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游风中 第66章 第66章 吃茶赏秋叶

落水事件的后续，一句话：没有想象中那么扯皮，也没有双方对峙在陛前的事情发生。妘某皇帝甚至连扯皮的机会都没有给告状者。换句话说，妘嫣白白动用了一回常见“武器”——眼泪和鼻涕。

次日，鱼梦羲没有等来皇帝的召见。不过，她却等来了姜皇后请自己吃茶赏秋叶的懿旨。以往都是派宦官过来传句话即可，这一回却正式地下了懿旨，则多少显得有些不寻常。

那么这件事会不会和落水事件有关呢？只有进宫之后才知道。

姜皇后居住的椒房殿的院内有一棵今年春天新栽种的银杏树，是帝后共植——一起栽种的，因此这棵银杏树成了一棵有地位的“圣树”。

这棵银杏树树龄不大，裹着红绸的树干有手腕粗细，一人多高，树冠如同一把金黄色的小伞，点缀在蔚蓝的天空下，给这片宫殿增添了一抹色彩。

据说栽树那天，皇帝对皇后说——朕前朝事务繁忙，不能常来陪伴皇后，但是你永远都是朕的皇后。

这段彰显帝后情深，明示姜皇后地位不可撼动的话广为流传。

鱼梦羲却从这段佳话中看到了另外一层言外之意。是什么呢？有点悲凉，但可能是皇帝的真实想法——朕已对你失去了兴趣，朕今后能给你的只有皇后的名分。

几十年的夫妻之间恐怕早已没有新鲜感了，有的只有责任感。而妘诵皇帝身为皇帝，身边又怎么会缺少新鲜感的来源呢？那么，他和原配之间关系变淡，也就在意料之中了。

就在鱼梦羲胡思乱想，先赏秋叶为快的时候，一件冤家路窄的事情发生了——妘嫣悄悄地来到了她身旁。

两个人又见面了！看来昨日落水的事并未对妘嫣造成多大的伤害。

妘嫣满脸冰霜地说：“别以为司炎融有多么在意你，他只是看在陛下的面子上照顾你罢了。也别以为风极渊有多么喜欢你，他若是真喜欢你，早就向陛下求娶你了。”

鱼梦羲冷然一笑：“我知道你讨厌我。但是不喜欢你的人是他们，不是我。不，现在我也不喜欢你了，妘嫣公主！”

妘嫣哑口无言，但她心中对鱼梦羲的恨意（羡慕嫉妒）不会消失。天知道不管她如何寻欢作乐、如何醉生梦死，哪怕刚把陪侍赶下床，一个人的时候还是会觉得自己的寝殿无比的寂寞和空旷，也经常会在夜深人静时独自舔舐属于自己的情伤。她不在乎自己能征服多少华冠丽服的男人，只为不能征服那个别样的男人而沮丧。

鱼梦羲当然知道妘嫣相思的对象是谁了。她对对方用错了追寻方式并将自己视为情敌的行为表示很无奈——这事回头我得找司大叔要点补偿，要是没有他，我何至于成为这个不可理喻的女人的眼中钉？

妘嫣低声威胁道：“我就是想让你这个乡下来贱人去死，记住！你早晚会死在我手上。”

“好吧，愿你梦想成真。”鱼梦羲认为已经没有必要对妘嫣进行道德拷问和说教了，因为对没有道德的人进行道德拷问和说教只能是徒劳的。

不过，别看鱼梦羲这会儿没说狠话，她却用危险的眼神告诉妘嫣——不要以为我好欺负，我只是不想跟你一般见识而已。

妘嫣回以恶毒的眼神——咱们走着瞧！

鱼梦羲坦然自若。她不害怕吗？如果这个对手是太子妃叶悦颖，她或许会寝食难安。

这个时候，姜皇后带着王甲在众多宫女的簇拥下从宫殿里走了出来，沿着台阶而下，如同王母娘娘往人间走路——你可以怀疑她的人品，但你不能无视她盛气凌人的气势。这是一个一句话可以要人命的中年女人，这是一个不屑于用木鱼钟磬来打发无聊时间的贵妇。她的日常爱好之一是频频在后宫举行各种有由头或者没有由头的活动。

王甲成了姜皇后身边新晋的红人，他现在是一个全能型的人才——不仅精通音律，还“精通”医术、烹饪等。

每当姜皇后身体不适时，或者精神疲倦，又或者食欲不佳时，她就会派人去传唤王甲。而全能型人才王甲也不会让她失望，总能拿出“药方”做到药到病除。而且每次王甲离开之后，宦官和宫女们总能看到自己的主子变得神采奕奕了。

除了当事人，目前还没有人知道姜皇后和王甲在独处的时间里是否有**冲破人伦和礼教的堤坝的事情发生。但是，这种不合适的举动总会引来众多猜测，毕竟人都有好奇心和窥视欲。

据说现在姜皇后和妘嫣有了同样的爱好，喜欢上了美食和营养搭配，以及养身保健方面的学问。

妘嫣看见母后来了，笑盈盈地迎了上去，飘飘见礼，然后上前去搀扶住母后的胳膊……只能说这对“母女”的精神状态很好，姜皇后的容颜更是散发着少女一般的光泽。

不过，姜皇后在看见鱼梦羲过来给自己行礼时，脸上的笑容突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转而覆盖上的是冷冰冰的无情的表情。

对鱼梦羲来说，如果姜皇后突然对自己很热情了，那才奇怪。而且，她相信“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话是有一定道理的，只是不知她们俩之间是谁染黑了谁。

行完礼，鱼梦羲规规矩矩地退到一边，心中不免叹口气——瞧瞧王甲那一脸男宠相，搞不好我那皇帝舅舅已经戴上了绿帽子。

当然，不管是“深宫怨妇”的故事，还是“皇帝戴绿帽子”的故事，鱼梦羲都没有兴趣去了解或者在里面做点什么。她行事的原则还是一贯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吃茶赏秋叶”主题不能忘，已有宦官抬来桌椅摆放在银杏树下。妘嫣扶着母后落座，然后自己也坐下了。只有两张椅子，看样子就没有准备让第三个人落座。

鱼梦羲垂手站在旁边，她感觉自己今天不像是被叫来吃茶赏秋叶的，倒像是来听训和接受惩罚的。不用问，妘嫣告的状在皇帝那被拒理了，却在姜皇后这被受理了。

其实，姜皇后讨厌鱼梦羲的理由很简单：她和妘菲这对表姐妹自幼就不对付，自然也不会喜欢冤家之女。

现在看见年轻版的妘菲，姜皇后就会想到幼年时的那些不愉快事件，不禁拉长了脸：“小小年纪就这么恶毒，你果然和你母亲很像。”

妘嫣：“妹妹是乡下来的，不懂礼数也就罢了，没想到她却想害死我。这种人怎么可能是天命之女呢？”

这时候，有宦官引领着一个人走来。这个老年男人穿着宽大的黑色袍服，束着高高的发髻，一手拿着法杖，一手握着大号的铜铃铛。

“皇后娘娘不必忧心，让小人来看看这位梦羲公主是否是天命之女。”

姜皇后：“姓李的，哀家听说你在江湖上的名声很响，不仅擅长画符、医术等，还有一手能役使鬼神的绝活，是不是真的？”

“回禀皇后娘娘，小人的本领虽然不像传闻中那么神乎其神，但是还是能看出来一个人是人是鬼还是仙儿的。”

姜皇后伸手指着鱼梦羲：“别人说她是天命之女，那么你看看她是人是鬼还是仙？”

李姓术士围着鱼梦羲走了一圈，也摇了一圈铃铛，突然后腿一步，摇头叹气道：“此女三者都不是！”

鱼梦羲咬了咬牙，瞪着这位老李——你才不是人！

老李的这句话可谓吊足了在场众人的胃口，大家都全神贯注地听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她不是一个正常的人，她的灵窍里住进了恶灵。皇后娘娘，唯有将她身体里的恶灵早日驱赶走，原来的神识才有可能回到她体内。否则，待恶灵控制了她的一切，会祸害无穷的。”

鱼梦羲气笑了——堂堂皇后要对付人，还要找一个江湖术士来演这么拙劣的一出戏？

老李大喊一声：“不好！她体内的恶灵醒了，露出了恶毒的笑容。保护皇后娘娘，大家后退！”

现场一阵慌乱，鱼梦羲被孤立了出来。她一个人对阵一群人，慌而不乱，但也没有什么对策，更懒得开口替自己辩解——且看他们接下来如何出招。

王甲觉得显示自己男人气概的机会来了——风头总不能让那个从外面找来的骗子给独领了，我也得让皇后娘娘和妘嫣公主瞧瞧，我王甲也是有智慧加身的男人，而不只是只会在床上操练的浅薄无知之辈。

“有一个词叫做‘灵魂出窍’，听说杖责可以让一个人灵魂出窍。姓李的，你说是不是啊？”王甲大摇大摆地走出来，认为自己这把稳赢。他当然不会怕一个没有什么武力值的女人。

“对！必须杖责她，打到昏死过去，才有可能将有将她身上的恶灵驱赶走。如果不行，则需重复杖责。”老李摆出大战八方的造型，手中摇着铃，口中念念有词。

王甲举起手准备发号施令。

“慢着！”

凭着一个江湖骗子的几句话，一个只会床上功夫的男宠就敢发号施令杖责本公主？还好她早有防备，鱼梦羲不紧不慢地从衣袖里拿出皇帝封她为公主的那道诏书，展示给众人看。

“皇后娘娘，陛下前几日找我，还问我对您这位皇后舅母的印象如何？我当时连说了几个‘好’字。没想到您是一个如此不辨是非的人，听了妘嫣姐姐几句谗言，就想杖责陛下的亲外甥女？这事陛下会同意吗？”

“梦羲说的没错！母后，您可不能做糊涂事的。”太子妘煜来了。

他怎么来了？当然是鱼梦羲事先请他来的，这也叫防患于未然。

见靠山来了，鱼梦羲这会儿得主动行动了。她突然扑摔倒在太子脚下，抬起头眼泪汪汪地说：“太子表哥，你终于来了！他们诬陷我，还要杖责我。”

妘煜脸上的表情很复杂——这丫头泪眼汪汪的样子真令人心疼，如能与她共度比翼双飞的人生，那是极好的！可惜她心不在我。

鱼梦羲庆幸自己没有看错人——看来，血脉亲情是否存在，还得看人。这样的时刻，不需要用过多的语言来向对方描述发生了什么，聪明如他，他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妘煜伸手将小表妹从地上扶了起来，拿出手帕替她拭去眼角的一滴泪——有的时候，被需要，也是一种幸福的感觉。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母子之间进行了简短的对话之后，妘煜扶着母后回宫歇息去了。

有两个人的处境比较“尴尬”——王甲和老李，他们被留下来仍由公主处置。蛊惑皇后，污蔑公主，这罪责可大可小。

鱼梦羲心想——这该死男宠欠打，但是他床上的主顾不好惹，我今天如果狠狠教训了他，他们日后肯定会玩命地想整死我。

那么该怎么办呢？钦封公主的威严还要不要立？鱼梦羲命令侍卫（太子带来的）把老李和王甲抓住，但只赏赐了老李一百记耳光和五十个板子外加丢出宫去。

王甲被反剪双手押着，不敢大声喘气，意识到自己终究只是姜皇后和妘嫣手中见不得人的玩偶而已——关键时刻，她竟然不保我？看来床上操练是其次，索要实际的好处才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