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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酒江湖行 第24章 痴绝之人

作者:当垆看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0-21 04:45:21 来源:文学城

辛玄不记得祖父告诉过自己,天水的顾家还有顾恺之真迹,但想到自家那份《斫琴图》摹本,他又觉得不奇怪了。

对于顾老爷子这样真心喜欢顾恺之的人,如果没有反复观摩过真迹,要如何做摹本呢?

“既然有缘得见顾恺之真迹,那我试试吧,还请您将画丢失前后曾进出您家中的人员名单整理一下,我先去给顾老上柱香,之后便去看看画卷原本所藏的地方。”

顾章转身离开去整理名单,辛玄则带着宋岱走向了灵堂。

灵堂里现在只有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带着几个更小些的孩子,看他们身上的丧服和年龄,应该事顾老爷子的孙辈。

看见有陌生人进来,为首的半大少年连忙带着弟妹行礼,感谢他们前来吊唁他的祖父。

辛玄和宋岱同样长长作揖,还了一礼。

取过一个小孩子递上来的香,辛玄静静看着蜡烛的火撩过香,慢慢将其点燃。

宋岱则急了一些,拿起两次查看自己手里的香,却都没被完全点燃。

辛玄转头笑她,把自己手里的香递过去,接过她手里的继续放到蜡烛上点着,“我已经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且让我卖个关子吧。”

宋岱瞪他一眼,想不明白他明明不喜欢顾章,为什么还接下了调查这起画卷丢失案,这种财物官司只要找不大脏,怎么都难办。

只是这四处都是顾家人,辛玄既然已经答应,她也不好细问其中缘由。

辛玄拿着香,对着顾老的棺材镇重拜过,然后把香稳稳插进香炉里,才重新开口,“你听说过顾恺之的一件趣事吗?”

“不太了解这个人,是刚才你背的联句还有什么说法吗?”

辛玄否认着,“不是,那确实是一时有感而发,却也没想到这么巧。”

宋岱想想刚才的场景也觉得诡异,“我看那个顾章应该也是被吓了一跳,才丢了顾恺之的画就听到你在那里背这几句诗,刚才他脸色看着真难看。”

辛玄听得出来宋岱语气中的幸灾乐祸,也带上几分笑意说着,“时人常评顾恺之有三绝:才绝、画绝、痴绝。他曾经将自己珍视的一些画密封在箱中装好送给桓玄,桓玄没有动密封处,而是从箱子后面拆开把画取了出来,然后把完好的箱子送回给顾恺之,并骗他说没有打开过。顾恺之收到后发现自己题过字的封条依旧完好,只是画不见了,于是就说这是这些画精妙通灵,如人登仙而去,完全不因为自己珍视的画丢失而感到奇怪。”

宋岱只听过顾恺之的画好,却不知道他这人居然是这样的,有些惊讶地做出评价,“这种人,听起来确实有些痴傻了。”

“哈哈,他与桓玄也许就是这般朋友吧。”辛玄听了宋岱的评价也不奇怪,只是又说起来另一件事,“他们还有一桩流传比较广的逸闻,说桓玄拿树叶哄骗顾恺之,说这就是蝉用来隐蔽自身的叶子,顾恺之也就相信了,并拿着叶子隐藏自己,桓玄之后就对着他撒尿,顾恺之更加认为这个叶子确实可以隐蔽自身,于是格外珍爱。”

听了这故事,宋岱甚至觉得之前的故事是不是也是辛玄编出来的,有些不相信,“这故事是真的吗?感觉像是照着《笑林》的故事编出来的?我只听说过,桓玄篡位自立后,重到把御床都能压塌,臣子哄骗他说这是他德行深厚,地不能载,于是他就很高兴地相信了。所以一直觉得桓玄实在也很昏庸。”

辛玄坦然地摇摇头,“谁知道是真是假,时人记述都这么写,我也就这么跟你说说,他们都是晋末的人物了,而且我们在西北,他们在东南,连传抄过来的书都常有讹误,这些轶事定然多有附会之言。”

这时宋岱已经看到了顾章出现在视野之中,肯定是来请辛玄去书房调查,有些不满的抱怨,“那你与我说这些不知真假的笑言做什么,根本没有解释你为何要这么做,居然跟我也玩这一招胡言乱语。”

辛玄只是轻笑,“我早说了,这次你既然猜不出,就让我卖个关子吧。”

顾章带着辛玄去藏有顾恺之真迹的书房查看,宋岱也跟着看了几眼,感觉书房里没什么明显痕迹便看不下去了,转出来到院子里看顾家人的笑话。

一个醉汉从火快被灭掉的时候就坐在了院中满地焦黑,还被泼了水显得更加脏污的地上嚎啕大哭,听往来奴仆的称呼,他应该是顾老的二儿子顾节。

只是他从出场后给宋岱的印象就和他的名字毫无关系,父孝期间醉酒至此,完全不是不拘小节可以粉饰的程度了。

现在天已经黑了,顾家的客人除了辛玄和宋岱应该都离开了,于是宋岱看到那个在灵堂待客的小少年走了出来,走到顾节身边劝说,“父亲大人,祖父不幸病逝,您也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

宋岱看着更觉得有趣了,她本以为那个看起来乖巧本分的小少年应该是顾章的孩子,毕竟看起来就像是家里的长孙,居然还是顾节这个任诞之人的孩子吗?

这个小孩的出现,让宋岱怀疑顾节只是悲伤过度,平日里也许有礼有节。

但看着顾节靠着一身蛮力抱住了小少年继续大哭,她又否定了心中的这种猜测。

酒只是酒而已,人不会因为喝了酒就从好人变坏人,或者坏人变好人。平日里压抑自己的人也不至于喝个酒就这么放得开。

小少年被抱住后明显愣住了,但是一时间也挣脱不开,听着自己父亲的哭诉,想到平日里疼爱自己的祖父居然突然过世,他也没了之前待客时坚强有礼的模样,哽咽着抹起泪来。

宋岱都觉得自己这样看着是不是不太好了,四周看去,就看到顾家的奴仆也在周围看着,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前的事情。

还有几个小孩被奴仆看护着没有扑上去,但也在一旁嚎啕起来,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期望没有被满足,还是真的明白什么是死亡,知道顾节和他的长子在为什么而哭。

几个孩子加入进来增加的噪音,终于将顾家里还能主事的顾章引了出来,他出来看着这院中闹剧就是怒斥自己不守礼的混账弟弟,“顾节,酒醉了这么久还没有醒吗?”

见醉酒的弟弟不理自己,他又转头去看那边的奴仆,“把那几个小的带去二房自己的院子去,刚才不是说了,给顾节灌点醒酒汤,灌不下去就拿水给我把他泼醒,在这院中哭啼成何体统!”

宋岱撇着嘴,看顾章在那里发火,感觉眼前这么乱地局面也跟他处理不好事情离不了关系。

自己的弟弟在那里哭泣他找几个人把他强行抬回屋里,然后灌醒酒汤也好,暴力些直接打晕都行,没有他这个主子在,那些奴仆那里有胆量强行灌醒酒汤,更别说按照他说的把人泼醒了。

现在虽然到了五月,但是天水这地方太阳一落山,入夜就凉得厉害,喝了酒又泼水,这可太容易生一场大病,怕不是顾宅一场丧事没办完就可以准备下一场了。

这顾老爷子的丧仪大概因为是草草准备的,都算得上寒酸,也不知道顾章要是给弟弟办丧事,是不是还能看起来更俭省。

打断了顾章咆哮的,是从书房中走出的辛玄,他好像完全没被顾家的一片混乱影响到,就似听不到这些哭声与咆哮,一脸平淡地开口,“我已经知道顾恺之真迹在哪里了,但是想要确定是谁偷走的,还请把家中主仆都集中到顾老的灵堂来,让他帮我们判一判吧。”

“真的是家里人吗?”顾章有些着急地问着,“为什么刚才我让人在家里怎么都找不到。”

“恺之画人,得其真神,你没有查清楚事情的原委,自然找不到画卷了。”

宋岱一直是相信辛玄能够调查出此案详情,他肯定是提前掌握了什么重要线索,才会告诉她,他已经知道事情的大概情况了,但是现在听着他这神棍一样的发言,又有些不确定起来。

她皱着眉细细回想刚才辛玄给自己说的那个故事,直觉告诉她,这些她不能理解的奇怪之处,正藏着此案之中的秘密。

顾章显然也并不信任辛玄的说法,继续质疑,“但你之前不是让我整理救火时进出过我家的外人,显然也怀疑过外贼,到底怎么又突然得出了是家贼的结论,你在书房好像什么都没发现。”

“什么都发现就是一种发现,不是熟悉顾家的人怎么能够完全不惊慌呢?”辛玄负手而立,面对顾章的质询依旧从容,“我是亲历者,所以知道顾家的火是意外而起,那外人发现起火再混进来,并寻机偷取物品的时间就非常短,再熟悉顾家也不应该没有痕迹,那么就只有本来可以光明正大进入书房的人,哪怕被发现了也完全可以用来书房抢救贵重物品的理由,更是清楚知道顾恺之画被放在哪里,他才会什么东西都没有翻乱。”

“那范围就很小了!”顾章一下兴奋起来,“只要把他们抓住挨个审问,肯定能找出来。”

“您可自便,不过我话已说尽,你若是想找到这画就把家中人都叫到顾老灵堂前来,我自能帮顾家把一切断得清清楚楚。”

辛玄说完,不再管顾章是喜是怒,朝着顾节和他抱着的小少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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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晋书 顾恺之本传》

恺之尝以一厨画糊题其前,寄桓玄,皆其深所珍惜者。

顾恺之曾经把一橱柜的画用糊封住画题的前面,寄给桓玄,这些都是他极为珍视的画作。

玄乃发其厨后,窃取画而缄闭如旧以还之,绐云未开。

桓玄于是打开橱柜的后面,偷走画并像原先那样封好归还,骗说没有打开。

恺之见封题如初,但失其画,直云妙画通灵,变化而去,亦犹人之登仙,了无怪色。

顾恺之见封条题字如同最初的样子,只是画不见了,只是说神妙的画通于神灵,变化着离开了,就如同人飞升成仙一般,全无奇怪的神情。

桓玄尝以一柳叶绐之曰:“此蝉所翳叶也,取以自蔽,人不见己。”

桓玄曾经拿一片柳叶哄骗他说:“这是蝉用来遮蔽自身的叶子,你拿它来遮蔽自己,别人就看不见你了。

恺之喜,引叶自蔽,玄就溺焉。

顾恺之很高兴,拿起树叶遮蔽自己,桓玄就对着他撒尿。

恺之信其不见己也,甚以珍之。

顾恺之相信桓玄看不到自己,因此特别珍视那片叶子。

初,恺之在桓温府,常云:“恺之体中痴黠各半,合而论之,正得平耳。”

当初,顾恺之在桓温的幕府里,常常说:“我顾恺之身体里痴呆和狡黠各占一半,综合起来看的话,正好达到平衡罢了。

故俗传恺之有三绝:才绝、画绝、痴绝。

所以民间流传顾恺之有三绝:才绝、画绝、痴绝。

2. 《笑林》

楚人居贫,读《淮南》,方得“螳螂伺蝉自鄣叶可以隐形”,遂于树下仰取叶。螳螂执叶伺蝉,以摘之,叶落树下;树下先有落叶,不能复分,别埽取数斗归。一一以叶自鄣,问其妻曰:“汝见我不?”妻始时恒答言“见,”经曰乃厌倦不堪,绐云:“不见。”默然大喜,赍叶入市对面取人物,吏遂缚诣县。县受辞,自说本末。官大笑,放而不治。御览九百四十六

3. 《晋书 桓玄本传》

初,玄篡位入宫,其床忽陷,群下失色。仲文曰:“将由圣德深厚,地不能载。”

当初,桓玄篡位入宫的时候,他所坐的床突然塌陷,他的下属们都大惊失色。仲文说:“大概是由于圣德深厚,大地不能承载。”

玄大悦。

桓玄十分喜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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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痴绝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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