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两人又针对本地州郡官员与世家大族挨个进行了一番分析,各自圈定了一些接下来有机会要接触的对象。
等晚上回了新找到的院子,提醒大石明天带着采萍也去裁两身夏装,宋岱才想起来继续问起辛玄对布庄案的看法。
“范围同样不好界定,但是我也有一些猜测,正好晚上人多,大家替我查缺补漏一下。”
小静捂着嘴偷笑,她觉得自己怕是什么都听不懂,但是看到辛家郎君待大家都亲切,她就觉得高兴,这样的主家她总是喜欢的。
看采萍拎着酒坛给大家倒完一圈甜酒,也拉着她一起坐下,听两个主子聊天。
“逼迫店家不能售卖带图案的布料终究只是手段,幕后人做这件事肯定还有自己的目的,但是为什么不主动提出条件呢?”
辛玄说是让大家都来查缺补漏,其实主要还是针对辛远在提问,说完他的目光就对上了辛远,暗示他说说想法的意味实在明显。
辛远瞬间就觉得一旁的烛火燃得有些太热了,但是既然看懂了郎君的意思他也不能不说,“也许幕后人所求是店家无论如何都不能交出来的东西?会不会他家祖坟风水特别好?”
辛玄还真没想过这个可能,有些荒诞但又有几分合理,于是他好奇地问,“你怎么今天这么有想象力,能想到这种少见却也不是不可能的需求?”
“嗨,这不是前两天那个县令,说什么那些被争徭役失踪的人是去修陵寝了嘛!”辛远发现自己居然让郎君惊讶了,自豪地挺了挺胸脯解释起自己的想法,“我一直听说这秦岭风水好,这两天就总想这事呢,要是有什么人想把自己埋秦岭实在太正常了。”
辛玄摆摆手,不想听他继续了,“懂了,以后等你老了多给你点钱让你能埋秦岭里头,我们辛家能不能富贵就看你有没有选好风水宝地了。”
辛远在大家的哄笑声中沉默地低下了头,觉得自己第一发言就是比较吃亏,但是再委屈也不能不给自家郎君面子。
不过坐在他旁边的边扯着麦饼边粗声粗气地帮他说话,“那也不一定,万一强行毁坟剩下的孤魂野鬼留着会扰乱风水呢?”
辛远高兴地用肩膀撞了撞比他壮硕不少的匈奴大汉,以做感谢。
宋岱抿了一口甜酒,也乐得跟其他人一起玩闹,对着大石开口,“大石,既然你也好奇这事,那你明天去裁衣,问一问也就知道了。”
“我?”大石有些惊讶得指着自己,平日里话不多没什么存在感的人,真想不到一次开口要换来如此不幸。
面对大石的疑问,宋岱只笑着看他并不答话。
大石感觉受挫,低头举起酒碗,沉默地干了下去。
辛远也伸手过来与他碰了碰,感觉自己俩人真是一对难兄难弟。
看老实人已经相信,宋岱刚才的浅笑变成了更加放肆的大笑,如此一来小静便明白了,同大石解释起来,“女郎在逗你玩呢!哪里有随便问别家祖坟在哪里的。”
“哦。”大石也不大明白怎么不能问人家祖坟了,也不是什么达官贵人,要担心被人盗挖了去,但他现在想着就是千万别说太多话了。
如今这世道不好的年节,一般的富贵人家也没什么厚葬风气,实在是请不起守墓的人那就没几天要被挖的份,还不如简朴一些祖宗还多一份清净。
大家笑闹一番,辛远估计其他人也不想再回答,免得被两个主子取笑,于是也主动调节起气氛,“郎君,你不是说你有想法让我们查漏补缺的吗?那您得先说了我们才好琢磨啊。”
辛玄看了看若有所思的采萍,估摸着她是想到了什么,只是大家还算不上十分熟悉,这姑娘便也没有主动开口出风头,如此大概是没什么人要说了,他便只好自己说完自己的分析。
“这家的案子情况不太常见,没有直接说是哪家贵人图什么东西,那我想幕后人图的东西可能就要不平常一些,不是人也不是铺子这些很容易强抢到的东西。”
“我知道了,那肯定是想要真感情,哈哈。”宋岱一句话还没说完自己就笑开了去。
辛玄无奈看着她,“哪里有这种谈感情的道理,岂不是把人越推越远。”
但他自然知道这都是玩笑话,于是也不再继续谈论这点,继续说自己的想法,“因此我更怀疑是有人想图他家的染织手艺。”
宋岱这时终于止住了笑,点了点头,“有道理,这些独门技艺都是代代相传的,怕是也没什么书,就是交了方子出来,要是不尽心教也难学个十成十,不然凭什么其他家学不出来呢?”
等主家说完,辛远也跟着拍马屁,“听郎君这一说我就觉得这答案好像就在眼前,但是让我自己想就是如何也想不到。”
辛远说好话夸人,但辛玄却一点面子不给他,笑骂他,“是你一点不用脑子,刚才采萍就猜到了,只是不想落你面子没说呢!”
采萍没想到自己一言不发也被辛玄看了出来,看着众人的目光都朝自己移来,她有些不自在地摆摆手,“只是因为我自家有门手艺,确实做过一点猜测,但是我今天又没去那铺子,也不知道具体情形,自然不好随意开口。”
辛远夸她,“能跟我们郎君猜得一样那就是本事,你看我这还去了店铺里,听了几句那家子人的言语,不还是没有根据的胡扯。”
宋岱笑着看其他几人打趣这个聪明的小姑娘,跟辛玄遥遥举碗一起喝着杯中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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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辛玄借着老师和祖父的名号递了些名帖,拜访了几位城中的高门和官员,如此也了解了一些他想知道的消息。
就最近的这个休沐日,趁着天还没热起来,城中这些人家都要出门踏青去,适婚的年轻男女大多都会出门。
因着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大家都知道此时文人最常在三月三上巳节出门聚会,但是这种习俗在西北也不大受欢迎。
首先这三月天的秦州,渭水也就才解冻没多久,水凉风大,要是真学着南方士人那曲水流觞,坐着轮流吟诗作赋,那可能要把人都冻出病来。
再者北朝的这些人,在北魏拿下北凉引进了一群汉人前,真有文化的人实在不多,想玩些文人雅事也是玩不成的。
于是等到了休沐日,辛玄和宋岱带着人来到渭水边,远远就看见各家在水边设起的屏障,还有一些搭起来的棚子,越过屏障就能看到一片稍平坦的开阔处立起了几个箭靶。
跟他们一起来的州文学李赟同他们介绍,“不好去山里打猎,就树些靶子比比骑射,我记得微之你射箭水平不错,也可以去同他们玩玩。”
李赟也算是辛玄老师的学生,只是算不上最亲近的学生,与辛玄便也不是很熟,但是既然小师弟来了自己的地盘,他也是要做主人来招待一番的,此刻也介绍起来
辛玄点点头,指着远处几条狗问,“既然不打猎,怎么还带猎犬来。”
“那是带来赛犬的,你可能没怎么玩过,但是他们很喜欢这些事。”文学的职责正是分管本州教化,李赟说到这里难免摇头,“应该还有些玩樗蒲、斗鸡的玩乐处,你年轻喜欢新鲜可以去看一看,但是这些博戏万万不可沉迷。”
辛玄点头称是,他对赌博这种不确定性带来的快乐并不喜爱,所以听着李赟的说教只是应和。
但是一旁李赟才十五的小儿子李四郎则早就不耐烦了,“好了,爹,不是说了让我这个年轻人带小师叔玩吗?您就别说了。”
“好好好。”李赟面对自己儿子也没什么办法,摆摆手,“好了,不说了,你们去玩吧。”
辛玄与李赟拱拱手,看着李赟去跟自己的那些年纪大些的中年聚到一处,自己一行人则同李四一道去与年轻人玩乐。
本就是带着让年轻男女接触的意味,所以这些娱乐活动没有明显区分男女客,只是大家自然而然也会因为性别和喜好的活动而有所区分。
比较小一些的儿童和一些女眷更爱玩些藏钩、投壶之类的娱乐,而靶场那里男子则更多,不过也有女郎在附近围观,也让场上的人比试起来气氛更加火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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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族农历五月十三祭敖包,匈奴也有夏日的祭祀记载,古鲜卑族则搜到了也有让青年男女在篝火旁歌舞的早期习俗,于是开始瞎写。
其他各种关于节日的习俗完全在胡诌,没有尝试任何考据,因为觉得也搜不到啥了,我不太想写那种很常见的很无聊的宴会,完全是纯凭想象,现在看起来写出了一个有点庙会感觉的乱糟糟场合,认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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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
甘肃天水我查了下天气,四月的时候历史最低温度-3~8,渭水封冻期大概是12月到次年2月,而南北朝时期一般观念下是小冰河期时期,温度取低值应该没问题,所以农历三月三时是可能足够冷的,但是水应该解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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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秦岭风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