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半轮秋 第312章 第三百零八章 善恶因果

洛城，洛辰阁。

“阿赋，寄雪回信了！”林江月收到玉简以后高兴地跑到穆兰赋跟前。

“皇甫师妹说什么了？”

“她说阎钰伤势较重，还需修养几日，会尽快赶回。”林江月复述了一遍上官翎月的信息。

穆兰赋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林江月也松了口气，自洛阳与夜家一战后，就失去了阎钰的消息，他还真是命途多舛。

“你好好休息，我去禀告阁主。”

“阿赋。”林江月忽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衣摆。

穆兰赋疑惑地转过身：“怎么了？”

“阎钰回来了，你要把少阁主的位置还给他吗？”林江月有些害怕，她知道，以穆兰赋的性子，既然现在少阁主的头衔落到了他头上，他就不会再轻易拱手让人。

可若是阎钰回来了，要他交出少阁主的位置，又当如何？

“放心，阎钰不是夜瑜。”穆兰赋看着面前为自己担忧的少女，安慰道，“我不愿意，他不会说什么的。不过，若是那小子真要强抢，你就赶紧去找皇甫师妹来救我！”

“也是。”林江月开心地笑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就像穆兰赋说的，让寄雪去跟阎钰好好谈谈。

……

洛阳，尽雪阁。

“竟是如此。”

谢隐海带回了阎钰的消息，回禀完陛下后，就赶紧来告知谢横秋。

谢横秋身为尽雪阁阁主，很多事情不能亲自去做，所以只能拜托谢隐海照看一二。

阎钰和阎楚作为阎家最后的血脉，断不能出事。

“这小子，真不让人省心……”谢横秋想不通，怎么就阎钰三天两头出事。

“爷爷。”谢隐海径直走到谢横秋面前坐下，端起桌上的茶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出力的是我，你担心什么。等阎钰回洛辰阁，我叫他过来受罚。”

“没规矩。”谢横秋抬头拍了拍谢隐海的脑袋，“阎钰都成婚了，你呢？”

“啊、这……爷爷，陛下给我安排了任务，我先走了。”谢隐海说完就瞬间没影了。

谢横秋看着桌上喝了一半的茶水，无奈道：“我看要罚的人是你。”

……

那天从敛怀寺回来以后，上官翎月就没有再出去过，她在途说楼里专心修炼三清神雷，等夜归九回来。

另一边，夜归九带程樽去圣殿，没想到他真的通过了七冥花试炼，觉醒了三瓣七冥花。

得偿所愿以后回到天宝城后，程樽就直接返回洛辰阁了。

程樽离开以后，夜归九一个人去了敛怀寺。

钟声幽幽，檀香缭绕，夜归九心情平静地登上了通往龙门山山顶的石阶。

在来之前，他摘下了面具，将那双暗红色的眼睛用秘法变作了碧色。

洛阳叛乱的第二年，也就是阎钰的“祭日”那天，叶文茵带着他来过这里。

那时他年纪尚小，不理解叶文茵为什么要带他来这里，还对着佛祖出言不逊，也是年少轻狂。

如今来到大雄宝殿前，夜归九目光平和地取来三支香。净手，燃香，而后恭敬地在殿前拜了三拜。

三拜完毕，夜归九同其他信徒一般，将三支香插入了香炉中。

“你们夫妻两玩的什么把戏。”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夜归九扭头就对上了一双玫红色的眼睛，一如那日的上官翎月。

“你怎么在这里？”夜归九眸光一暗，不知道虞沐忻来敛怀寺是要做什么。

“小夜你这是什么眼神？”虞沐忻无辜地摊开手，她手上提着一篮子草药，看来是刚刚采摘的，“我前两日在这里遇到了小雪，她就站在你刚刚站的地方。所以我说你们夫妻俩还真是心有灵犀。”

夜归九反应过来虞沐忻口中的“小雪”说的就是上官翎月，他勾起嘴角，心情愉悦地问道：“寄雪也来了？”

“是的呢，不过她似乎不信这些，只是站在这里看看就走了。”虞沐忻咧嘴笑道，“还跟我说了她的小秘密。”

“嗯。”夜归九简单应了一声，而后转身走进了大殿。

双手合十，夜归九目光虔诚地在佛像前又拜了三拜。

愿阿娘能魂归故里，小妹来世平安喜乐；

愿阎钰泉下安宁无忧，阎家终得沉冤昭雪；

而今……

他抬眼望向那佛像的慈眉善目，默默道出了心底最后一句愿：

愿我与阿月，岁岁相见，永不分离。

“这般认真，许的什么愿？”虞沐忻凑到夜归九跟前眨了眨眼睛，问道。

夜归九睁开双眼，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时候不早，我先回去了，再会。”

“哎……小夜你怎么还是这么无趣。”虞沐忻在大殿外拦下了夜归九，“你就不想知道你妻子跟我说了什么吗？”

“我与她之间并无秘密。”夜归九不好奇，若是上官翎月愿意说她在敛怀寺的所见所闻，等他回去，她自然会同他说。

相处这些时日，夜归九已经摸清了上官翎月的性子，在她面前，不能来硬的，只能来软的。

“你们俩也是奇怪，一个是虔诚的信徒，一个却不以为意。”虞沐忻想不通，干脆直接问夜归九，“我也是第一次知道，你居然信这些。什么时候的事情？”

夜归九一愣，看着随风飘荡的落叶出了神。

虔诚的……信徒？

他本不信神佛。

可苍天无情，身边的亲人一个接一个的离他而去。多少次午夜梦回，夜归九都怀疑是自己得罪了天神，所以祂降下神罚，让他遭此苦难。

他明白，如今的虔诚改变不了任何事情，但他想寻一处心灵的寄托，好减轻身上的罪孽。

“怎么不说话？”

虞沐忻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夜归九回过神，碧色的眸中没有多少情绪：“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虞沐忻一愣，忽地想起刚刚遇见时夜归九问她为什么在这里，她好像确实没回答。

“在寺庙还能做什么，我在这里带发修行。”虞沐忻说着，语气里有几分小骄傲。

夜归九神色复杂地看向石阶上来来往往的香客信徒，不管男女老少皆是面色虔诚地望向那尊九州最大的佛像金身。

这座山并不矮，上山的路虽然都铺了石板，但毕竟崎岖陡峭，普通人能登上这山顶实属不易。尽管如此，这山上还是人来人往，不曾断绝。

“你在此地，没有给庄尘大师添乱吧。”夜归九真怕虞沐忻在敛怀寺搞出点什么乱子，这可是民众心中的圣地，会触犯众怒的。

“有劳阎施主挂怀，虞施主在寺中修行认真刻苦，并未添乱。”

清朗的声音由远及近而来，夜归九抬头，只见那人一身浅黄僧衣，面庞宁静祥和，手中捻着佛珠，缓步往这边走来。

“元悟大师。”阎钰微笑着点头示意，“许久未见，代我向庄尘大师问好。”

“阎施主不如当面向家师问好。”元悟大师伸手，“这边请。”

想来是自己刚进敛怀寺，就被注意上了，如此看来，是庄尘大师要见他。

“大师，这是我今天采好的草药。”虞沐忻见到元悟，把手中的篮子递给了他。

元悟伸手，示意自己还要给夜归九领路。

夜归九跟着元悟穿过长廊，往后山走去，虞沐忻并未跟来，拎着草药去了另一头的小路。

到后山这里，周围的声音清净了许多，再往后，就只有二人的脚步声与竹林沙沙作响。

走进一个清雅幽静的小院，元悟领着他来到了一间禅室。在这里，夜归九见到了庄尘大师。

大师手持佛珠，盘坐在蒲团上，见夜归九来了，面带微笑地说道：“阎施主，数年未见，别来无恙。”

“见过大师。”面对神僧，夜归九认真地行礼。

“坐。”

夜归九盘膝坐到庄尘大师对面的蒲团上，元悟便转身带上门，悄然退了出去。

“阎施主心境平和了不少。”庄尘大师仔细打量着夜归九，“上次见你，表面看似温和，周身却缠绕着很重的戾气。”

“人总是会变的。”夜归九垂眸，想起这段时间的经历，有上官翎月在，他心中的戾气确实渐渐淡了。

庄尘大师面带微笑，目光温和慈祥地看着夜归九：“阎施主那时候的问题，有答案了吗？”

思绪回到六岁那年，叶文茵带着夜归九来敛怀寺替死去的阎钰祈福。

已经过去了一年的时间，心中的伤痛却依旧难以洗刷。那时的夜归九固执地把过错都算到了自己身上，庄尘大师初见他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心怀死气的孩子。

偏偏这孩子还倔犟地问了他一个问题。

“大师，为何这世上的‘善’没有‘善报’？”

夜归九清楚的记得，那时候庄尘大师只回了他一句话：

“非也，虽不见其形，却终有其影。”

诚然，这是大师的答案，不是他自己的答案。

庄尘大师不紧不慢地捻着手中的佛珠，室内檀香缭绕，令人心神安定。

夜归九望着窗外的竹影婆娑，似乎已经有了想法：“如今想来……所谓‘善报’或许不在果，而在因。”

庄尘大师手中佛珠微微一顿，似有微风穿堂而过，竹叶沙沙，耳边仿佛响起了当年那个孩童掷地有声的诘问。

“我总想着，若我当时不在洛阳、若是我实力再强一些……结局是不是就会不同。”夜归九伸手接住了窗外透进来的柔和阳光，“只是我忘了，洛阳叛乱的‘因’并不在我身上，而因此产生的‘果’，让我的未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善恶只是其中简单的一面，究其根本，还是事物的因果……初曦说得对，我不应该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

庄尘大师忽然欣慰地笑了：“老衲觉着，悦宁公主很像院里的那株白山茶。看着娇弱，实则能在大雪中开满整个隆冬。”

夜归九低头轻笑，庄尘大师说的一点没错，上官翎月可比他要坚韧得多。

“多谢大师点化，阎某铭记于心。”

……

没想到这一章最后那么长

这几章属于过渡性质，感觉很水但是有还是要交代一下，所以就把每一章的字数往上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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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2章 第三百零八章 善恶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