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月 第1章 Chapter 1

第一章

9月30日，国庆马上来临，H市这个海滨城市的温度逐渐爬上来，一点没有秋的踪迹。

中午更是最热烈之际。

许曦月在办公室批改作业，眼看还有3分钟就要打上课铃，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教室。

“报告！唉唉唉曦姐你别动！”许巍亭一溜烟跑到许曦月的办公桌旁边挎上许曦月的布包，抱着作业，动作驾轻就熟，生怕许曦月累着。那声“报告”完全就是走个形式。

“小许还是一如既往呀，要放假了都还是这么积极！哈哈哈！”办公室里面的其他老师打趣道 。

许曦月笑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吴远希抢先：“那可不，何老师。曦姐是咱23班的宝，谁也欺负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一看就是经常跟老师插嘴的那种学生。吴远希说完就扶许曦月站起来，跟其他老师打完招呼便一起走向高二（23）班的教室。

许曦月怀孕两个多月，其实并不显怀，只是这群崽子喜欢闹腾罢了。

到了教室，大家就自然地跟许曦月打招呼。

"曦姐今天又乖了！"

“一天比一天乖，以后咱小月亮长得怎么的了啊！”

……

学生们的彩虹屁简直自然而不做作，许曦月早就习惯了，笑着说：“行了行了，虽然这是最后一节课，但你们也不用这么兴奋吧！”

学生们不亦乐乎。

国庆之前的最后一堂课，许曦月做了些安排，学生们也答应得好听。下课铃一响，学生们收拾好书包便奔向校门，当然了，走前不忘跟许曦月打招呼。就算再怎么喜欢这位班主任，回家还是最让人兴奋的。

许曦月曾经也是学生，这种心情是最不能自已的。

也许期盼着好好打两把游戏，好好睡一觉，或者是见喜欢的人。每一件事都闪烁着青春的光芒，无可替代。想到这里，许曦月嘴角不自觉上扬。

看着学生们渐渐走完，监督完学生打扫卫生的许曦月就回了办公室，把东西该搁的该带的都收拾完，就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公寓离学校不远，步行也就十几分钟的样子。

罗悰北出差了，不用准备他的份。

许曦月到小区附近的一家超市买了一些菜，准备自己回家做饭，好好犒劳自己，正式开始假期模式。

下午2点多，许曦月享受完一个人的午餐，就泡了个澡。

泡着泡着，许曦月差点睡着。孕妇嗜睡在她身上体现得7分无懈可击，她这么想。

放在一旁的手机开始振动，她擦干了手接听。

“西子？”声音有些哑，对方一听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泡澡又睡着了？”程西柚声音清冷，一语道破，语气中带着责备。快当妈的人了还这么不小心。

“哎呀，我不小心的嘛。泡着泡着就睡着了……”面对知根知底的闺蜜程西柚，许曦月底气不足，也无法反驳她的质问，声音越来越小。

“行了，又不是第一次了，我看你就是改不过来了。”

“还是你懂我。什么事啊？”许曦月偷乐，程西柚这次竟然没有批斗她。

“我在H市，约你出来玩。”

“知道啦，明天不见不散。我要出浴了，不跟你多说了。拜拜～”

她害怕感冒，也怕伤到孩子，挂了电话后便快速出了那个她依依不舍的浴室。而出了浴室的她，撑着眼皮把头发吹干后，很快就熟睡了。

月亮悄悄爬上山坡。傍晚，许曦月迷迷糊糊地醒了。

睁开眼睛，熟睡之后的无力感如洪水般向她涌来，随之而来的是肚子发出的“咕咕咕”。

听到肚子在叫，许曦月低头看了一眼小腹，无意识间手就附了上去。它依旧平坦 ，却在长大。

“你饿了吗？妈妈马上就吃东西。”许曦月低头发声，温柔无处不在。

窸窸窣窣下了床，许曦月准备吃简单一点，然后看一部电影。那部电影她想看很久了，久到就算接下来还有7天假期，但是许曦月还是想马上看看。

“铃铃铃——”手机再次响起，许曦月快步从冰箱面前走到卧室拿手机，生怕对方等急了。

睡了个好觉，安排好了接下来的事情，许曦月心情不自觉地好起来。

手机在床上亮着屏，她走进看，“院长”两个字跳动着。

她笑着拿起手机右滑，将手机凑到耳边。

“院长？我是曦月，有什么事吗？”

“我没记错的话，还有几天就是小乔的生日了吧，我还准备明天和西子玩一天过后后天回来呢。”没等对方回话，许曦月便开心地和院长说着自己的小算盘。

那次迟迟没有出声，许曦月感到奇怪，轻轻蹙眉，语气却还是温柔：“怎么啦院长？怎么不说话？”

足足顿了3秒，院长缓缓开口：“曦月……”

听起来疲惫不堪，许曦月隐隐不安，等待下文。

又过了3秒。

"小乔出事了。"

许曦月是孤儿，在S市彩虹园长大，院长从小便照顾她，像是外婆奶奶一样对她好。直到许曦月上了大学，工作过后才很少回彩虹园，但许曦月每个月都会抽时间过去看院长，还有小乔。

小乔名叫许乔，也是彩虹园的孩子。小乔是许曦月上大三的时候被送过来的，那时她才5岁因为妈妈爸爸不要他，唯一养她长大的外公外婆也去世了，所以被送到彩虹园。也许是和外公外婆长大的缘故，她性格开朗可爱，却又懂事得让人心疼。她特别喜欢许曦月，她本身也就很讨人喜欢，而两人又恰巧同姓，所以从小乔被送来不久后，许曦月每个月都会给院长一笔钱，算是给小乔的生活费。现在小乔已经12岁了，因为读书迟了一年，所以现在还是四年级的学生。

许曦月忘了自己是怎么出门的。

听完院长的话后，许曦月清晰感觉到自己手脚冰凉，在一瞬间。

“我马上过来。”说完许曦月便挂断了电话。

许曦月随手拿了一些随身物品，换了身衣服穿上鞋便匆匆出门，过程不到五分钟。

在小区门口拦了一辆车，许曦月跟司机报完地址“机场”后就在网上订机票。

她看了眼时间，现在7点37，从坐标城东的小区到城北机场大概需要40分钟，而最近一班从H市飞往S市费时一个小时的航班还有差不多一个小时起飞。

因为赶时间，许曦月毫不犹豫订了票，想着早点到S市。

一路上，许曦月双手紧扣，一直在隐隐发抖，口中还下意识时不时催司机快点，可时间并不会因为这样而走得慢一点。

即使已经接近10月，H市这座海滨城市在7点多钟也还能见到最后一道晚霞。

晚霞固然美丽，许曦月却没有一点心情欣赏。

在许曦月的夺命催促下，司机稳步前进，许曦月在30分钟后顺利到达机场，起飞飞向S市。

晚上10点，许曦月赶到S市第一人民医院。

不同于H市的潮热，在许曦月落地之前S市下了一场从下午3点便开始的大暴雨，持续了3个小时，一直到许曦月到达医院的晚上，小雨也在淅淅地下。

一路上许曦月都没敢问院长具体情况，而现在她迈向通往12楼的电梯的双腿伴随着未知和恐惧都在打颤。

“叮咚——”一群人上一群人下，电梯终于到了12楼。最后和许曦月一起到12楼的是一个中年妇女。

许曦月从没觉得时间这么漫长。

她一直在找手术室，一路小跑，兜兜转转，最后在拐角处看到了一群很眼熟的人。

尽管穿着便衣站在远处，许曦月还是一眼就认出他们。那一群人有三个，认出了许曦月，却没有开口，眼神里全是悲伤痛苦。许曦月以为这是巧合，希望这是巧合。

她试探着向前走。一扭头，许曦月看到了院长和彩虹园的其他几个领导。

“砰——”许曦月好似听到自己心脏从高空坠下破裂的声音。

许曦月慢慢挪步靠近，终于开口：“怎么回事？”

许曦月应该还不知道自己有多狼狈——单薄的身体只穿了白色长裙和一件米色毛衣外套，本来和裙摆同长的外套因为奔跑的缘故有些不整齐。脚上踩着一双白色低帮匡威，经典款，而脚踝上面的袜子高低不平，头发散着，带着些许雨水，乱糟糟的，脸上未施粉黛，小脸苍白，眼睛也因为一路奔跑而红红的，还微微喘着气，整个人看起来像从难民营逃出来的一样。

“嫂子……”郑远航艰难开口，“小乔出事了，强*未遂。”

听到久违的称呼，许曦月一愣，却在听到“强*未遂”过后彻底愣住。

“怎么会？怎么回事？”许曦月稳住自己，继续了解情况。

院长回答她：“今天是国庆放假，他们4点放学，小乔说是要到同学家玩，不用我们等她，”彩虹园的孩子上下学都有人送，“下午6点左右，我们联系不上小乔，到处找，但就是找不到，直到我给你打电话之前，警察打电话给我，我们才知道小乔遇害……”

夏天开口继续接道：“我们在7点多接到报案，有人说在S市彩虹小学附近的小巷路过时听到一间屋子里有小女孩挣扎哭喊的声音，还有手掌打人的声音，隐隐约约，那个人当时没多想，后来越想越不对，于是报了警。队长他们赶过去时嫌疑人已经跑了，小乔满身伤痕，好在队长认出了小乔，然后我们就联系了院长……”她的眼睛红红的，应该哭过，可能是心疼小乔。

许曦月没有动，一直站着，好像是在努力消化这些信息。

“对了，队长他——”没等郑远航说出“马上就到了”，拐角处就出现了郑远航口中的人。

陈述一身黑衣黑裤目视前方疾步走来，却在拐角处突然停下，看着眼前狼狈的女人，光明正大和她对视——

三年，好久不见。许曦月。

许曦月感觉自己的脚生根在脚踩的白地板上，无法动弹，可她知道她必须面对；一如三年前她在机场，她说服了自己离开，离开S市，离开陈述。

她的目光终于是与陈述的目光相交，男人的双眼透着冷漠。只这么一眼，许曦月便知晓，陈述一点没变。

他还是那个陈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