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烬余夜 第29章 Chapter 29

“之所以会做出这种分析，最大的突破口就是先走下车靠在车边抽烟那人。”

有程暮寒在，毫不意外的，穿着成熟的林光霁就算看起来显小，也被轻而易举放行，步入面前繁华。

“他确实是抱有一种不确定的语气去询问关于今晚究竟能不能跑掉这件事。但实际上，比起不确定，不如说，他在考虑其他可能。”

瞥了眼身周试探着想要接近之人，过分明显的目的林光霁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便带着程暮寒稍远离了几分混杂。

“举个例子，如果我说：哎呀程队，我感觉今天这个报告整理不出来了呀，又不能和蛇特等直说我们完不成这个勒令必须提交的任务书...程队会怎么想？”

与ZT15二小队汇合，在几人震惊的目光中挥挥手坐在距离他们不远处卡座，接过服务生递来的平板，随手点下一杯酒水便递给了程暮寒。

“听语气是打算让我背锅。”

无奈弹人额头一下，惹得林光霁一声轻笑：

“就是这样，何况那个人实在是紧张的有些太过，听到些风吹草动就要动手，像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根本无法对身边过命交情的兄弟放松警惕一样。”

“所以我敢赌，他会为了保全自己，和管理他们三人的那个头目出卖其他二人，到时候再来一句——”

“我也是迫不得已的啊大哥，他们两个拿着枪威胁我不许告密的，这把还是我偷摸顺出来的，不然绝对会死的不明不白！”

如林光霁所推测，那人果然借着去卫生间的由子与管理他们的小头目先行汇合，句句表忠心：

“如果我真的想跑，我肯定不能把这件事告诉大哥对吧，就是因为我对大哥一心一意的啊。”

“哇去...说的话基本都和林狐狸猜的没什么区别，它不会是背着我们在这几个人身上安监听了吧？！”

与猰犬佯装路过此地的冉煦把二人的交流听的清清楚楚，忍不住感叹了句，便听林光霁在另一端幽幽道：

“能够预测未来的监听？我还真的蛮需要的。”

“得得得，快继续分析，那两个人估计聊一会儿就要进包间了。”冉煦催促道。

“OK，接下来是姓王的那个人，虽然是他们三人中年龄最小的，看起来很是单纯，但别忘记他之前究竟是因为什么被捕入狱的。”

听闻，猰犬登时来了几分火气：

“一说这个我就想揍他，自己家里本来就不富裕，家里人还好吃好喝的供着他，尽所能的提供给他更好的生活，也不求他出人头地。”

“结果呢，这孙子越长大越不是人，上学的时候就撒泼打滚的要钱买名牌不说，成人后更是时间管理大师，谈了好几个对象圈人家钱肆意挥霍。”

“到头来被发现了，借了贷都还不完，还把这些都怪到年迈的父母没能耐，但凡给他更好的生活也不至于让他变成这样，发生争吵后给他妈砍死了。”

“最离谱的是什么，是他爸竟然庭上说原谅他，他还年轻，是个孩子，未来会改过自新的。”

随口一句粗话，猰犬一手肘击晕了面前办公室门口的保安，插着兜拖着人干脆利落的踹开紧闭门扉，在冉煦震惊的目光中走进去收集证据：

“到时候他们要真反目，这孙子绝对是最会装可怜，但动手最狠的那个。”

“嗯哼，很正确的分析。”

话音刚落，“砰砰”几声枪响消匿于杂乱音声，四下根本无人察觉，皆沉溺于一瞬玩乐之中。

冉煦也只是探头看看，便再度返回办公室：“看来是解决了？”

“是的，姓赵的那个活下来了，正在收敛钱财更换衣物。”

姜雪晴的声音自通讯频道传来：“现场确实...很惨烈，毕竟是那么近的距离崩了几枪，一会儿法医们有的忙了。”

“为什么是他活下来了？”冉煦不解：“论年龄他最大，身体素质也最差，人还实心眼，怎么看都是被吃死的那个啊。”

“正是因为他老实，所以才能脚踏实地的活下来呀。”

二小队已然默不作声的开始行动，林光霁却悠然自得的吃着果盘，按住了想要一起出动的程暮寒：

“因为不会投机取巧，所以做好了万全之策，想要摆脱过去的决心就这样带着他小心翼翼的突破阻碍，奔往未来。”

“可惜，他能策划的万全，就代表我也能做到。”

烟花爆燃声压过DJ，刺入耳膜，场内人员皆被吓得一抖，纷纷讨论起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见本漆黑的窗帘被机械操控打开，无数绚丽烟花映入眼帘，将纸醉金迷曝于夜光之下。

可比起烟花，优先刺来的并非观感上的曼妙，而是紧随其后接二连三的闪光灯，自漆黑镜头之上迸发的刺眼掩盖了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美好，无一例外皆寻觅着名为炽渊的存在。

而趁众人疏忽时，意图剑走偏锋从卫生间逃走那人，就这样被于半空显现的雯直接扯了下来。

回手一枪击穿她眉心，转眼间便恢复完全，来者何人已然无需多言，姓赵者双腿一软顿坐在地，满是绝望。

“逃不掉了...”

“你逃得掉，但取决于你的回答是否能够博得原谅。”

夺过人手中提包，雯一一检查过其中物什，果不其然，那张象征着北极身份的红黑色泽名牌静静躺在一沓现金之中。

“你，是如何混进K次域交易场的？”

夹出名片，手中丝线毫不留情的缠绕在那人脖颈：“这个，是准备给谁的？”

“还有，你背叛的到底是哪一方？”

对上震惊的目光，雯并不愿过多解释什么。

“狐狸已经听出来了，你的声音，就是绑架了那个小专家的人。”

“庆幸你下手有分寸吧，没有惹怒这只狐狸，不然现在早就人首分离了。”

“最后的机会，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

“安保！地下一层发生火灾！快去灭火！”

意料之外的变故，听到中控人员如此喊着，林光霁忽觉异样，急忙确认：“地下一层也有危险物品？二小队已经过去了。”

“没，是我们放的火。”

冉煦难忍笑意：“确实是他们三个说的那样，这间酒吧背后藏匿着非法放贷勾当，有不少有前科的人都在这里从事放债收债催债工作。”

“证据该收集的都收集好了，那些欠条我们就一把火烧了，当英雄真爽。”

“哎呀...”

见本默不作声的程暮寒忽地重重放下酒杯，林光霁只觉大事不妙，连忙打着圆场：

“接下来就交给ZT15吧，我们先回去分析案...都这个时间了？先休息，明天上班再说，不差这一会儿了。”

只是刚刚起身，杀气擦肩而过，林光霁瞬间扯住背后意图混入人群之人，一脚给他掀翻在桌面。

“嗯？你又是谁？”

自腿环内抽出折叠刀，抵在背后意图阻拦安保眼前，这一带有杀气的存在令林光霁一头雾水。

“不对，你不认识我吗...”

打量过那人神情，再抬头看向程暮寒，对方明显神色多了几分尴尬。

“滚回去告诉他，只是同事。”

程暮寒清清嗓，将林光霁的手按回，出示证件示意安保不必慌张。

“是，少...”

被程暮寒瞪了一眼，对方急忙住嘴脱逃。

“是，少爷？”

挽住程暮寒，与人一并走出混乱，漫步烟花下，林光霁难掩笑意：

“我还在想，外面这些人就算是想捕捉猰犬的黑料，也不至于这样密集的聚集在我们这一窗口，原来是因为程队呀。”

“难怪会有人送你父亲勿忘制品，看来是想讨好，反倒是真送个了‘大礼’来。”

“我的存在会碍事吗？”

“不会，只是一些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罢了，与我无关，我也不是什么少爷。”

自手机中把黑名单里的号码拽出，仅是拨通后厉声一句“没有下次”后再度挂断，拉黑，打开副驾驶车门示意林光霁上车：

“我送你回去。”

待人坐入车中，借着帮他系安全带的刹那，腿环上的折叠刀就这样被程暮寒直接抽走。

“管制刀具，没收。”

“啧，我就说程队怎么连系个安全带都要亲力亲为了呢。”

......

“平日里，吴专家因为担心会给我添麻烦，基本不会主动联系我，遇到迫不得已要解决的问题，也会先发消息问问我是否可以接电话。”

“唯有这通电话，是毫无征兆，突然拨来的，这是我察觉到异常的原因之一。”

几日后，调查结束，嫌疑人系数捕获，几人聚在ZT15会议室，就近期所得线索综合分析。

林光霁顺手将两只小动物的图片牵引出来，用光点在上面圈圈进行视线引导：

“而且，吴专家家中的两只小动物并不安分，却在这通电话中安静的异常，房间内那声异响也被吴专家果断否定。”

“再加上那天上午勿忘学研究总部负责人拨来的电话，吴专家突如其来的关心和歉意，我很难不多想这其中存在什么关系。”

“所以我判断为，吴专家遇到了棘手的情况。因此在接电话的途中示意雪晴接入吴专家家中的摄像头，警戒着那边的情况。”

见林光霁看向自己，姜雪晴点点头，将视频录像展示在白板上，代他进行更为细致的讲解：

“这是当时的画面，吴专家房间内的入侵者共三人，阿花和阿金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有明显外伤。”

进一步放大视频画面，姜雪晴将那三人的信息逐一列出，利用线条自画面中逐一引出：

“通过比对发现，这三人也曾在一队负责侦办的案件中出现，恐怕是要挟他人的惯犯。”

“追踪其行动轨迹后，发现三人最终进入了ZT次域的‘不夜城’酒吧，不再外出。”

说到此，姜雪晴捂嘴窃笑，瞥向冉煦的方向：

“接下来就让小煦补充说明吧，长痛不如短痛。”

对上程暮寒冷若冰霜的目光，冉煦长叹一口气，不情愿的递去了相关报告。

“为了获取更多的线索，我和猰犬直接闯入了他们负责人的办公室，确定在酒吧背后还隐藏着一放贷组织，这三人就是其中的成员。”

“所以...我们两个就秉着正义必胜的信念，直接把他们那清场了。”

他一副苦恼状，根本不敢直视程暮寒：“该收集的资料我们收集齐了，该死的也死了，要进去的人也都进去了...”

“将功补过。”

听闻，林光霁略有些不解的眨眨眼，好奇心驱使他走去程暮寒身后，与人一并翻看着那些报告——

却在片刻后悄无声息的端走了程暮寒的咖啡杯，重新带了一杯满冰的黑咖啡回来，擦拭干净表面的水珠后默默握在手里。

翻阅完毕，程暮寒的表情瞬间阴暗下来，斥责道：“一把火将所有借贷合同烧毁，你们到底是上头了还是酒倒灌回脑子里了？”

猰犬像犯了错的学生一样被吓得直接站起，心虚解释：“当时...也没考虑那么多，感觉他们放了不少那种非法的高利贷，就...”

机会正好！

趁程暮寒等待下文之际，林光霁手疾眼快的把咖啡递到程暮寒嘴边，待人接过后顺手拿走被他放在桌面的报告，装作一副思考状向着会议室门口踱去。

“不必自责，你们不是已经补救了吗？”林光霁指着报告结尾处安抚道。

“是啊，我们拜托姜雪晴这几天翻遍了他们所有的资料，还好现在科技发达了，有电子版的扫描件备份。”

冉煦顺着林光霁给台阶走下来，稍稍松了口气：“处理相关工作的人员也正在按照正规渠道的规定核实并计算，和咱们没关系了。”

“嗯，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林光霁走回程暮寒身边，将报告递还给他，用那双本就冰凉的手轻轻搭在人的肩膀，让他消消气：

“先不说这样做的话会失去最直观的证据，合同被烧毁，组织被清理，就意味着借贷的一方放弃了追究责任的权利，这一方手中的合同也不再具有效力。”

“你们所想的确实是好事，一些被坑害的人能够重获自由，不用再被生活和他们的暴力催债所迫，颠沛流离，人生可以逐渐步入正轨。”

“但对不良嗜好上瘾的人若知晓此事，胆子小的可能会抱有这般幻想，越发颓废不堪，胆子大的人可能会采取相似行动，后果不堪设想。”

“弊端要远大于获利呀，对吧？”

见二人如捣蒜般点头，已然知晓恰当的处理方式，程暮寒便不再追究，重新翻看起那份报告，避免其中还存有某些纰漏。

“上面应该不知道这件事吧。”叶肆确认道：“虽然提交的时候也得汇报吧...”

“知道啊。”猰犬若无其事的回应。

“我们在那碰见蛇虺了，他和我们一起抓的人。”

刚刚还在震惊的几人，一从猰犬口中听见蛇虺的名字，习以为常的松了口气。

全ZT总域都知道，猰犬和蛇虺之间的关系绝非‘认识了很久’这样简单，但无人敢确认，也无人敢挑明。

毕竟，原本在从事平面模特一职的猰犬事业上如火如荼，甚至准备进军海外市场，却因为蛇虺口中的公司经营不善，连隐退都未曾宣布，就这样出现在了ZT总域。

自那时起，每逢有人好奇他为什么要入职ZT15时，猰犬都会好不吝啬的夸赞蛇虺他祖宗十八代一遍。

被误会是难免的，所幸如蛇虺阐述那般，猰犬确实是个好苗子，以优异的成绩进入了ZT15。

就是不爱动脑子，打架时像杀疯的狼狗一样，拦都拦不住，非要拼个你死我活，只有蛇特等出面给他一耳光才能制服他。叶肆也曾这样评价

这二人的关系...自然也在以讹传讹中变了味道，但忌惮于蛇虺身为主要负责人，又人如其名的心狠手辣，猰犬也从不惯着胡搅蛮缠之人，便也就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消遣罢了。

“看来他早就知道有备份存在了，不然怎么可能放任你们两个乱烧证据呢。”林光霁掩面轻笑。

毕竟那条蛇心思缜密，步步为营，是能和自己辩驳个不分上下的存在，绝不会莽撞行事。

还是不要告诉猰犬，蛇虺很享受激怒他的这种感觉吧...林光霁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