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很少碰到乔羽,我去了她兼职的地方,她同事说她最近不在这里了。
那天傍晚,高空餐厅里暖黄的灯光漫过铺着格子桌布的餐桌,空气里飘着奶油焗饭的甜香。
林智推开玻璃门时,风铃轻轻叮当作响,我一眼就看见靠窗的位置已经坐了人——她显然早到了片刻。
我刚拉开椅子坐下,林智便转过头朝我笑了,眼尾的细纹里盛着温和的暖意,像是浸在了温水里:“介绍一下,这位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我先注意到了对面的女人。
她穿一件米白色中领毛衣,领口贴合着脖颈,往下勾勒出窄而秀气的肩线,像是精心雕琢过的瓷器。
乌黑的长发松松地垂在肩头,发梢带着自然的卷曲弧度,几缕碎发落在脸颊旁,随着她说话的动作轻轻晃动。
她正侧头听林智说话,嘴角弯着浅淡的笑意,眼角的弧度柔和得像新月,连带着声音都温温柔柔的,像浸了蜜的温水。
她看到我,点了点头。林智主动介绍道:“林鸥,这是苏旬…中旬的旬…”她又向苏旬介绍我。
她说:“这就是小欧。”
苏旬目光如炬的落在我身上,看得我寒毛直竖。
我拿出手机看了看,又扣了扣手指。
直到这时,我才瞥见她身侧那个始终埋着头的身影。
那身影缩在椅子里,肩膀微微耸着,额前的碎发几乎要垂到桌面上,完全遮住了脸。我只看见她攥着勺子的手指,指节泛白,像在用力忍耐着什么。
这忍耐的姿态莫名眼熟,像在哪里见过,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念念,抬头打个招呼呀。”女人忽然转过头,声音依旧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她伸出手,轻轻托住了那身影的下巴。
饭桌上的气氛僵得像冻住,苏旬眉头拧成个疙瘩,“抬头。”
她看着闷头杵在那儿的苏念,气不打一处来又没法真动气,屈起手指在她腿上不轻不重地戳了下:“小祖宗,你倒是说句话啊!方才小欧刚来,人家就知道打招呼,多招人疼。我也没盼着你拔尖出彩,可你这闷葫芦性子,就不能活络点儿?你个不让人省心的小王八蛋!”
那瞬间,我看清了那张被迫抬起的脸,很漂亮,鼻尖有点红,皮肤很白,有点病态。
也许是苏旬太严厉,我看见透明的泪水正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淌,不是嚎啕大哭的汹涌,而是无声无息地漫出来,像断了线的珠子。
黑色的睫毛被泪水浸得湿漉漉的,黏在一起,随着她细微的颤抖轻轻扇动,像被雨打湿的蝶翼。
她的眸子半敛着,眼白泛着淡淡的红,瞳孔却空洞得厉害,像蒙着一层厚厚的灰,看不到半分生气。只有湿润的双唇极轻地动了动,似乎想说“你好”,最终却只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气音。
这张脸……
我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连呼吸都忘了。
那是苏念?!
那个在学校里总是低着头走路,被人欺负时只会攥紧书包带的苏念?那个在厕所隔间里背对着我,后颈腺体泛着红,背上布满伤痕的苏念?
她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会是这副模样?
她假装不认识我,我也一样。我不想让林智莫名其妙的误会我。
酒过半巡。
林智已经喝得眼神发直,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嘴里断断续续吐着不成句的话。我知道她这是喝多了在胡言乱语,只安静地坐在旁边听着,她身边的苏旬——那个总带着点温柔的笑容,又有点强势的Omega,正费力地扶着她的胳膊,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被扶着往车那边走时,还在含糊地念叨着什么,苏旬半拖半搀地搂着林智的腰部,脚步踉跄。
苏念走在最后,看到我挡着路,她顿了顿,没低头,只把垂在肩头的头发往耳后拢了拢,露出的脖子到锁骨皮肤在路灯下泛着点苍白。
她们两个进了车里面,估计正在说什么。
夜风带着点凉意,吹得我眼睛里的路灯的光晕都晃了晃。苏念从台阶上慢慢下来,白色的裙摆扫过最后两级台阶时,带起一小阵风。
也许我挡路太久了,苏念垂着眼看我,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这地方高档,门口的地砖都锃光瓦亮,我一屁股横坐在台阶中间,两条腿随意地伸着,今天心情本就沉郁,又灌了几瓶啤酒,脑袋昏沉得像塞了团棉花。
她大概是想赶紧走,抬起腿打算从我身上跨过去。
精致的皮鞋刚抬到半空,我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脚踝。
我又不是垃圾,连句话都不愿意和我说?还想从我身上跨过去么。
我干燥的掌心贴着她微凉的皮肤,明明没怎么用力,她的腿却像被抽走了力气似的,猛地软了一下。
“啊!”眼看鞋底就要踩到我胸口,她身子往前一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了下来。
柔软的重量压在身上时,带着点洗发水的清香,混着晚风里淡淡的酒气。
她撑在我胸口的手微微发颤,鼻尖几乎要碰到我的下巴,过了两秒才找回声音,语气里带着点无奈的嗔怪:“林鸥,你酒量太差了。”
我笑了笑。
那怎么了,我乐意,我酒量差也要喝,反正没人在乎我。
苏念突然凑到我耳边,声音压得低低的:“我妈还没跟我爸离婚呢。”
“那她找我妈见什么面?”我皱着眉问,心里直犯嘀咕。
她摇了摇头,我突然想起她身上的伤:“你身上,为什么有伤?”
她沉默的爬起来,没有回答。
我也没有再说什么,过了一会,苏旬招手叫苏念过去,林智和我说等会来接我。
林智叫的代驾到了,车很快启动,她先送苏旬和苏念回家。
我留在那里:“没事,我自己打车回去。”
“妈妈,你先送苏阿姨她们吧。”我主动再次和林智说。
风又凉了些,吹得我太阳穴突突地跳。
我把剩下的半瓶啤酒仰头灌下去,泡沫顺着下巴往下淌,黏糊糊的。台阶上还留着刚才碰倒的空酒瓶,踢一下,叮叮当当地滚出去老远。
我手抖着给乔羽发信息:“你最近没去兼职了吗?”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震,是乔羽发来的消息,只有短短一行:“抱歉,最近家里有点事,没去兼职。”
看来,她是躲着我。
她是一个很礼貌的人,就算不喜欢我,也没有删了我好友,也没有对我冷待。
我心里又鼓起勇气,按下了语音通话。
打了十几次,乔羽都没接电话。
我蹲在路边,抱着自己,埋头哭泣。手机被我扔在地上,心如死灰。
我捂着通红的脸,感觉自己很过分。
今天乔羽回复我信息,但是我不仅没有道歉,反而不停打电话骚扰她。
乔羽,是不是更加讨厌我了?
[让我康康]我今天上传新的几个章节的时候才发现,不小心把章节少传了一张,吓死我了。[爆哭][爆哭]对不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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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