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咔嚓一声,女人手上的折扇应声而断,她随意扔出轿外,即便那把折扇出自名家之手,以十分稀有的斑竹手工打造而成,对她来说那不过是一件稍微称手的物件,坏了就丢弃,没什么可惜的,一旁的暗卫上前,捧住她涂了丹蔻的手,用手帕轻轻擦拭因折断而残留在手上的竹屑。
“是啊,你最讨喜。他们宠爱你,不就是因为你这张脸吗?”一种叫嫉妒的表情在女人脸上涌动,也不知是不是碰到扎到掌中的倒刺,女人脸色一沉,狠厉掠过,一脚踹开半跪在轿前服侍她的暗卫,从轿中走了出来,另一个暗卫急急走上来,将一宝物呈到女人面前,原来是不知何时被他们发现的金簪,上面的灰沙已被擦去,依旧金光耀眼,即便经历这番磨难,金簪依旧直立不曲。
见离月的遗物被夺,阚洛欲冲动起身,被离月按住了。
单怜执起金簪,抚摸簪身精雕细刻的纹路,“怎么?想要吗?”
她冲看直了眼的阚洛妩媚一笑,在阚洛的愤怒中将簪子插入发髻:“他把宝藏留给你,但我不一样到达了这里吗?他有他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他花尽心思设计的机关拦不住我。因为一个死人,是斗不过活人的。属于我的东西终究会是我的,你是,那把剑也是。”
她扶着与她发髻融为一体的金簪哈哈大笑,仿佛她已是赢家。
数道人影在空中迅疾掠过,五个暗卫化作残影,直奔插有宝剑的石台而去。
而单怜已站在阚洛和离月面前。
成年人的身影对还是小孩的他们压迫感十足,更何况,单怜身后还跟着数十名精锐。
离月唇角弯弯:“是吗?”
胜券在握的单怜表情有瞬间诧异,但离月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手上抓起一把泥灰飞袭她的面门,暗卫见单怜遇袭,纷纷围拢上来,可她们终是快不过突然发难的离月,眨眼的功夫,她已到了单怜身后,冰凉的刀刃贴着单怜脖颈的皮肤。
是了,若非一直敬她是母亲,她怎会甘心困在那座扭曲的牢笼,她早已有反出去的资本。她或许斗不过那帮父亲培养出的精锐,但对付武功平平的单怜,绰绰有余。
单怜好歹有些功夫傍身,见飞沙袭来,下意识出手使出内力,将泥沙打散,但藏在泥沙中一粒灌注了真气的石子瞬间穿透她的手掌,毫不客气地击中了她的左眼。
“啊——你竟敢——”她的尾音消失在逼近的刀刃上,脖子上一条血线将她的鬼哭狼嚎瞬间消音。
离月自知丹田空空,但一点不惧,将刀柄握紧了:“别叫。叫你的手下退后。”
单怜捂住眼睛低低呜咽,太痛了,可她不得不忍住疼痛伸出手,叫停了还欲围拢的暗卫。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阚洛看着此刻满脸鲜血狼狈不堪的单怜,哪里还的趾高气扬,高高在上。
他往离月身边贴了过去,给她点了个赞,擒贼先擒王,古人诚不欺我。
害怕单怜还会伤害到离月,阚洛啪啪在她身上几处大穴一点,正好试试自己的葵花点穴手,左手施法,有些许生疏。单怜的身体因穴位被点变的僵硬,阚洛拽了拽她的头发,见她全身上下只有一只眼珠还能转动,这才满意下来,他掌握的不错,左手一样能用,视线落到她繁复发髻间的金簪,那不爽的感觉又涌上来了,怎么看都不顺眼。
“拿来把你。”他用力一扯,直接把簪子拔了出来,把单怜梳的十分好看的一头发髻直接扯散,漂亮贵妇人一下子变成了落魄疯婆子。阚洛吹了下口哨,把金簪在裤子上擦了擦,才塞回给离月。
单怜作为长辈,何曾被人如此羞辱,脸都绿了,只得隔着血雾瞪向前方。为今之计只有等她的暗卫取得欺雪剑,手上有了筹码,再做打算。
只是,那边的暗卫似乎遇到了问题,一茬一茬换人,都没人能将宝剑拔出,几人合力去步,反被震退数步,摔了几个结实的屁股墩儿。
阚洛乐得捧腹大笑:“看来你的人,也不怎么样嘛!”
连一把剑,都拔不出来。
离月解了单怜腿部的穴,半押着她朝石台走去。阚洛则提起打架的架势防备地看着围在四周的暗卫,那些暗卫倒是识相,跟着他们的动作后退。
其中不乏想要偷袭的,离月直接按紧手上的雪刃,以鲜血警告他们后退。
和暗卫们的识趣不一样的是,单怜仍想挣扎,冷不防甩腿后踢,被离月一膝盖顶住腿弯,砰的一声跪了下去。
不同与阚洛独处时的温柔,离月的声音冷冰冰的,像没温度的金属:“你再有小动作,我不能保证你的腿还能保住。”
单怜疼得浑身打颤:“离月,你这狼崽子真狠哪,我是你娘。”
阚洛瞪她:“这时候你知道你是她娘了?你要是她娘,你就该喝退这群暗卫,让我们安全离开这里。”
“臭小子,我的家事,要你管?我还没和你算拐带我“女儿”的账呢!”她把女儿两字咬的很重。
阚洛倒是得意了,拉出挂在离月脖颈间一条红线,“看到没,我家只传媳妇的祖传玉坠,未来谁和谁是一家还不一定呢。”
“哼,但愿你小子以后不会后悔。”这坏女人倒是平静了下来,一脸似笑非笑,好似整好以暇等待看一出好戏一般,看得阚洛浑身不舒服。
离月摇摇头,让阚洛不要和疯子一般见识。他们押着单怜来到石台边,原本围在石台旁的暗卫被他们逼至一旁。
离得进了,离月方看出来,这方石台原本是棺材形状,被削去大半,唯有下部还□□,守护着这把宝剑。
可想而知,在哪样动荡下毫发无损的剑,是如何一把神兵利器。
阚洛凑近看了看宝剑剑身,剑锋泛着凛凛寒光,看上去极其锋利,他伸出手去摸。
“住手!”离月厉声何止,阚洛飞快收回手,做错事一般可怜巴巴的看着离月,离月无奈,从单怜头上扯下一根长发,放到宝剑上方,头发悠悠落下,碰到剑身的那刻,直接断成了好几段。
当真是吹毛立断。
阚洛到吸一口凉气,若是手指碰上去,他的手恐怕不能要了。
他这才发现,宝剑剑身隐隐约约浮现些许花纹,和凌霜刀的刀面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十分相似。
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万人必争的欺雪剑!
离月抬抬下巴,示意阚洛拔出来。
还没从震惊中转换过来的阚洛呆呆爬上石台,握上剑柄。
他试着一拔,插在石中的剑竟真的动了一下。
等等,他不是全场最菜吗?
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的暗卫都瞪大了眼,连单怜也惊了惊,阴沉的眼神扫射每一位不无辜的暗卫。
冤枉啊,他们是真的用尽了全力,可宝剑一动不动,她们集体后退两步,或许大概,这把剑就喜欢菜的?
阚洛也是心中暗喜,都说宝剑认主,难不成,他就是传说中的天选之子?他拼出吃奶的力气奋力一拔。
嗯?
拔不动?
他再拔一下,脸都憋红了,剑依旧纹丝不动。
傻眼了。刚才难道是虚晃一枪乜?
被单怜用眼神暗杀的暗卫也舒了口气,果然不是她们的问题。
阚洛搓搓手,灰溜溜地在众人唏嘘的眼神里退了场。
太丢人啦。
离月照着他的屁股踹了脚,把他踹回台上。
阚洛揉揉被踹痛的屁屁,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可怜巴巴的朝离月的方向求助。
“笨蛋。”
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咋还骂人呢?他不要面子的蛮?就不能多提示几个字蛮?阚洛有些失落,对着那把剑,脑子却哗哗转了起来。
想起这一路的经历。
或许,他该试试朱家的内功心法?
剑是朱家的剑。
中间必有关联。
他闭上眼,周围道道汇聚在他身上的目光化为虚无,他进入了自己的世界。将心法浑身游走一遍后,他提起气,再次握住玉质的剑柄。
没有惊天动地的动静,没有雷鸣电闪的异象,那把剑就这样被轻轻拔了出来。
他竟然成功了。
阚洛愕然,他朝月亮举起剑。
剑如寒星,锋芒逼人。
正在此时,一掌拍在他的背后,宝剑脱手而出,他滚下石台,再回头,披头散发的单怜单手持剑,冒着寒气的剑尖正指着他。
而离月,陷入了和暗卫门的苦斗中。他见过离月的武功路数,但现在出招的速度完全比不得当初,面对数名高手围堵,她已势穷力竭,颓势渐露。
背部隐隐作痛,阚洛恨声问:“你怎么能动了?”
单怜抹了把脸上的血,在指尖粘了粘,轻蔑道:“这还得多亏你,点穴的火候不够,不然我如何能提前解穴,偷袭成功。”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她,我留着她还有用,不过是给她下了专门针对她的毒,并不会要她的命。”
“你也不会让她好过是吧?”阚洛嘲讽道,他可不认为她会有仁慈之心。
“背叛我的人,我自有我的作法。”更何况,她的脸被她这个乖女儿给毁了。单怜用剑尖挑起阚洛的下巴,对这个倔强的小子道:“倒是你,待会儿就先送你下地狱。”
剑尖划破少年细瘦的喉咙,她向来是个记仇的人,她高声喊话:“离月,你最好不要负隅顽抗了,不然你的小情郎,可就性命不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