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好心情截止到夜晚,完全消散。
因为直到夜晚降临,她也没有出现,她……在耍我。
我吃了饭,在洗手间收拾好自己,揉着红彤彤的眼睛,酸涩难受,只觉得非常屈辱。半晌,我无力地蹲在地上。
她大可不必答应,答应了怎么又这样戏弄我?
刚在角落铺好那床发潮的薄被,后颈就突然被一只手扣住,力道带着不容反抗的狠劲,把我狠狠按在冰冷的水泥墙上。
谁!
我忍住痛楚,没有叫出声。
鼻尖撞得发麻,生理性的液体让眼睛一片模糊。
我勉强抬眼,看见是同屋那个穿黑色皮衣的女人——她刚进来时就靠在铁门边,手里转着根磨尖的塑料片,眼神扫过我时像在看块无关紧要的垃圾。
“我问你话,要回答。”她开口催促,短发堪堪垂到颈窝,后颈处隐约露出一截模糊的纹身,像是扭曲缠绕的蛇形纹路,透着几分阴邪戾气。
她的膝盖抵在我腿间,把我钉在墙上动弹不得,另一只手拽着我囚服的领口,布料勒得我呼吸发紧。看守所的夜很静,只有气窗透进来的月光,把她手臂上的肌肉线条照得格外清晰,比我见过的任何女性beta都要硬朗。
疯子!
我攥紧拳头想挣扎,她却突然俯身,嘴唇凑到我耳边,声音冷得像冰:“某些贱货,白天不是很嚣张吗。”
她的呼吸带着劣质牙膏的味道,扫过我耳尖时,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滑,滴在她扣着我领口的手背上,她却像没察觉,粗暴的指尖反而更用力地掐进我锁骨处的皮肤。
“怎么不说话了?”
她突然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温度,“原来beta也挺会勾引人的?白天哭得楚楚可怜,对我态度奇差,怎么这么善变?可惜,我之前在外面居然没遇到过你。”
她松开扣着我后颈的手,转而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冷漠,像在打量笼里待宰的猎物。
一双黑眸深深的盯住我,像毒蛇一样可怕。
“你有病啊?”我气到发抖踹她一脚,大吼道:“滚开,别碰我!否则……我会追究到底!”
“呵。”
气窗外面传来巡夜管教的脚步声,对方大声斥责了几句,她指尖擦过我的嘴唇,捏了捏下巴,才猛地松开我。我踉跄着跌坐在地上,看着她转身走回自己的铺位,背影挺拔得像根绷紧的弦。
发神经?这什么人啊?
后背还贴着墙的凉意,下巴上残留着她指尖的触感,我抱着膝盖缩在角落,直到天快亮,都没敢再动一下。
在乔羽那里,我还可以偶尔撒泼,她也不会真和我计较。
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外面,我向来认怂很快。
我有些愤怒,忐忑地按下了投诉电话,墙上写的,负责这里的是一个叫程野的警官。
打了好几次,对方才接起来。
“什么事?”对面人说,声音很耳熟。
我很快回忆起来,她是昨天那个警察,原来她叫程野。“我……我想和解。”
管教喊出“徐灿”两个字时,铺位上的身影立刻弹了起来,动作带着利落与莽撞。
她胡乱扯了扯皱巴巴的皮衣领口,指尖蹭过上面的灰尘也毫不在意,步伐迈得又大又急,散漫里裹着股没压住的冲动劲儿,路过铁架床时还不小心撞了一下,却只回头恶狠狠地瞪了眼床架,没半分停留。
“喂!”
经过我身边时,她猛地顿住脚叫了一声,侧过脸扫来的眼神里带着桀骜的审视。唇角飞快勾起半边,扯出个凉薄又嚣张的笑,眼尾满是嘲弄,半点温度都没有。“记住了,我是徐灿,会再见面的。”
话音刚落,她就转身快步走了,没再看我第二眼,硬朗的背影急匆匆消失在监舍门口。
“出去以后,好好改正,别再天天不务正业了啊。”有个声音和她说话,她不耐烦地嘟囔着:“嗯嗯,好好好,知道了。”
我下意识攥紧衣角,指尖泛白,直到那道身影彻底不见,心里的紧绷才稍稍松了些,却仍残留着几分被挑衅的不安。
我呢,我要怎么办?乔羽会来吗?
没过多久,有人来带我出去,我心里有些雀跃,把手机那些都拿好,这里面自然是屏蔽了信号的,出去了才能使用电子产品。
有人眼神不友善地瞪着我,我已经不在意。
我走进一个办公室。
年轻的女性,脊背绷得笔直,藏青色警服领口扣到最上端,左胸的警徽在审讯室外透进的光里泛着冷白的亮,倒衬得她那身小麦色皮肤更显利落。高挺的鼻梁,锋利的下颌线,上唇瓣偏薄,下唇厚重。
这副立体五官本就带着股生人勿近的劲儿,此刻她指尖夹着烟悬在深灰警裤缝边,眉梢微挑时,又多了几分混不吝的野。
我本来想说被欺负了,但是想了想,人都走了,我说了没用。
“我……”
程野看着我,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搭在桌沿,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桌面划痕,口袋里的对讲机偶尔传来同事核对笔录的低响。
“程姐,刚那嫌疑人的口供还得你补签个字。”门口探进个脑袋,很阳光,一副没被社会搞压抑的模样,可能是刚入职的小警员,她手里捏着文件夹,目光扫过她指间的烟时又飞快移开,“张队说下午联合行动,让你提前备着。”
程野抬眼时烟蒂抖了下,灰烬落在裤缝边却没沾染上,声音裹着烟嗓的哑,还带点漫不经心的懒:“急什么,我还能忘?”她抬下巴指了指桌角,另一只手摸出对讲机按了下,“张队,收到。”
末了还对着对讲机轻笑一声,那股子混不吝的劲儿,连小警员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放下文件就溜了。
挺括的制服裤将她长腿线条收得利落,却偏生以松散角度伸着,黑色皮靴鞋尖轻轻蹭着地面,桌子上还放着小警员刚递来的薄荷糖。
白雾从她唇间溢出,裹着眉峰处那点凌厉弧度,让冷硬眉眼多了层模糊的软。
烟蒂明灭时,alpha的强势混着漫不经心的性感,竟盖过了警服的严肃,比窗外的日光更让人移不开眼。
“别怕,你这个事,最多算是情感纠纷,”旁边一位路过的女性omega警察安慰我,“当事人也没有想追究到底的意思。”
直到一个民警说:“联系上你继母苏旬了。”,我才抬了抬眼。
“出去以后别惹事了,乔女士是原谅你了,不然,你肯定还是要多呆一段时间的。”程野指关节敲了敲桌子,她耳后有枚浅青色小纹身,手指关节偏粗,捏着笔时指节会微微发白。
她旁边记录的人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很响。
我有点意外苏旬会接这个电话,说到底,我不是她的亲生孩子,她完全没有这个义务。
苏旬来的时候,穿了件剪裁利落的米色风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和警局里的混乱格格不入。
她签保释文件时笔锋干脆,全程没看我一眼,直到走出警局大门,才淡淡开口:“林智又生病了,还在医院住着,这事你别告诉她,省得她又闹着要出院。”
晚风卷着她的话飘过来,我攥紧了外套口袋,没应声——原来她不是忙,是病了,可就算这样,她也没想起给我打个电话。
她一身米色风衣在周围杂乱的环境里格外显眼。
而不远处的门口,站着个身形格外挺拔的人,足有一米八五的个头,往那一站便自带焦点。黑色皮衣松松披在肩上,内里的黑衬衫扣到第二颗扣子,袖口随意挽到小臂,露出线条利落的手腕。
显然她也刚走出警局通道,没注意到苏旬,只低头理了理皮衣下摆。我正暗自诧异她竟走得这么快,她像是察觉到目光,猛地转头看了过来。
徐灿五官英气逼人,眉骨高挺,眼尾微扬,自带几分桀骜的嚣张,嘴角挂着浅淡的笑,却不显轻浮,反倒有种张扬的锐利感。抛开她嚣张跋扈的态度,还算有个人样。
视线落在我身上时,那点外放的嚣张没立刻收敛,反倒多了几分玩味,嘴角的笑扯得更开了些,目光慢悠悠地在我脸上顿了两秒,才移开视线,径直朝着大厅外走去,全程没跟苏旬有任何眼神交汇,显然彼此并不认识。
她上了一个空中飞行器,是路边扫码的那种,我还以为她嚣张的原因是家里有底气,看来,也不过如此。
我下意识放慢脚步,她很快开走了。
她方才的眼神带着几分年轻人的肆意,那毫不掩饰的关注让我有些不自在。转念一想,或许只是她冲动性子下的随意打量,我压下心底的异样,垂着眼帘,快步走到苏旬身边。
苏旬单手开车,漫不经心地问:“今晚过来吃饭?”
我摇摇头:“你应该要照顾我妈,我改天再过来。”说完,车里安静了一阵子,她不置可否道:“行。”
从那以后,我成了b区酒吧街酒馆的常客。
每天傍晚,我就揣着皱巴巴的零钱坐在吧台角落,点一杯加冰的威士忌,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酒液烧过喉咙时,才能暂时压下乔羽关门的背影,还有林智没接的电话。酒馆老板眼熟了我,有时会多送一碟花生,却从不多问一句。
我开始夜不归宿,有时在酒馆待到打烊,就沿着b区酒吧街慢慢走,直到天快亮了才回家。
林智不在,我就住苏旬这边客房。
苏旬好像完全没察觉,每天早上我醒时,她已经带着苏念出门了——有时是去游乐园,有时是去买新裙子,母女俩的笑声从玄关飘进来,和我房间里的酒气格格不入。她从不问我昨晚去哪了,也从不提乔羽的名字,我们像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只在餐桌上偶尔有几句无关痛痒的对话。
我还是会忍不住在深夜翻乔羽的社交账号,却发现她的头像早就换成了灰色,动态也停留在半年前。
有次我喝醉了,在酒馆门口给她发消息,打了又删,最后只发了一句“你还好吗”,消息却像石沉大海,连已读都没有。b区酒吧街的梧桐叶落了又长,我换了一家又一家酒馆,却再也没在任何地方,见过那个会靠在门框上,用淡漠语气说“闹够了吗”的人。
b区酒吧街的晚风裹着酒气往喉咙里灌,我扶着电线杆蹲下来,胃里翻江倒海,手里的空酒瓶“哐当”砸在地上,碎渣溅到裤脚也浑然不觉。
该回去了。
恍惚间,一双粉色小皮鞋停在眼前,抬头就撞进苏念带着嫌弃的眼神。她今天没穿居家服,而是穿了件简单的白色T恤和粉色半身裙,头发依旧松松扎着低马尾,几缕碎发垂在脸颊边,细框眼镜滑到了鼻尖,衬得本就清冷的眉眼多了点少年气的不耐烦。
“你怎么又喝成这样?”她的声音很低,却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像被打扰了好事,“又怎么了,林鸥。”
我撑着电线杆想站起来,脚下一滑,差点摔在碎酒瓶上,苏念眼疾手快地拽了我一把,力道不大,却带着股拗劲:“你别摔啊!要是让我妈看见,又该说我没照顾你了!”
她嘴里抱怨着,却还是半扶半拽地把我往街角的酒店带。进电梯时,我靠在轿厢壁上,酒气熏得她往旁边躲了躲,却没松开拉着我袖口的手。
开房间时,她从书包里掏出苏旬给的备用零钱,踮着脚递给前台,脸上满是“快点搞定”的急切,活像在处理什么麻烦事。
进了房间,我瘫在床尾,鞋都没脱就想闭眼,苏念却踢了踢我的鞋跟:“把鞋脱了!别弄脏床单,我妈说这家酒店的床单要赔钱的!”我没理她,她就蹲下来,低马尾随着动作扫过我的脸,手使劲掰我的鞋带,气鼓鼓地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喝醉了就耍无赖!”
等她好不容易帮我把鞋拽下来,又倒了杯冷水递过来,杯底重重磕在我面前的床头柜上:“喝了!别等会儿吐得满地都是,我可不会收拾!”我接过杯子,冷水滑过喉咙,稍微清醒了点,抬眼看见她坐在椅子上,背对着我,却时不时偷偷回头看我一眼。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转过身,手指抠着椅子扶手,语气别扭:“你……我听见你昨天晚上在房间里哭,还喊她的名字,你还想着乔羽呢?”
我捏着杯子的手一紧,水洒了点在手上,冰凉的触感让我心里发涩。
“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声音沙哑,带着酒后的冲劲,“你不是一直看我不顺眼吗?少管我的事。”
苏念的脸一下红了,站起来瞪我,眼眶却有点湿:“谁要管你啊!只是我觉得林阿姨对我很好……还有!你哭得太吵了!你总喝这么多酒,我妈会担心的,她昨天还问我你最近怎么样!”
林智好,当然好。
好到我被她抛下,也不敢怨谁。
她话说完,就转身往门口走,手放在门把手上时又停住,小声说:“我把你手机放这儿了,你要是不舒服,就给我打电话。还有,别再哭了,很难听。”
门轻轻关上,房间里只剩我和满室酒气,我看着床头柜上那部手机,突然觉得眼眶发烫,手里的冷水杯,好像也没那么凉了。
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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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 五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