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观察指南 第2章 第 2 章

医院输液科。

“我去这什么鬼地方，你生病就跑这挂水？”李琳闪身避开右边端着泡面的愤怒大妈和左边脱了鞋子抠脚的忧郁大叔，跟个特工一样，带着亲自打包来的某餐厅高奢鲍鱼粥，左顾右盼蹑手蹑脚地走到云瑞面前。“早说让我给你搞个好点的病房啊，或者叫个私人医生去你那呗。这也太……”

“别了，李大少爷，我现在只能这个待遇行吗，都快喝西北风去了还私人医生呢，我从小就来这看病。”云瑞打断他，坐在输液椅上，气色肉眼可见不太好，表情倒笑眯眯的。

“你大不了听你妈的去云叔叔那干能咋了，也不丢人啊，投胎厉害也是实力啊，多少人想认个干爹还找不着呢，我就不理解你……这地竟然连个桌子都没有！！！我的位置也没有！！！”李琳咬牙切齿咆哮道，左右都没有空的位置，只好蹲下来在地上打开打包袋。

李琳作为昨晚送云瑞回家的犯人，主动认领了发在微信群里的消息，屁颠屁颠摆脱他爸老李总的魔爪开开心心赶过来给云瑞送饭。

来医院之前，云瑞在家自己关了窗，他体质不太好，容易生病，但吃不了苦，从高中一个人出去学美术脱离父母之后，一生病能打针挂水绝不吃药，能吃药绝不硬抗，从来不让自己多难受一天。

当时量第一遍体温的时候才37.8度，不够吃退烧药，头又晕的不行，只能爬回床上再躺一会，随手把梁锦程发过来的消息敷衍处理掉，然后手机一扔床上一趴，倒头就睡。

半梦半醒迷迷糊糊地熬了一阵，闷闷地疼痛让他感觉窒息，心想：以后宁愿咳嗽也不要感冒了！

半个钟头里跟熬过了大半辈子似的，醒来云瑞明显意识到不对劲，脑袋连同喉咙里头都像失火了一样，他举起软塌塌的手重新拿着电子温度计放到嘴里，哔哔哔一阵响后一看——体温已经直逼39度。

他自知身体一般、扛不住，没必要折磨自己，随后艰难的挣脱被子的怀抱，在客厅地上抓了件厚大衣往身上一裹了，一个球下楼打车去医院挂水了。

在输液室安顿好，饥饿感就上来了，一天已经错过前两顿，云瑞打开手机在他们的狐朋狗友群里发了“通缉令”，等待该不关窗犯罪男子自投罗网。

照片就是李琳在地上捯饬粥的时候拍的，云瑞一只手拿手机一只手打吊针，想比个中指奈何有三条腿没有三只手，灵机一动打了个文字版平替。

对于这个朋友圈文案梁锦程百思不得其解。忙完下班后，他还琢磨了一下苏月白说的事虽然不是真的，但一定不是空穴来风，梁锦程自己不在意这点花边新闻，可云瑞不一样，他看起来笨笨的容易吃亏，还是需要提醒一下好，让种谣言传播出去，没有及时发现并制止，也有自己一份责任。万一传到云瑞工作室产生影响，或者他长那么漂亮，有男人和他表白骚扰他怎么办？让这些小事影响到他的生活可就不好了。

正好问问他最近很少说话是怎么了。

-[梁静橙]：最近有什么困难吗？可以和我说。

云瑞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在家里床上躺下了，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云瑞：？

云瑞：怎么了？没啊

他才回家不久，衣服上医院的消毒水味混杂着各种人身上的怪味难受到不行，他忍不了一秒，立刻直奔浴室洗了个澡全部扔进洗衣机，换了睡衣，是新买的一件黑色丝绸v领。这段时间给非常大方的少爷皇太子朋友画展设计一整套周边，给他打的钱让他直呼金主爸爸求包养，还能再养活工作室里几个小朋友一段时间。云瑞亲自完成前期设计加后期监工，把大概效果图做出来后，交给工作室里的小姑娘李果了，明天要去看下进度如何。

不知道对面梁锦程抽什么风，几天没骚扰他反倒自己找上门来了。

-[梁静橙]：没有就好。

再说什么？这人发什么毛病，云瑞莫名奇妙，想随便给他回点什么去刷会视频早点休息，聊天框顶上却又一直跳对方正在输入中。

对方半天没憋出一句话，闲着也是闲着，云瑞打开相机，摆弄一下睡衣领子把锁骨上的痣漏出来的同时把其他地上全盖上，拍了右边半侧脸，他自己觉得最好看的角度，微微刘海长长了索性遮着点眼睛，拍了几张，觉得画面有点空抓了个小熊玩偶放在边上。

说实话云瑞长的漂亮纯属梁锦程的个人观点，完全属于虚假杜撰，云瑞的长相再怎么样形容也应该是帅才对，他的鼻梁高挺，面部线条棱角分明，不显女相，只是睫毛很长，嘴唇很薄。再加上身上有种若即若离的气质，不管怎样是种让人喊哥的类型。

云瑞：（图片）

捣鼓完发送出去也没看见梁锦程到底要和他说什么。

云瑞：最近身体不太舒服，打算早点休息

云瑞：[睡][睡][睡]

三个瞌睡黄豆和梁锦程的白色气泡一起出现在屏幕上。

-[梁静橙]：明天还要去吗？

云瑞：什么

意识到对方应该是看到自己朋友圈了。

云瑞：挂水吗

云瑞：要的，要去三天呢[可怜][可怜][可怜]

-[梁静橙]：明天我来陪你吧。

云瑞在心里缓缓打出一个？。

不可思议！他们有一段时间没有碰过面了。

云瑞很有活力地回复。

云瑞：好的呢！

云瑞：会麻烦吗？

云瑞：明天我整天在工作室里，4点以后，你下班再来好了我可以多做一会图

云瑞：（地图）

云瑞：给我打电话我就下来

-[梁静橙]：[OK]

-[梁静橙]：[微笑]

……

“云师哥早！”李果一如既往的活力满满，实在不知道这小姑娘一个月拿着五六千工资，怎么做到一天天这么有精神的。

云瑞朝她点点头，跟着她去看制品的成品图和最终打样效果。

工作室租了一个写字楼平层，云瑞装的一半办公一半休闲，才早上**点有个小朋友刚来就瘫在沙发椅上一动不动演尸体。

“去，那个宠物包装主图做好了吗就在这躺着。”云瑞往他头上轻轻一拍。

这个小朋友叫吴海海，不太听话，人很跳脱，很会做一些丑萌的东西，符合当代年轻人精神状态，听到老板喊他胡乱应了一通跑自己工位上去了。

做画展周边这活难度不大，要设计的地方不多，人家艺术家作品画的好看怎么也做不丑，就看怎么能出彩一点。画展周边无非就是明信片本子之类的，朋友是画油画的，云瑞给他画的一套花做的钥匙扣每个都加了小手小脚不同的小表情，还做了两个成对的棉花玩具款特别讨喜。

打样成果超出预期，明信片做了表面凹凸还原油画质感，李果找的厂家不错，报价也都在预算内，甚至省了不少，云老板看下来非常满意，拍给金主爸爸过目。

-[杨炘]：[色][色][色][强][强][强]

金主爸爸表示认可，云瑞回了他三个[亲亲]。

接下来云瑞把收到的委托信息整理了一下，挑了几个出价合理、要做的东西要求比较正常的接了，下午开了个会讨论确定初步方案，出参考图，和负责了对接客服的员工确认排期及预算，再改了几个半成品方案。

忙完差不多3点多，办公室转一圈和几个员工确认进度。

手机电话铃在四点钟准时响起，梁锦程干净的声音从耳边传来，音色低沉，语调平静。

“我到楼下了，现在能下来吗？”

云瑞应了马上，顺了根充电线往口袋里塞，打了个招呼就要走。吴海海嚷嚷云总难怪今天穿这么好看急着约会去了，又被云瑞拍了一下脑袋；李果敢怒不敢言，心里偷骂怀疑老板有异食癖，这是她这个月的第三根充电线了可以申请报销吗。

云瑞在短款皮衣外套里面配了一件很显身材的黑色紧身衣，裤子很阔，他没太多肌肉但骨架漂亮瘦得有棱有角的，这一身搭配把他一节细腰突出得格外显眼。

膝盖上两个大破洞还能隐约看到腿。

“不冷？感冒了也不知道多穿点。”梁锦程的宾利临时停在路边，车上只有他一个，没带司机。

“不帅吗？”云瑞忽略他不解风情的关心，坐到副座先看着他撒娇问。

梁锦程的视线从上到下扫了他一遍，把车窗关了。没回答他转过头就要开车。

“把安全带系上。”梁锦程。

“……”

还以为能有机会蹭到帮忙系安全带。

“还行吧。”梁锦程。

路上的交流延续了他们以往手机上的方式。云瑞问了梁锦程最近工作怎么样还顺利吗，讲了几个最近遇到的甲方奇葩要求等等，梁锦程听的很认真，也回答，但不多。

写字楼离中心医院不远，10分钟的车程。到了直奔急诊，云瑞昨天晚上挂完消炎就退烧了，今天就开了2个小瓶。

梁锦程应该也是没来过外面这种大医院看病的，不过他不像李琳进来就跳来跳去玩躲避球，一路面不改色，最近入秋流感严重挂水的人多，大人小孩老人都有，一整个大乱炖。想吃铁锅炖。

“一会一起吃晚饭吗？”云瑞主动问。“昨天李琳过来给我送饭，少爷估计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原来昨天和他一起的是李琳，那应该没事……吧。

梁锦程偷偷瞄了一眼和他并排走在一块的云瑞，个子和他差不了多少，棕色的头发看起来应该是软软的很好摸的样子，小小的笨笨的很可爱的。

而那个李琳不小不可爱却格外愚蠢，长的一个鼻子两个眼……呃……眼睛小，小小的笨笨的很可爱的云瑞应该不会喜欢豆豆眼人。

“可以。”梁锦程说服了自己，大方批准了。

声音听起来心情不错。

棕色头发叽里呱啦的打吊针、找位置、坐下……跟他说昨天怎么被李琳害感冒。

果然不该给李总好脸色。他今天不拍照发朋友圈吗？梁锦程想。

云瑞其实只是胡乱扯了两句就安静地坐着了，不过梁锦程一直盯着他看搞得他有点尴尬，手机里自言自语发完就跑很简单，现实就不一样了，他感觉他已经把能聊的都聊光了，索性不管拿出手机处理信息。

挂完水五点半，一般云瑞晚饭不是家里点外卖就是公寓楼下的兰州拉面哪个都不太合适，他索性没说话。最后是梁锦程主动带他去了一家比较私人性质的高级餐厅。

餐厅装修明里暗里都透露出非常有钱的气息，菜单更是像抢钱来了。梁锦程先自己点了几个菜，然后把菜单递给云瑞。点过的菜其中有他发消息经常拍给他看说自己喜欢吃的花菜，其实他喜欢的是路边小饭店的干锅花菜，不是这种一个盘里只有一颗两个人还要点两份的高奢米其林带星花菜。

“这家我经常来。味道不错……摆盘好看。”梁锦程开口道，无意间瞥过云瑞反扣在一边的手机。

“嗯好。”云瑞开口敷衍，装模作样挑了两个菜。他们一家最有经济实力的云成都不来这种餐厅吃饭，他觉得太矫情了不如大排档量大管饱还好吃，估计只有云依依和她的小姐妹喜欢。

服务员上来倒了酒。菜也陆陆续续端上来。云瑞拍了两张照片连带着定位一起打包发给云依依女士，希望她能把精力多放在姐妹聚会上，而不是让他继承家业去干互联网。

梁锦程见他拍了照，心里默默龙颜大悦。

“对了，听说叔叔阿姨在给你相亲？对方条件很好，无可挑剔那种？”虽然是在没话找话，云瑞也承认自己是刻意问的。“李琳都和我说你马上要和人结婚了，那可不行啊。”

梁锦程不知道他说不行什么，也不知道照片有没有拍到他，但是正好提到苏月白，他想起来自己要提醒一下云瑞外面传出的谣言，确实应该平时注意点。他和苏小姐总共才见过一面，豆豆眼隔着十万八千里就说他俩要结婚了，真是恐怖如斯，这个蠢货豆豆眼果然为人处世方面不太好，不，是差的不行。

“没有。我们不熟。不会结婚。”梁锦程想着该怎么开口。

果然听到亲口说的就是舒心不少，云瑞眯起眼睛笑了笑。“啊，好吧。”

虽然梁锦程呆呆的，不过就这样每次他无心说出来的话都特别悦耳。

云瑞还想继续聊点什么关于这个不存在的情敌，对方竟然没等他起话题回答就自己开口说话了。

“苏小姐人还不错。我们见了一次，她的一些话提醒到我了，我想有必要和你说明一下。”

“她说你……性取向”梁锦程的话卡在一半，又不知道该如何整理这句话的措辞了。

后面的“当然，我不认为你是”还没说出口。

“啊，对，我一直喜欢男人，你应该不介意吧这事。”感谢这位素未谋面的苏女士大恩大德，云瑞很诧异这个呆子嘴里竟然能说出“同性恋”这样新颖的词，简直是阿姆斯特朗左脚迈上月球一般的巨大飞跃，云瑞迫不及待顺着他的话大方承认了。

冷知识：某私人晚宴，梁锦程扫过场内所有人，一个鼻子两个眼，一个鼻子两个眼……云瑞……一个鼻子两个眼，一个鼻子两个眼……[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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