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往花丛中 第10章 学弟的牧羊犬

晚宴结束，兴尽归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保姆车泊在地下停车库，朱莉扶着杜美美下车，又替她将礼裙裙摆提在手心。

小万将一件披肩拢住杜美美的肩膀，吩咐司机等一刻钟，她们送美美安全上楼。

杜美美拢了拢披肩，偶然抬眸，沈毅忽然出现在一盏玫瑰吊灯下。

沈毅朝她温柔地微笑，像是每一位等待妻子回家的贴心丈夫，陪伴他等待的是一只毛茸茸的牧羊犬。

杜美美本来困顿地连打哈欠，此刻她倏然睁大眼，惊诧地凝望牵着牧羊犬的沈毅。

眼前的一幕很梦幻，很浪漫。

“回来啦？”沈毅牵着牧羊犬走近她。

杜美美很好奇沈子谦哪里来的帅气牧羊犬，牧羊犬也好奇哪里来的漂亮女人，一直将黑白相间的鼻子对她的礼服嗅嗅嗅，她身体竟然有主人的气味，牧羊犬很高兴地摇动耳朵，又矜持地不去蹭她的礼裙。

沈毅解释这是朋友的狗狗，顺便来帮他遛狗。

“顺便？”杜美美的美梦瞬间被无情打破，她不大高兴地抿嘴唇。

“嗯，妈妈准备了一些青梅酒，还有水果和点心，让我来看看你。”

“那你帮我提上楼吧。”杜美美熟练地吩咐他。

朱莉的视线在杜美美和那位英俊绅士的男人之间徘徊，最后回到小万姐脸上。

小万面无表情，将裙摆自动交付沈毅，朱莉一看小万姐的动作，也赶忙照做。

沈毅疑惑地看一眼杜美美，杜美美用眼神示意他，“我帮你牵它，你帮我提裙。”

于是，王子听话地接过公主的裙摆，公主愉快地牵着牧羊犬。

电梯到达26层，牧羊犬抢先跑出电梯梯厢，然后安安静静地坐在电梯外的小狗地毯上，等待慢腾腾的杜美美和沈毅。

杜美美也不想慢腾腾，奈何她的裙摆太大太长，沈毅又不太善于对付女人的裙摆，最后牧羊犬四肢懒懒地趴在地毯闭目养神，杜美美才顺利走出梯厢，输入密码，打开家门。

“请进，沈先生。”杜美美站在门框内，躬身邀请沈毅。

沈毅莞尔一笑，牵着牧羊犬进屋，“谢谢，杜小姐。”

“不客气。”杜美美愉快关上门。

“子谦，等我一下，你随便参观，我去换件衣服。”

沈毅并没有参观她的家，毕竟去年除夕夜，他刚来这处华丽高档的明星小区给她送过年夜饭，用饭盒小心翼翼装好安全送达她的餐桌，每一道菜都是母亲亲自在厨房烹饪，每一道菜都热气腾腾，那个飘雪的夜晚，她负责大吃大嚼，胡吃海塞，他负责穿一双她的粉色拖鞋，里里外外参观她新装修的家，并适时提一点小意见。

可她不许他提，两手一摊，嘴巴鼓鼓囊囊的，反问他，“你负责筑巢，我负责打猎，你可以自己动手改装这个家啊。”

当时的沈子谦下意识摸自己的脸，又红又烫，心中反复疑惑她怎么能说出如此生猛的话。

沈毅盯着脚下的男款蓝色拖鞋，胡思乱想着，牧羊犬安静地趴在他脚边的地毯上，黑豆似的小眼睛闭上很久，又勉强睁开，接着又闭上，大约是在陌生环境，不敢轻易打盹。

沈毅莞尔摸一摸它毛茸茸的脑袋，温柔地告诉它，“睡吧，睡吧，这里很安全。”

“子谦，你想喝什么？”

杜美美换一套浅黄色家居服，穿着一双毛茸茸的粉色拖鞋，出现在客厅。

“白水就好。”沈毅起身，预备去厨房帮忙泡茶。

“不用，坐着，我来就好。”杜美美挥一挥手，示意他安心坐下，从客厅移步厨房。

这是一间法式开放厨房，坐在客厅，沈毅可以看见杜美美垫着脚尖，在顶橱柜里翻找东西。

“你在找什么？”沈毅提高音量，牧羊犬突然警惕地坐起，四下张望，沈毅摸一摸它的脑袋和背，安抚它继续打盹。

“茉莉香片。”杜美美将头伸进脚边的壁柜。

沈毅思忖着说，“你看看在不在斗柜，第三个抽屉里。”

杜美美照做，果然找到藏在抽屉最深处的茶叶罐，惊喜地喊，“嗨，原来藏在这里，害我找得腰疼。”转念又一想，她家的东西，她找不到，沈子谦怎么什么都知道。

茶壶烧水，倒茶叶，冲滚水，泡咖啡，十五分钟后，杜美美端着一件原木托盘，将茶和咖啡放到客厅茶几。

杜美美一眼看见那双蓝色脱鞋，毛茸茸的，包裹着沈子谦的大脚，沈子谦也察觉到她的目光，动了动脚。

“找不到别的鞋，就穿了这一双。”沈子谦不确定这双鞋是不是为别的朋友准备的。

“特意给你挑的，看起来挺合适你。”杜美美捧着咖啡挨着沈子谦坐进沙发。

沙发忽然塌陷，绵软地包裹杜美美疲倦的身体，她舒服地喟叹，浅酌一口冒热气的摩卡，又一次舒服地叹气。

牧羊犬闻声抬眸，望一望她，耳朵动一动，接着一双脚陷进他黑白相间的毛毛。

杜美美已经不满足脚踝蹭牧羊犬的毛茸茸，索性将脚掌搭在牧羊犬的背部，脚底软绵绵的触感令她舒服地想升天，躺进云朵里的感觉她没有经历过，但不会比此刻更舒服了吧。

杜美美美滋滋地将脑袋靠着沈子谦的肩膀。

沈子谦忽然不敢动了，捧着茉莉香片，安静地陪伴她，屋内仅亮一盏落地沙发灯，牧羊犬也只是嗅了嗅她的脚背，看在主人气味的面子上，没舍得张口咬她的脚趾头。

“沈子谦，你的肩膀好硬哦。”杜美美闭着眼眸，小声呢喃，“但你的心为什么总是软乎乎的。”

沈毅不敢冒动，僵硬地挺直腰杆，她的呼吸温热，有着咖啡的醇香，淡淡的苦涩绵延，这让他想起最近睡前看的一本书《悠长假日》里的一段对白。

“咖啡是情人的灵魂，苦涩回甜的滋味，就像你我相对而坐，沉默地望向玻璃窗外的江面，平静地接受一切可能发生的波涛。江面漂浮着点点白帆，我们品味异域香气，暴风雨还没有来临，此刻还算宁静，生活真的算幸运吧。”

杜美美突然小声呢喃，“子谦，我们喝点青梅酒好不好？”

“我一会儿要开车。”沈毅解释。

“喊代驾呢？”

“你喝一点，我喝茶陪你不好吗？”

轮到沈子谦在厨房忙碌，杜美美抱着膝盖窝在柔软的沙发里等待，五分钟后，沈毅搬出酒杯、酒水和一些下酒菜。

杜美美安静地享受他对自己的照顾，接过他递来的酒杯。

“谢谢。”杜美美浅浅地抿小口，舌尖微甜，而后回辣，青梅味一点点泛上口腔，席卷味蕾，心怦然一跳。

沈毅期待她的评价。

“好喝。”杜美美仰起脸，甜津津地笑。

沈毅终于露出愉悦的笑容，喝一口他的茶，乐滋滋道，“不枉费我辛苦蹲一下午回廊洗青梅。”

杜美美喜滋滋顺口夸赞，“我老公就是厉害！”

“……”

杜美美倏然张大眼，沈子谦脸发烫。

幸好屋外门铃响，杜美美跳下沙发，一面拿脚寻拖鞋，一面一口干了杯中酒。

屋外竟是在晚宴举杯对饮的许博，她很意外地打开门。

四目相对，许博脸红，杜美美疑惑。

突然屋里响起牧羊犬的叫声。

“我来接他。”许博冷淡解释。

“你说的朋友是许博？”杜美美疑惑地望向屋里喝茶的沈子谦，“你们怎么认识的？”

沈子谦莞尔一笑。

许博替他回答，“学姐，我是你的高中学弟。”

杜美美又一次惊诧地望向许博，“好意外啊。”侧身请许博进屋。

“波仔，走了。”许博并未踏进屋内，只在门外唤了声牧羊犬。

牧羊犬回应一声“汪”，看一眼沈子谦，沈子谦点头表示许可，牧羊犬蹭一蹭他的裤腿，摇着尾巴奔向自己的小主人。

许博一面平静接受牧羊犬热情地拥抱，温热舌头的舔舐，一面同学长学姐告辞。

“学弟，你等等。”杜美美转身进屋，出来时提着一个食品袋。

杜美美分享了一点青梅酒给许博。

“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杜美美说的是许博学弟身份的事。

“除夕夜偶然在小区楼梯间碰见的，闲聊几句才知道他是我们学弟。”

杜美美深感意外，“闲聊都能认学弟，他的性格是出了名的冷淡呢。”

“学长的人格魅力。”沈子谦得意地眨眨眼。

杜美美捧场地表示认同。

沈子谦利落地将酒具餐具洗刷干净放进橱柜，从厨房回到客厅，杜美美已经趴在沙发上睡得正香，怀里揣一个Hello kitty抱枕，脑袋歪靠Kitty的粉红裙。

灯光朦胧，她像一个婴儿，毫不设防，不知做什么美梦，脸颊因为青梅酒而染上微醺的粉红。

沈子谦莞尔摇头，将她抱在怀里，安顿进卧室床榻，替她留一盏玫瑰小夜灯。

杜美美迷迷糊糊睁眼，抓住他的衣袖。

“吵醒你了？”

杜美美摇头，却不愿松开他的衣料。

“我回家啦，你好好休息，有空我再来看你。”沈子谦小声哄。

杜美美点头，迷迷糊糊闭眼。

衣角被松开，沈毅轻手轻脚离开卧室，夜安静地涌入这间温馨的私人公寓，拥抱熟睡的女人和恋恋不舍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