞬间失神,连呼吸都停滞了。
等他反应过来后,猛地睁大眼睛想推开男人,可手腕已被云怀风牢牢扣住,随即便被牵引着按在了那滚烫的胸膛上。
掌心传来强而有力的心跳,咚咚地撞击着他的感官,渐渐地,与自己的心跳重合在一起。
这只是一个浅尝辄止的吻,短暂的分开后,云怀风扣着林舒的手腕,稍一用力便将人按倒在柔软的床榻间,身体随之覆上,修长有力的手指穿过林舒的指缝,与他十指紧扣,将他困在方寸之地。
而后唇齿再次相交,只是这一次带上了不容抗拒的侵略性。
林舒被他吻得浑身发软,紧抿的牙关也渐渐失守。云怀风趁机长驱直入,肆意攫取着他的气息,柔软的舌头肆意的搅弄着。一种奇怪的感觉席卷全身,让林舒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吟
就在林舒觉得自己快要窒息时,云怀风才终于松开了他。两人分开时,一缕暧昧的银丝在烛光下闪着微光。
云怀风眯着眼,低头舔了舔唇角,银丝随之断开,他眼底翻涌着毫不掩饰的**与餍足,如同尝到了世间极致的美味。
在两人刚刚地拉扯间,林舒的衣襟已散开大半,露出里面线条优美的锁骨和一片雪白的肌肤,泛着诱人的薄红。
见到这番美景,云怀风忍不住喉结滚动,呼出一口灼热的气息,但他还是伸手,仔细地为尚在神游天外的林舒整理好衣襟。指尖划过肌肤时,惹得身下人轻轻一颤。
“喜欢吗?”云怀风将头埋到林舒颈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林舒耳边,带着戏谑的说道。
林舒从晕眩中回神,一下便撞进那双盛满浓稠爱意的眼眸里,那温柔又强势的漩涡让他无力挣脱。沉默片刻后,他才极轻地“嗯”了一声,细若蚊蚋,却清晰可闻。
听到这一声小小的答复,云怀风顿时笑得眉眼弯弯,像得了糖的孩子一般,忍不住又想低头去吻他。
可林舒却及时抬手捂住了他的嘴,掌心感受到男人唇瓣的温热。“师尊,”他咬了咬下唇,“我还有正事要办。”
云怀风眼底笑意更深,他抓住林舒的手腕,转而在手背上印下一个灼热的轻吻:“我知道。关于你要查的事,我可以给你些线索。不过……”
他故意顿了顿,眼底闪过狡黠的光。
“不过什么?”林舒心里咯噔一下。
“你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云怀风的声音刻意放软,可这话却像块石子投入林舒心湖,瞬间让他从脸颊红到耳根,宛如煮熟的虾子。
与此同时,眠雨楼另一间厢房内。
姜琰再次见到了红玉。他没有迂回,而是开门见山地点破了她的身份:“我知道你是鬼修,被困于此。我可以帮你,但前提是你要说实话。”
听了他的话,红玉垂眸沉默良久,她的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指尖泛出白色。烛火跳动,映得她半透明的身影明明灭灭。过了许久,她才缓缓抬眼,声音带着未散的颤意:“公子既愿相助,红玉……不敢再瞒。”
当年那位心善的周少爷,施恩的对象远不止那女子一人。在这眠雨楼里,近半数的女子,都曾受过他的恩惠。
“那场大火……”回忆起痛苦的过去,红玉的声音陡然沙哑,眼底迸发出蚀骨的恨意,连周身的空气都阴冷了几分,“烧死的不止老爷和夫人,还有我们这些受过恩惠、暂居府中的苦命人。”
“如今楼里的老鸨,就是当年府中害死老爷他们的张婆子!是她在我们饭菜里下了蒙汗药,再和那对狼心狗肺的父女联手,将我们锁在房内,再放火将我们活活烧死!”
说到此处,红玉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那个炼狱般的夜晚。
冲天的火光、木材爆裂的噼啪声、梁柱坍塌的巨响,还有姐妹们凄厉的哀嚎,交织成噩梦,刻在她的魂魄里,整整三年未褪。
“那天的火……好烫……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我看着身边的姐妹一个个倒下,却连手指都动不了……”她的声音破碎,带着无尽的绝望。
姜琰听得眉头紧锁:“按理常理,寻常鬼魂凝聚成形至少需五六年光阴。你们亡故不过三载,竟能有如此清晰的形态,甚至可与活人接触……这不合常理。”
“是那个魔女!”红玉的声音骤然拔高,混杂着恐惧与愤怒,“是她用邪门的符咒将我们的魂魄禁锢在此!让我们凝出实体,每晚强迫我们接客,去吸取那些男人的精气,待到天明,再将我们聚集起来,吸干我们收集的精气,助她修炼!而那对父女……他们在被斩首后,成了她的伥鬼!”
她缓缓转向窗外,楼外依旧灯火通明,丝竹嬉闹声不绝于耳,却显得格外刺心。
“他们怎敢留在此地?”姜琰不解。
“他们死后成了魔女的爪牙!”红玉咬牙切齿,“那女儿,每日外出诱骗贫苦人家的貌美女子,谎称给她们介绍工钱丰厚的织坊活计,实则是骗来给魔女当‘养料’;那父亲……更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他专门负责磨去那些姑娘的傲骨,用尽手段折辱折磨,直到她们被活活逼死,魂魄再被魔女收走,变成和我们一样不得超生的傀儡!”
随后她顿了顿,声音里满是鄙夷:“那老东西本就是个淫棍,当年就是因为与亲生女儿行苟且之事被发现,才被族人赶出家乡!如今傍上了魔女,更是变本加厉!”
姜琰听完,眸色沉冷如冰:“所以,楼里每日天不亮就驱赶客人,并非怕见光,而是怕耽误了魔女‘进食’。”
他指尖无意识地敲击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这眠雨楼的水,比他预想的更加幽深黑暗。而那个离奇消失的周少爷,或许就是打破这僵局的关键。
在了解完红玉透露的情况后,姜琰来到了林舒所在的厢房。
他站在门前敲了敲门,片刻后,云怀风前来开门。
姜琰见到师叔这身女装打扮,虽有瞬间的失神,但又立刻恢复如常,心中不禁想起师尊曾经与他说过的话:“别看你云师叔平时人模人样的,可实际上他就是个衣冠禽兽,做出什么事来都莫要觉得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