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古兰的挑衅,上官云澜似乎并没有太多在意,她伸手从谷子衿手中拿过那把白色的轻剑,低声对后者说道。
“退回房里去。”
“你的伤……”
谷子衿有些担忧的开口,对方那几个人却没有给她说话的时间,眼看镰刀挥舞过来,上官云澜不再多言,她不退反正面迎上去,迅速缩短了战斗的范围。
上官云澜没有那些菩萨心肠,刀刀直取要害,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更不可能放任何一个人躲过自己绕到后面去。
古兰本想自己单挑上官云澜,他虽然听过对方的大名,但却没有正面对垒过,如今看到自己手下一众围剿都落了下风,才知道自己终究还是大意了。
但他是将领,没有什么侠客大义之心,眼见几个手下围着上官云澜,自己便想要绕后,他想杀的人就在后面几米开外,只要杀了她,他的任务就完成了。
他心中想着,脚下已经在动,他横冲出去,绕过上官云澜身侧。
他下意识侧眼去瞧,却惊讶的发现上官云澜在瞧着自己,她眼中却没有一丝担忧,反而看起来表情有些阴冷,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古兰心中一惊,暗道一声不好,就瞧见上官云澜一个侧身,绕过自己手下朝着她脖子划去的镰刀。
白色的利剑被她反手拿在身后,她只抬手抓住那喽啰的手臂,用力将其向后压回,接着他向前冲来的惯性,将镰刀压进了他的脖子。
这不过一息之间,古兰就眼前一红,看着手下的血飞溅了出来,他几乎立时判断自己要转向,就算继续往前,没碰到对方之前自己就会因为破绽被眼前这个女人杀死。
他脚下用力一踏,猛力倒退了几米,看着手下的尸体被一脚踹到自己跟前,古兰怒瞪着眼前这个女人。
“你!”
他杀了那么多人,现如今看到自己的手下被别人一击致死,心中有难言的不快,但他深知他们的生死本就无常,所以只强压下震撼,捡起手下的镰刀,握紧两把镰刀对上官云澜严阵以待。
“下一个。”
上官云澜冷笑着,扫视了一圈被她镇住的众人,她的轻剑甚至还没有沾上一丁点血,依旧瓷白通透。
不知是哪个人,大概是看到同伴被杀,心中也是怒火难忍,只听得一身怒吼,所有人又一次朝着上官云澜围剿而来。
古兰更是身先士卒,两个镰刀交叠在一起,如同剪刀一般,瞄准着上官云澜的脖子袭来,空气中甚至能听到隐隐的破风声,上官云澜却不慌,身后的轻剑转出一个漂亮的剑花。
铛——
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刺啦着耳膜,轻剑撞在剪刀的中心,上官云澜一个侧身,引着古兰的剪刀向着一边去,自己却绕向他身后,两人擦肩而过调转了彼此的位置,上官云澜也得以跳出了众人的包围圈。
古兰毕竟身经百战,一看这情形,立马松开手中的一把镰刀,手上一个巧劲,让镰刀贴着轻剑打起转来,只是那刀锋只堪堪略过上官云澜的鬓边垂下的发丝,并未伤到她。
眼看镰刀转起,上官云澜不躲不让,反而轻动手腕,将镰刀挑起,然后手腕轻甩,那如同旋转刀片一般的镰刀就被她甩了出去。
古兰侧身躲过,他身后的喽啰却没那么幸运,虽躲了一步,但还是被转瞬即到的刀片划伤了手臂。
眼看两次交手,自己的手下死的死伤的伤,古兰心头也是怒火中烧,他经历几十年的厮杀自恃甚大,如今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娃这般羞辱,他何止一句生气能够概括。
他带着的这几个手下,都是精挑细选的,平日里都如兄弟一般亲近,如今看到死了一个伤了一个,大家也都憋了火,有两个甚至脑子里打小机灵,在人群之后转头冲向谷子衿的方向。
“小……”
古兰一句小心喊出半句,就看到眼前人影一晃。
上官云澜已经到了两人的身侧,带头的那人转身来砍她,她也不躲,只稍稍歪了头,手中轻剑自下而上,那人的手臂竟就利落的断了下来,镰刀差了分毫就砍到她身上,她却自有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紧握着镰刀的手还未落地,竟又被她踹上一脚,朝着另一个人腿弹射过去,眼看那腿也要保不住了,一旁的古兰眼疾手快,踢飞了脚边的一颗石子弹开了刀片。
那喽啰也是古兰的得力手下,眼见自己被保,也是咬咬牙,要豁出这条命去,挥舞着镰刀就朝着谷子衿杀去,他始终以为这个女人手无缚鸡之力。
谁知道镰刀就在眼前,谷子衿却也灵巧的侧身躲开了,她手中没武器,不能硬碰,便下意识往上官云澜的方向靠近。
喽啰没有料到对方会躲开,心中惊讶之余还有些不忿,便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只举刀追来,哪知一抬眼,就看到上官云澜在谷子衿身后,她抬手揽住谷子衿的腰,将人往自己怀中拉了一把,轻剑从她身侧刺出去,径直扎穿了喽啰的脖子,将他定在原地。
他怨恨的瞪着眼前冷笑的凶手,至死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就失手了?明明就差那么一点点,他的手甚至还奋力的伸长手中的镰刀,双眼怒瞪着,慢慢没了生气。
看着这惨状,谷子衿有些不忍的低声念叨了两句,她身后的上官云澜却只冷笑着。
她贴在谷子衿耳边,听不出是阴冷还是欢喜。
“真乖,知道来找我。”
她温热的气息吹得谷子衿一颤,也顾不得其他,抬手扒开上官云澜的手就闪到一旁,和她保持着安全距离。
谷子衿到现在才发觉自己上当了许久,什么中毒无力,上官云澜只怕醒来当天就已经恢复了,只这几天戏耍她罢了。
另一边的上官云澜见状也不气,而是转身面向古兰,挑衅的将轻剑一甩,冷声问道。
“要逃的话现在是最后的机会。”
眼看自己被这般侮辱,古兰气得额头上青筋暴起,但身为将领的理智还是让他抬手拦住了身后的手下。
他只狠狠的盯着对方,却没有动作。
好一会儿,他才咬牙切齿的说道。
“殷国难道要开始保起新主不成!”
“殷国如何,倒不是你们这些蛮人可以插嘴的。”
上官云澜冷言道,她抬起轻剑,指着古兰,脸上仍是那阴冷的笑容。
古兰深知今天想要全身而退几乎不可能,只得提起手中的镰刀,随时准备应战。
正当气氛焦灼,一声呼唤打断了众人。
“古兰!”
那沉稳的声音,正是方才刚刚回来的康郎。
古兰惊讶抬眼定睛一瞧,惊讶得愣在了原地。
“康布将军?!”
看到二十年前就应该殉国的将军立在自己眼前,古兰惊讶万分,一时竟说不出话,只愣愣的看着对方,一时间心中似乎有很多话,却又因为这无力的现状而无言以对。
“你还记得我?那便给我一个面子,别再我这院子里闹事!”
康郎这一言也不知是在保上官云澜和谷子衿还是在给古兰一个活下去的机会,他背着双手,皱紧了眉眼,他瞧着满院子的尸体,心中大惊,他之前已经知道上官云澜是谁,只没想到上官家这一代家主这般凶残。
“康布将军你居然……”
古兰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还欲说什么,却被康郎打断了。
“快些离开我的院子!”
古兰被这怒吼一阵,才醒悟过来将军是在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他不在多言,大手一挥,便带着几个人退出了院子,隐入林子中,不知去了何处。
眼看敌人退去,上官云澜才收敛了那份鬼神皆畏的戾气,转头看着康郎,说道。
“康布将军,15年前应死于谋逆重罪的平王妃亲卫军首领,你没死。”
康郎叹了一声,点头道。
“我没死,上官大人救了我。”
谷子衿在一旁听得有些迷糊,但还是在听见上官大人这个称呼的时候想起来上官方兴,那个和善慈爱的男人,和那可怖的晚上。
看着上官云澜低眉不语,康郎又问。
“上官大人……他还好吗?”
他已许久未进城,对殷国后来发生的事情所知甚少,自然不知道他离开后不久,上官府满门已被全数诛杀。
“他已经伏诛了。”
上官云澜冷言道。
听到这话,康郎一愣,看样子似乎心中有些悲痛与愤恨。
他咬牙问道。
“是那残暴无道的小皇帝做的吗!”
回答他的不是上官云澜,而是抢话的谷子衿。
“是不知名的刺客,康大哥节哀,别再问了。”
康郎看着谷子衿,心中不解,但抬眼瞧见上官云澜投来的目光阴冷而满怀恨意,便意识到自己可能揭了别人心中的伤疤,忙止住了话题,他尴尬的立在原地,不知说些什么好,幸好这是赢熏走了出来。
赢熏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她轻声问道。
“你们要不再多留两日?他们肯定还未走远,有康郎在他们也不会乱来。”
谷子衿想点头答应,上官云澜却先出言拒绝了。
“康大哥,康夫人这几日费神了,我早已恢复,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行离去了。”
康郎还想出言挽留,赢熏却抬手拦住了他,笑盈盈的回道。
“既然如此,我们夫妻二人便也不宜再耽误上官大人的时间。”
她说完,又扭头对谷子衿说道。
“谷子若是想我们,便带着上官大人回来小住,这里永远有你们的安身之地。”
谷子衿听着,鼻头一酸,眼泪差点就下来,她用力的点点头,甚至看向上官云澜,在心底琢磨如果自己现在说不走,有几分胜算。
一分都没有。
上官云澜回望她,半响,回了一句。
“他日有机会,定再次登门拜谢。”
说完她也不再逗留,对谷子衿冷冷的喝令了一声走,便兀自在前开道。
谷子衿哪有她那般铁石心肠,只一步三回头,还不忘几次挥舞着双手和康家夫妇告别,直到那小木屋被茂密的树叶遮挡,她才沉闷下来。
这一路山路,只剩下鸟叫蝉鸣,还有两人一前一后的脚步声。
行出百米,谷子衿也不知想些什么,开口问道。
“你早就恢复,为何假装?”
走在前面的上官云澜只顾着前行,许久无话。
谷子衿等了片刻,在心里自嘲,真是这几日放肆惯了,自作多情以为能与对方好好说些话。
可这时,对方清清冷冷的声音却传来。
“只喜欢看你那般犯傻。”
“你才傻!”
谷子衿下意识的脱口回了一句,话出口吓得她抬手捂住自己的嘴,抬眼瞧见上官云澜望着自己笑得轻蔑。
看对方没动作,她才有放下心来,好奇的问道。
“所以你到底有没有中毒?”
上官云澜不答,谷子衿那欠得慌的嘴又问。
“所以那天晚上在小破屋……是因为我给你的是毒药吗?”
听完这问话,上官云澜不再前行了,只回过头,走近谷子衿,微微弯腰,瞧着对方慌了神的眼睛,她凑近过去,将唇贴在对方嘴角,放低声音说道。
“那只是因为,你那般模样让我难以自制。”
她带着笑意说完,轻轻一吻,感觉眼前的人下意识要退,轻笑了一声,直起身不再言语,抬脚继续往前,只留谷子衿立在原地,理不清脑子一团乱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