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砚刚走,江涛的脚步声就带着嚣张的底气过来了。餐盘被他“砰”地砸在对面,银发散在额前,眼神淬着冰碴子,鼻孔朝天地打量我,活脱脱一副被宠坏的纨绔模样。
“你叫林鸥?”他傲慢道。
他用叉子狠狠戳着盘里的煎蛋,蛋黄液漫出来,他嫌恶地皱眉,直接连叉带蛋甩进我餐盘——油星溅在刚换的蓝色衬衫上,留下一块刺目的污渍。“哪来的下等人,也配黏着江砚,是图权还是图钱?”
我握着刀叉的手攥得指节泛白,抬眼时声音冷得没带半分情绪:“关你屁事?”
这话像点燃了炮仗,江涛瞬间炸了。
他猛地站起来,抬手就把餐盘里的牛奶和培根全扣在我头上——冰凉的液体顺着发梢往下淌,面包渣粘在脸颊和衣领上,邻座的目光齐刷刷聚过来,像针一样扎在身上。
后颈的伤口被牛奶浸得发疼,心里那点残存的暖意,彻底凉透了。
江砚的下属小刘恰好拎着外套过来,看见这一幕,脚步猛地顿住。他眼神闪烁,飞快瞥了我一眼,又扫过满脸戾气的江涛,最终像受惊的鹌鹑似的往后缩,假装整理袖口,连大气都不敢喘。
也是,江涛是江砚的亲弟弟,江家名正言顺的小少爷。而我呢?连情人都算不上,顶多是个随时能丢弃的麻烦。
江涛看着我狼狈的样子,嘴角勾起恶劣的笑,用脚尖踢了踢我的椅子腿:“看清自己的位置,老子早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可笑。
他在江砚面前,像条狗一样趴着,在我面前就觉得自己高高在上,我也可笑,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敢和他动手。
说完,他甩了甩银发,头也不回地走了。我坐在一片狼藉里,任由冰冷的牛奶顺着脖颈往下滑,渗进衣服里,冷得骨头发颤。小刘这才敢凑过来,声音压得极低:“林小姐,我带您上楼换件衣服吧,江队那边……我不会说的。”
我没说话,只抬手抹掉脸上的面包渣。指尖触到冰凉的液体时,才后知后觉感觉到黏糊不适。
我扯了扯脏衬衫,布料湿冷地贴在皮肤上,像裹了层冰。“不用,现在就走。”声音哑得厉害。
弯腰捡起刀叉,无视周围的打量,把餐盘里的狼藉拨到一边,拿起一片没脏的吐司咬下去。干硬的面包渣卡得喉咙发疼,可我还是逼着自己咽下。
小刘站在旁边,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只反复摩挲着手里的外套:“江少爷他……是被江队惯坏了,您别往心里去。”
“惯坏?”我扯了扯嘴角,他不过是笃定,就算捅破天,江砚也会护着他。
匆匆吃完吐司,我起身往外走,湿发滴下的牛奶在地板上拖出一串浅浅的水渍。刚到餐厅门口,身后的议论声就飘了过来,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背上,让我脚步不由得快了几分。
小刘赶紧跟上,想帮我拎包,却被我躲开:“不用送,我自己走。”
我想回家,家里有很多乔羽的东西,我想回家看看。
走出酒店大门,清晨的风一吹,浑身的冷意更甚。我站在路边摸出手机,屏幕上弹出乔羽的消息,只有一行字:“在哪里?”
“江砚这里,她不肯放我走。”我回复。
我盯着屏幕,指尖悬在键盘上,半天没动。我不知道那些文件够不够,也不知道照片能不能用,乔羽真实目的我一概不知。我只知道,我用了违禁的“灵犀”,被江砚撞破了意图,还被她的弟弟当众羞辱,像个小丑。
正发愣,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面前,车窗降下,是小刘:“林小姐,江队让我送您回去,这是死命令。”
看来今天走不了了。
“稍等,我去一趟洗手间。”
手机突然响了,是乔羽的号码。我攥着手机躲进旁边的洗手间,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乔羽,我今天……”
我刚想诉苦,就听见乔羽冰冷的声音,没有半分情绪:“江砚在查‘灵犀’的来源。”
我的心猛地一沉,握着手机的手瞬间攥紧,指节泛白:“她不会查到你吧……”
会不会连累乔羽?
“好了,我的事不用你管。”乔羽直接打断,声音没有一丝起伏,“用完后东西扔哪儿了?”
“酒……酒店洗手间的垃圾桶。”我声音发颤。满心都是愧疚,“对不起,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那边沉默了两秒,最后只丢来一句:“我不想和你叙旧,你自己小心。”
没有安慰,没有询问我有没有事,她从头到尾,只关心自己会不会被牵连。这才是乔羽,一个冷静到冷血的商人。
她没怪我,这就够了。
我甚至偷偷庆幸,幸好是我蹚进这浑水,不是她。这才是乔羽,我心甘情愿为她赴汤蹈火。
“还有。”她又补了一句,语气更冷,“最近你别再联系我。江砚很可能,会监控你的通讯。”
话音刚落,我还没来得及和她多说几句,电话就被直接挂断,忙音“嘟嘟”地响着,可我心里却没半点委屈。
突然,一条短信发了过来,“照片发我。”
我缓了缓神,发送了照片,然后删除。
我不在乎乔羽会用这些东西做什么,她怎么做,我都不会恨她。
我出去找到小刘,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车厢里暖气很足,可那暖意根本渗不进骨头里,我裹紧外套,还是觉得浑身发冷。
这些事太乱了,我搞不懂。但我不需要懂,我只要跟着乔羽的安排走,只要能再见到她。只要有一线希望,我怎么都不会放弃。
有希望总比没有希望好。
小刘从后视镜里偷偷瞥了我一眼,没多问,只把暖气开得更足了些。
车子刚驶进江家别墅大门,我就看见院子里停着辆陌生的黑色轿车,几个穿黑西装的人站在门口,神色冷硬——是江砚的人。我的心瞬间揪紧。
小刘停稳车,声音压得极低:“林小姐,他们……是来‘看着’您的。江队说,这周您不能出别墅。”
“看着?”我扯了扯嘴角,笑里全是苦涩,“是监视吧。”
刚下车,为首的男人就迎上来,语气客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林小姐,江队吩咐,您的手机需要暂时保管,别墅内的通讯设备也会停用。”
我攥紧手机,指尖几乎嵌进壳子里:“凭什么?”
“命令。”男人面无表情,“不配合,我们只能强制执行。”
话音未落,两个黑衣人已经上前,死死按住我的胳膊。手机从手里滑落,“啪”地砸在地上,屏幕裂出蛛网似的纹路。
我的心瞬间揪紧,第一反应不是怕自己被监视,而是手机被收走,断了我和乔羽唯一的联系。早知道,我应该再在乔羽车上安装定位,手机也要安一个,可惜她太聪明了,车上的定位器拆了五六次了,我送的新手机她都不会用。她应该是没有开过机,我监听不了她。
我被“请”进别墅,客厅里的空气都透着压抑。他们没收了我的身份证、银行卡,翻遍了所有行李——衣柜被拉开,抽屉被清空,连我藏在枕头下的日记本都被摊在桌上。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像强盗一样翻找我住过的客房。江砚的疑心病挺重的,我从头到尾就是枚棋子,乔羽只在乎我会不会听话,江砚只把我当成一条狗,召之即来。
不知过了多久,搜查的人对着为首的男人摇了摇头——他们什么都没找到。
“林小姐,委屈了。”男人语气平淡,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等江队确认后,会把东西还给您。”
他走后,别墅里静得可怕,只有雨水“滴答滴答”的声音,敲得人心烦意乱。我走到窗边,看着灰蒙蒙的天,耳朵里仿佛还回响着电话挂断时的忙音。原来我是个任何人都随时可以丢弃的麻烦。
“喂,那谁!”楼梯口传来江涛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他抱着胳膊靠在栏杆上,银发散在额前,眼神里全是嘲讽:“你现在跪下来磕头,今天就先放过你。”
我攥着手机,听见江涛的嘲讽,心里一阵一阵的怒气,抬眼看向他:“有病。”
我把手机狠狠掼在桌上,“砰”的一声闷响撞得人心烦。连这点事都要跟我对着干!没了手机,我怎么找乔羽?要是她急着找我,联系不上呢?万一林智找我怎么办?一群垃圾。
我的态度显然彻底点燃了公子哥的自尊心。
他踩着楼梯快步下来,银发散乱地贴在脸颊,伸手就要推我的肩膀:“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跟我这么说话!”
我往后躲了躲,恰好避开他的手。身后的扶手硌得脊背发疼,可我没退——乔羽说我做得很好,说会来接我,我不想再忍耐这蠢货了。
江涛见我躲了,气焰更盛,伸手就要扯我的衣领,嘴里骂骂咧咧:“还敢躲?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喂狗!”
就在他揪住我的衣领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冷喝:“住手。”
是江砚的声音。我猛地回头,看见她站在玄关,身上还穿着那套白色衬衫,领口敞开两颗扣子,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冷得像冰。她刚回来恰好撞见?
江涛的动作瞬间僵住,嚣张的气焰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他讪讪地收回手,挠了挠头发,语气里带着点讨好:“姐……我就是跟她闹着玩呢。”
“闹着玩?”江砚往前走了两步,目光落在我沾着面包渣的衣领和湿发上,眉梢瞬间蹙起,语气更冷,“把脏东西扣在别人头上,也是闹着玩?”
江涛的脸瞬间涨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我……我是气她缠着你……”
“我的人,轮不到你教训。”江砚打断他,眼神扫过江涛时,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给她道歉。”
“江砚!”江涛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我凭什么给她道歉?她就是个……”
“道歉。”江砚的声音又冷了几分,指尖攥着他胳膊的力道紧了紧,腕骨上的疤在灯光下格外显眼,“要么道歉,要么滚去训练营待三个月。”
江涛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甩开手,狠狠瞪了我一眼,磨磨蹭蹭地低下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对……对不起。”
我没说话,心里却乱成一团麻。
江砚这是在维护我?可早上她还说“离我远点”,昨晚还那样冰冷地警告我……她到底在想什么?
江砚没再看江涛,转身对门口的守卫吩咐:“把他带回本家,让他回去看看母亲,最近别让他过来。”
守卫立刻上前,架着还在不服气的江涛往外走。江涛挣扎着喊:“江砚!你居然帮外人!我不服!”
别墅的门被关上,江涛的声音彻底消失。客厅里只剩下我和江砚,空气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江砚走到我面前,目光落在我颈侧那圈淡红的咬痕上,眼神复杂:“伤口没处理?”
我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扯了扯衣领,想遮住那道痕迹:“没事。”
她没说话,转身走向浴室,很快端着一盆温水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块干净的毛巾和药膏。她把水盆放在茶几上,语气平淡:“自己擦干净,把药膏涂上。”
我盯着那盆冒着热气的水,她这是……在关心我?可她明明怀疑我,还派人监视我。她不会真喜欢我吧?真会装,我不信。
“为什么帮我?”我低着头靠在她手掌上,声音里带着点颤抖。
江砚蹲下身,指尖碰了碰我湿冷的发梢,动作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僵硬:“你是我带回来的人。”
这意思是把我当成了她的“所有物”——可以自己教训,却不许别人碰。
我没再说话,拿起毛巾蘸了温水,一点点擦着脸和头发。牛奶的腥味很重,擦了好几遍才淡下去。江砚就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没看我,却也没走,指尖反复摩挲着钢笔,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我擦干净,拿起药膏要涂颈侧时,江砚突然伸手按住我的手腕。她的掌心很凉,力道却不轻:“我来。”
我僵在原地,看着她接过药膏,挤出一点在指尖,小心翼翼地涂在我颈侧的咬痕上。她的动作很轻,指尖划过皮肤时,带着点痒意,和昨晚那近乎残忍的占有截然不同。
“昨晚的事。”她突然开口,声音很低,“我就不多说了。”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指尖死死攥着沙发巾。
“是……”我声音发颤,不敢看她的眼睛,“我就是好奇,想再试试……”
江砚没说话,指尖停顿在我颈侧,沉默了很久,才低声道:“以后别碰那种东西,不安全。”
我猛地抬头,对上她的目光。她的眼神里没有怀疑,只有一种我读不懂的复杂,像深潭,看不清底。是在试探我?
没等我想明白,江砚已经收回手,站起身:“你先住在这里,等我忙完,再送你回家。”
我攥紧手心,“我可以自己回去吗?”
她没回答,只是转身走向主卧:“晚饭会有人送过来,别乱跑。”
主卧的门被关上,隔绝了她的气息。我坐在沙发上,看着茶几上的空药膏管,心里很乱。江砚到底知道了多少?
窗外的天渐渐黑了,别墅里静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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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五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