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丽莎 第6章 爱与抉择

窗帘布料厚重，却好像挡不住那道穿透一切的目光。我紧紧贴着墙壁，指甲几乎要嵌进墙面里，连呼吸都压到了最轻，生怕一丝气息的扰动，都会暴露我的藏身之处。丽莎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寒水，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在我早已紧绷的神经上。

她知道我拿走了“钥匙”？怎么可能？！我潜入时反复确认过，避开了所有明处的监控，取招财猫的动作更是轻如鸿毛，连我自己都几乎听不到声响…… 难道这房间里，还藏着我看不见的眼睛？还是说，从我踏入B市，不，甚至更早，我所有的行动，都在某种无形的掌控之中？

无数个疑问像沸腾的气泡，在脑海里翻涌、炸裂。窗帘外，水晶吊灯的光芒过于刺眼，我能隐约看到丽莎投在地板上的影子——她站在书桌前，身姿挺拔，与记忆中那个会慵懒靠在我怀里、指尖在我掌心画圈的女人判若两人。此刻的她，像一把完全出鞘的利刃，周身散发着生冰冷锋芒。

“我知道你在里面。” 丽莎的声音再次响起，没有丝毫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躲着，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们需要谈谈。”

谈谈？谈什么？谈她层层叠叠的谎言？谈她背后那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秘密世界？还是谈这枚此刻正紧紧贴在我小腿上、冰凉刺骨的微型U盘？我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撞碎肋骨蹦出来。

就在我被这无声对峙压迫得几乎窒息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由远及近、异常熟悉的引擎咆哮声！那声音低沉、有力，带着一种独特的、近乎嚣张的嘶吼——是那辆红色保时捷！丽莎的座驾！她每次心情激荡或是执行“特殊任务”时，引擎都会发出这样极具辨识度的声浪。

是她的人来了？还是……那个周明的追兵？！

窗帘外的丽莎似乎也听到了这声音，她的脚步微微一顿。我趁机，用颤抖的手指拨开窗帘往外窥视。只见她迅速从贴身口袋掏出一个比指甲盖还小的黑色通讯器，凑到唇边，压低声音快速说了句什么，语气里带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急促。

“看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丽莎倏地转过身，目光再次精准地投向窗帘的方向，锐利得仿佛能穿透绒布，“如果你不想被‘幽灵’的人堵死在这里，最好现在就出来。”

“幽灵”？！她竟然如此自然地提到了这个名字！我心头剧震，想起以前负责调查的李警官，曾隐晦地提过这个活跃在境外的影子组织，专门窃取尖端科技情报，手段狠辣。她现在主动点破，是威胁？还是……

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躲下去已是死路。我深吸一口空气，感受着袜子里那枚U盘坚硬的轮廓，它像一块冰，也像一团火。赌一把！赌她此刻，还需要我手里的“钥匙”！

我一咬牙，唰地一下拉开窗帘，一步踏了出去，站在了明亮而冰冷的光线下。

客厅的水晶灯刺得我眼睛生疼，下意识地眯了眯。丽莎就站在几步之外，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便装，勾勒出她挺拔而充满力量感的身形。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戴着一张精心雕琢的面具，只有眼底最深处，翻涌着一种我无法解读的、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关切，有决绝，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

“你早就知道我会回来？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隐瞒着我？” 我怒不可遏，声音因极度紧张和愤怒而沙哑不堪。

丽莎点了点头，目光沉静地落在我脸上，仿佛在审视一件失而复得、却已布满裂痕的瓷器：“我知道，你一定会回到这里寻找答案。而答案，就在‘钥匙’里。”

“所以你故意把‘钥匙’留在招财猫里，等着我自投罗网？” 我心中的怒火和屈辱腾地窜起，几乎烧毁了理智，“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什么？一颗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一个测试你陷阱是否好用的诱饵？！”

“我没有把你当诱饵！” 丽莎的语气出现了一丝裂纹，她上前一步，似乎想靠近我，却被我警惕地后退躲开。她的动作僵在半空，眼底那丝痛苦明显加深了，“我承认我欺骗了你，但我所做的一切，包括现在的局面，都是为了最大限度地保护你！”

“保护我？” 我几乎要冷笑出声，从袜子里掏出那枚黑色的微型U盘，举在她面前，U盘在灯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用精心策划的欺骗来保护我？把我推向枪口来保护我？这就是你所谓的保护？！这U盘里到底是什么？‘普罗米修斯’又是什么鬼东西？！值得你赔上我们的一切？！”

丽莎的目光牢牢锁在U盘上，眼神变得无比凝重：“这里面是‘普罗米修斯’项目的核心能源公式和实验数据。它……能改变未来五十年的能源格局。‘幽灵’不惜一切代价要得到它。我暴露后，你是他们唯一能用来要挟我的弱点。我必须让你‘意外’地拿到它，然后……”

“然后让我成为众矢之的，替你引开火力？！” 我厉声打断她，心脏像被刀绞般剧痛，“丽莎，你到底是谁？！你和我结婚，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任务的一部分？！那些温存，那些誓言，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一连串的质问像子弹般射出，丽莎沉默了。她转过身，走到窗边，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侧影在灯光下显得单薄而脆弱，但脊梁却挺得笔直。良久，她才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她无关的故事：“我的真名是林岚，‘烛龙’小组前成员，负责高危科技安全领域。‘丽莎科技’是掩护，‘普罗米修斯’表面是元宇宙，实则是新一代聚变能源的突破口。我与‘幽灵’周旋了五年，没想到……”

她的话像一颗投入深水的炸弹，在我脑海里掀起巨浪。所有被忽略的细节瞬间串联起来——她超乎常人的冷静、她偶尔流露出的对危险的本能直觉、她书房里那些晦涩难懂的尖端科技文献……原来，我一直生活在一個精心构建的楚门世界里。

“那我们的婚姻呢？” 我声音发颤，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是任务需要，还是你无数伪装中的一层？”

“不是！” 丽莎猛地转过身，眼眶通红，泪水突然滑落，冲淡了她脸上的冰冷，“遇见你之前，我的人生只有任务、代号和看不见的敌人。是你让我知道阳光的温度，知道家的意义，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我想摆脱过去，想用‘丽莎’的身份和你过普通人的生活，所以我接受了这次最后的‘潜伏’任务，想借此机会彻底脱离……可我低估了‘幽灵’的渗透程度，也……高估了自己能保护好你的能力。”

她的眼泪和话语，像重锤砸在我心上。怒火仍在燃烧，但一种更深的、混杂着心痛和理解的情绪开始滋生。

就在这时——

“砰！！哗啦——！”

楼下突然传来一声剧烈的撞击声，紧接着是玻璃轰然破碎的巨响！别墅坚固的防盗门竟被强行撞开了！

丽莎脸色骤变，所有的脆弱瞬间收起，眼神锐利如鹰。她以我从未见过的速度，从后腰一抹，一把小巧的手枪已然在手——动作流畅迅捷，与我认知中那个连玩具枪都害怕的她截然不同！一切都是伪装！

“他们到了！走！” 她低喝一声，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不由分说地拉着我冲向书房通往内部走廊的暗门——这是我之前都不知道的存在！

我们刚闪进暗门后的楼梯，就听到楼下传来密集而谨慎的脚步声，以及压低嗓音的交流声，用的是某种我听不懂的语言，但那股杀气扑面而来。

丽莎毫不犹豫地拧开一颗小巧的眩晕弹，延迟两秒，从楼梯拐角扔了下去。强光和爆响瞬间充斥一楼大厅，传来几声闷哼和混乱的脚步声。

“这边！” 她拉着我，利用这短暂的混乱，从别墅一处隐蔽的后门闪出。冰冷的夜风扑面而来。

那辆如燃烧火焰般的红色保时捷，就静静地停在灌木丛旁的小路上，发动机盖还微微散发着热气，显然刚刚经历了一场疾驰。

丽莎一把将我塞进副驾驶，自己翻身跃入驾驶座，动作干脆利落。钥匙一转，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

“坐稳！” 她话音未落，猛地踩下油门。

保时捷如同脱缰的野马，轮胎疯狂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带着一股橡胶烧焦的糊味，瞬间弹射出去！巨大的推立将我死死按在座椅上。

我下意识地回头，只见几个黑影已从别墅里追出，手中的武器在夜色中闪烁着炫光。子弹呼啸而来，“噗噗”地打在车尾和周围的地面上，溅起一串串火星。

丽莎面色冷峻，双手操控着方向盘。保时捷在她的驾驭下，变成了一道红色的闪电，在狭窄蜿蜒的社区道路上以惊人的速度穿梭、漂移过弯，每一次都险之又险地避开障碍，将追兵远远甩在身后。

车厢内，只剩下引擎的疯狂咆哮、轮胎的嘶鸣和我们两人急促的呼吸声。窗外，城市的灯火化作模糊的光带，飞速向后掠去。

我看着丽莎专注到极致的脸，汗湿的发丝贴在她额角，她的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欺骗、危险、特工、追杀、能源机密…… 这些原本只存在于影视中的元素，此刻如此真实而残酷地碾压着我的生活。然而，在这极致的混乱和恐惧中，一个念头却异常清晰：无论她是谁，林岚还是丽莎，无论前方是什么，我不能再让她独自面对。

虽然曾经我是一个只会写诗的书生......

“我们现在去哪？” 我开口，声音在高速风噪中有些变形，却带着一种自己都惊讶的镇定。

丽莎飞快地瞥了我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微光，随即又聚焦在前方路况上：“去‘安全屋’，找‘老K’。他是唯一能解读‘钥匙’里完整数据，并帮助我们的人。” 她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这条路，踏上就不能回头了。你……现在还可以选择离开。”

我攥紧了口袋里那枚冰冷的U盘，也攥紧了拳头，目光投向窗外不断被速度撕碎的夜色，一字一顿地说：“不，告诉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并肩战斗！“，丽莎话音未落，保时捷再次如同暗夜中一道决绝的闪电，撕裂黑暗，冲向未知的征途。车窗外，是被远远抛在身后的、我的平静生活；车窗内，是两个被命运捆绑在一起、即将携手闯入龙潭虎穴的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