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酒江湖行 第27章 巧合之外

辛玄的话语不仅击破了顾章的最后防御，也把屋中其他人惊得慌乱，仆人们窃窃私语，他们今天没有见到管家，什么任务都是顾章亲自安排，他们虽然心有不解，但也没胆子出口询问。

而顾节大概是平日里完全不管家里的琐事，听到辛玄说管家也被自家大哥杀了，他迷茫地看了灵堂里一圈，才恍然大悟地问着，“难怪感觉今天家里比平日里要乱一些，原来何管家不在啊。”

他不知道一向温和的大哥怎么好似变了一个人，他苦恼地说，“翼儿什么时候能到家，大哥你这事如何都是不对，这家还是交给他来管，我做不来这些事。”

顾翼是顾家的长房长孙，性格稳重，是家庭里的继承人，不过近几年一直在外求学。

一向不管事的老二顾节遇上这种事，想到家里母亲和大嫂身体都不好，当即就想到了让他回来。

顾章听到这个问话，脸上的表情更加扭曲了，让人根本看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情况。

辛玄心里叹了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你不喜俗务，不在意金钱，所以顾章没想过你会偷画。而你也一直没怀疑过自己父亲的死亡有异，也是因为顾章向来孝顺父母，友悌兄弟。我之前是不知道顾家亲眷关系甚好才敢猜测他有杀父之举，如今再看，这原因只能因为他的儿子了。”

推测到这里，辛玄继续确认着，“是不是你大嫂生病后，顾翼也没有回来过？”

听着辛玄的分析，顾节的面色也骇然大变，他不知道怎么突然自己家就变得如此支离破碎。

而顾章看着辛玄此时依旧可以条理清晰得分析一切，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扑向了他，“我自知罪孽深重，但是你……你能不能……把我儿子救出来。”

辛玄看了看房间里的那些顾家下人，这些人是他为了架住顾章，使他不得不按照自己安排行事的工具，但是接下来的事恐怕就不适合他们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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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堂只留了顾章顾节两兄弟，并宋岱二人。

听顾章说完事情原委，辛玄又问了一些细节，宋岱无奈抱怨，“怎么那事还没了又来了一件事，因为院里朝中把人的胆子都养大了不成。”

“不一定事两件事，也许最后会合为一件案子。”看她还拿着那放香的托盘研究，辛玄笑问，“看出我怎么做到了的吗？”

宋岱对着那一盘被她烧得或长或短的线香，回答时还是疑惑满满，“只有找出三根时正常的，肯定时你让那小孩混进去的正常品，但是这么短的时间，你要怎么让他找出这么多有问题的香呢？”

在辛玄跟小少年说过话后，她只跟着辛玄一起去了门房与辛远他们交代一些安排，之后就回到了灵堂，这时候小少年已经再灵堂里了。

辛玄没有直接回答，“你拿这几支烧过的香再试试，我估计这放了一会儿，又能多烧一截了。”

宋岱将信将疑地拿了一根点燃，刚才还点不着的香居然真的烧了起来，“所以这是为什么？”

“因为水干了。”辛玄笑得开心，指着着火后被人拿到灵堂里方便救火的水桶，“捏着香燃烧的顶端，把其他部分插进水里，这样香就会燃一段时间后因为受潮而断燃。”

“那孩子那时候也不是瞌睡，是因为这些香已经看不出来受潮的痕迹了。”宋岱也把当时小孩的举动联系了起来。

在接收到小孩的信号后，为了避免时间更久不能达到自己预料的效果，辛玄没有背完当时那篇度亡经就站了起来，所以他停下来的时候顾节还在继续背诵。

顾家兄弟在一旁也听得清清楚楚，顾节在看到香不能点燃时也就对自己儿子参与其中有所猜测，主动去点有问题的香也是为了安抚家中仆人，“虽然是做了手脚，但是效果如此好，说不得就是因为世上真的有灵魂在见证一切。”

现在就余他们几人，辛玄解释起自己所做的安排很干脆，但也应和起顾节，“说不定顾恺之真的凭画入圣了，不然今天怎么会有这么多巧合。”

宋岱还是有不解，她不相信玄而又玄的感应，“但你为什么说听到顾老因心疾而亡就心有怀疑？”

“还记得我与你说的顾恺之丢画的故事吗？”

“记得，但是一直没有想明白你想告诉我什么？”

“呵呵，确实不太明显，而且我一直要把握着节奏让大家想不明白我要做什么，想来你也一直被影响了。”辛玄为自己今天成功引导了所有人感到开心，“我开始也只是怀疑，顾恺之丢了画却完全不色变，顾老如果真像我祖父所有，不止画得几分顾恺之的神韵，性格也学了七八分，那怎么会因为几幅画被毁就心疾发作呢？”

一直比较沉默的顾章听到这里也不免喃喃，“或许……或许冥冥之中真有注定吧……”

“因为心有怀疑，所以我一直注意着顾章的脸色，在起风的时候我也看到了他看向灵堂时的惊恐。”

宋岱想起那时候辛玄好像是在发呆，还是自己把人拉进去灵堂避风的，“那时候你就感觉不对了吗？”

“是啊，之后救火的过程中我就一直带着疑问观察顾家的人，我发现顾章总是下意识避着灵堂走，而且家里大小事物仆人们都要问过他才知道怎么做。顾家虽然这几代没有官身，但是家中仆从不少，理应有一个能够代主人做部分决定管理一切的人。但是哪怕在外喝酒的顾二都回来了，这个管家却一直没有出现。家中还在停灵，每日琐事众多，这个人的缺席便是又一件反常之处。”

“事已至此你怀疑顾章确实合理，那你为什么会猜测我父亲是心口中刀了？”顾节还是觉得辛玄判断出父亲是中刀而死实在神异。

顾章灰暗的眼睛也向辛玄投来了目光，他反复怀疑过辛玄那些行为都只是装神弄鬼，世上本不该有那种东西，但是当这个年轻人看了一眼就猜出父亲那藏在整齐新衣下的伤口，他才终于开始害怕真有鬼魂告知了他一切。

“心疾发作者嘴唇应为紫黑色，一开棺我就看出来顾老的唇色白得离谱，可能是出血，而我想所谓心疾的借口也不是毫无原因，那时候我也意识到顾章可能不是坦然弑父不进行任何救治的人，于是‘短时大量出血’‘难以救治’‘心疾’，那时候不必要太谨慎，我就大胆猜测死因是心口中刀了。”

顾章想到自己拦下这个不比翼儿大几岁的青年人，让他帮自己寻找那幅画，而他居然在短暂的时间里就完全了一系列的算计，明明已经知道了辛玄没能力借力神鬼，却只颓然地说，“或许世上真的有神鬼，不然为什么今天能有这么多巧合。”

宋岱感觉事情不应该这么说，似乎把辛玄的运筹帷幄都忽略了，于是她又想起了另一件事，“那你怎么说服那小孩帮忙的呢？”

说到这里辛玄一直从容的面上终于露出几分尴尬来，“我跟他说，帮我做法，我就可以让他再见他祖父最后一面。”

辛玄这话也不假，但是这说法明显是带着哄骗，想让小少年以为自己能够沟通鬼魂，让他见到死去七日内尚徘徊人世的祖父魂灵。

宋岱不留情面地指出他这事实在做得不地道，“然后开了棺你还挡着他不让他去看。”

辛玄也觉得无奈，尸体总归看着是令人害怕的，他虽然有利用之心，却也不想让这么小的孩子被吓到，“那样他今晚睡觉怕不是真能看到鬼了。”

辛玄解释完一切，顾章又跪地向他行礼，恳切拜托他把自己儿子救出来。

面对这个冲动弑父的凶手，辛玄虽觉可惜，但对上其人也没有怜悯，“人已经失踪一月，而你没留下对方任何把柄，只有几个怀疑对象，我会试着救，但却也不敢说真能解决这事。”

“父亲说得对，你是真糊涂了，翼儿失踪还被勒索上家门，你不报官不仅救不了他，还要把家里全部都搭进去。”

辛玄心里也不赞同这个观点，但是对这个引发了顾家父子冲突乃至惨案的观点并没有再多言，只是对顾章说出堪称冷酷的言论，“我知道你现在恨不得自我了断，但是如果想让你儿子平安，我可能还需要人证，还需要你提供更多线索，所以没到时候前你最好还是想着如何活下来。”

且不管顾家今夜再有什么波澜，辛玄说完便带着宋岱离开。

在顾家耽搁太久，他们此时出顾家门已经是违背宵禁了，但是两人显然都没有在那里住下的心情，而在他们拜访顾家时，其他人也安顿好了住处，他们只要避开巡夜之人就行。

为了安全他们一路悄声，等到了住处宋岱才开口问辛玄，“你既然说世上没有完全的巧合，调查这起案件，也是因为顾章借口说乱军毁了庄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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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试过线香沾水晾干是否会出现文中情况，只是利用了香受潮可能会断燃的现象编造了这里的情节。

可能也不需要解释，没人会试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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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巧合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