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半轮秋 第326章 第三百二十二章 身不由己

“不行！”上官翎月第一个站出来，将小爱紧紧护在身后，目光锐利地扫过夜瑜和叶巡天，“单凭几句猜测和虚无缥缈的推演，就可以要一个人的性命吗？”

“叶大人，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夜归九缓步上前，面色不善地说道。

叶巡天还是第一次在阎钰脸上见到这样的神情，脸上的温和全然消失，碧瞳里寒光闪烁。

“是啊，你们就这么逼迫一个姑娘家去送死。”阎楚这时候也站了出来：“虽然天机瞳所见过于恐怖，但那黑气的目标未必就是我们。”

既然阎钰帮皇甫寄雪说话，那阎楚自然是一同挺身而出。

站在上官翎月身边的小爱脸色渐渐苍白，眼神却异常坚定。

“你要如何？”夜瑜似乎早有准备，他向前一步，目光却若有深意地扫过上官翎月，语气冰冷，“验证方法很简单。天人血脉与凡人迥异，既然天骨天心可以隔绝黑气，其血液也应当有净化克制之效。只需取她一滴血，立见分晓。”

“不行！”上官翎月大脑飞速运转，难道就没有什么两全之法……

小爱从小就陪在上官翎月身边，同上官翎月一起长大。她平时沉默寡言，但上官翎月总是能懂她的所思所想。

虽然嘴上不说，但上官翎月和小爱如今在人界相依为命，是彼此的唯一。但若是要与他们撕破脸皮，在场众多强者，她们可以全身而退吗？

“我愿一试！”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小爱绕过上官翎月自己走了出来，她眼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看向了在场的所有人：“若我真能救九州……我愿一试！”

她知道，若她不能证实她是天人，周围那些人迟早怀疑到上官翎月身上。正如上官翎月了解她一样，她也很了解上官翎月，她不愿因为自己，让小姐为难。

“小爱！”上官翎月想要阻止。

“小姐。”小爱回头，对她露出一个无比坚定的笑容，“相信我。也请您……无论如何，保重自己。”

夜归九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他知道，小爱此举一是为了自证，更重要的是为了保护上官翎月。

夜归九很清楚，小爱是天人，上官翎月也是。若小爱不是天人，那么与她朝夕相处、情同姐妹的上官翎月，又怎能不引人怀疑？小爱这是在用自己的牺牲，转移所有人的注意力，保护真正更大的秘密。

他看向上官翎月，看到她眼中那无法掩饰的、混合着愤怒、担忧和一丝……恐惧的复杂情绪。

“够了。”夜归九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验证可以。但若证明小爱并非天人，今日逼迫她的人，又当如何？”他目光如刀，直射夜瑜和叶巡天。

洛少铭也沉声道：“确需公允。叶大人，夜瑜，若验证有误，你二人需向小爱姑娘赔罪，并承担一切后果。”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一向温和沉稳的阎钰这般锋芒毕露，洛少铭轻叹了口气，这么些年过去，这孩子终究是回不去当年的模样了。

听到洛少铭的话，叶巡天眉头微皱，但还是点了点头。

夜瑜则是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可。”

见二人都答应了条件，小爱干脆利落地划破手指，一滴殷红的血珠悬浮在众人面前。

大家一同离开议事厅，来到可观测城外黑气的阵眼处，由洛少铭亲自施法，将那滴鲜血送出了剑阵屏障。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那滴鲜血滴落在了翻涌的黑气之中。

“嗤——！”

如同炽热的烙铁落入冰雪，在鲜血周围，大片大片的黑气发出凄厉的尖啸，竟瞬间消融，形成一个明显的真空地带。其效果，远比之前任何功法、包括戮邪剑意的单纯阻挡都要来得直接和彻底。

无需多言，结果已然明了。

小爱，确为天人无疑！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变了。有希望，有贪婪，有愧疚，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声的逼迫。

小爱看着那毫不意外的结果，脸上露出一丝释然的笑。她的小姐难以在她一人和九州千千万万人之中做选择，那就让她替她选。

上官翎月心如刀绞，一步挡在小爱身前，目光决绝：“你们……”

“我去。”

小爱轻轻推开上官翎月，挺直了脊梁，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终落在洛少铭和叶巡天身上。

“我可以献出天骨与天心，修补天幕。”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但我有三个条件。”

“第一，此事与皇甫寄雪无关，是我欺瞒于她，你们要保她一世平安。”

“第二，我要你们立誓，此法若成，九州修士，永世不得再以任何理由，伤害、逼迫任何流落人界的天人。”

“第三……”她深吸一口气，看向了脸色剧变的夜归九，又深深望了一眼上官翎月，“我要阎钰亲手送我最后一程。”

满场皆惊！

尤其是上官翎月和夜归九，更是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小爱。

小爱看着他们，眼中充满了无法言说的复杂情绪，有诀别，有托付，更有一种深藏的、只有他们三人才懂的意味。

她选择让“阎钰”动手，既是为了坐实他洛辰阁弟子的身份，跟他撇清关系，也是为了用自己的死，在他心中刻下最深的烙印，让他永远记住今日，记住天人的命运，从而在未来，能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她真正想要保护的人。

“如何？”小爱逼问，气势竟一时压过了在场诸多前辈。

洛少铭与叶巡天、谢隐海等人快速交换眼神，最终，洛少铭沉重地点了点头：“可以，应你条件。”

“不可以！”上官翎月想要冲过去，却被穆兰赋和谢隐海死死拦住。

“穆兰赋，你让开！”

上官翎月还是第一次这么厉声呵斥他，冰冷强势的眼神看得穆兰赋心里发怵。但他知道皇甫寄雪和小爱二人孰轻孰重，若是现在让开让她过去，她必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对不住。”穆兰赋垂眸，不敢再看她。

“初曦……”林江月在一旁心急如焚，却想不到任何办法可以帮上官翎月。

“殿下，小爱姑娘为我们牺牲，九州大陆上的所有生灵都会记住她的。”谢隐海不知该如何劝她，最后只嘴笨的说了这么句话。

上官翎月不明白，她带着小爱走出万里樱林，真的错了吗，“为什么偏偏是她……”

夜归九听到小爱的点名以后就僵在原地，看着小爱那决绝而悲伤的眼神，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头。

他明白，这是一个他无法承受的请求。

但众目睽睽之下，洛少铭已经答应了，他作为阎钰，如何拒绝？早知如此，他就不应该以阎钰的身份回来。

他不能搭上阎家的一切，更不能毁了七冥族人好不容易获得的光明与和平。

眼看着一切都尘埃落定，命运似乎总是让人身不由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