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上司姐姐合住的日子 第28章 第 28 章

这一年的下半年，江晓柔的父母催婚催的越来越狠了，当然，她连个结婚对象都没有，才是让她父母最焦虑的。

去年，她大伯家的弟弟就结婚了，自那之后，一家人的关注点都在她身上。到了年底的这两个月尤其严重，她不过就是快二十六了，她父母就像天塌了一样。

对了，她父母讲虚岁，她都快二十八了。

她不明白，从小到大很宠爱她的父母怎么会一下子变得那么歇斯底里，她父母在家也是无穷无尽地争吵，互相埋怨，互相推卸责任，她妈妈怪她爸爸上大学的时候不让她谈恋爱，弄得现在连个恋爱都不会谈，她爸爸就责怪她妈妈不来B市守着她，盯着她去相亲，盯着她谈恋爱。

她觉得不可思议，谈恋爱还要父母盯着谈，她觉得她父母脑子已经不清醒了。

有时候，不知道是隔代人的差距，还是人到了那个年纪、那种境况下都会变成那个样子，江晓柔有时觉得父母像精神失常了一样，以前一周打一次电话，后来变成两三天，最夸张的那段时间，她妈妈每天给她打一个电话，问她有没有什么新情况。

当然，她接电话的时候，都得背着李瑞希。

也许，精神失常的不是她父母，而是她自己。

她每天应付父母的怨声载道，已经渐渐忘了恋爱的美好。她不敢告诉李瑞希，只能一个人承受。

只是她后来回想起来，李瑞希那么聪明的一个人，那个时候，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十二月份的时候，李瑞希被公司派到美国出差了两个周，江晓柔竟觉得松了一口气，那段时间正是她父母打电话打得最频繁的时候，她觉得她都快瞒不住李瑞希了。

从美国回来后，李瑞希看上去有些心事重重。不过以江晓柔现在的精神状态，也顾不上关注太多。

李瑞希知道，该考虑一下将来的事情了。虽然她平时不说什么，但其实她心里对公司的局势看得很清楚。陈副总的位子空出来了，很快就会有人填上，这个人一定是王弘业。公司根本没有给她和孟玮婷发展的空间，所以孟玮婷才这么着急给自己留后路。

在一天晚上，李瑞希早早的回到家里，做了一桌菜，就如同她跟江晓柔告白的那天那样。不过这次，她才是那个整顿饭食不知味的人。

她吃完后，随手拿起桌上江晓柔买的一包坚果，一边吃一边说：“晓柔，我打算，去美国进修一段时间，读个硕士学位。”

江晓柔抬头看她：“你在那边，有认识的人吗？”

“你还记得，第一次跟我去N城出差时的那个Miss董吗？”李瑞希说。

江晓柔记得，就是问她要不要去南方工作，被她一口拒绝了的那个董女士。

“她全家移民到了美国，这次去跟她见了面，她劝我过去进修一下，然后去她们公司试试。”李瑞希说。

“她们公司？”江晓柔问。

“她们公司总部在美国，上次你见到的那个美国人，是她们公司一个项目主管，调回总部了，她就跟了过去。”李瑞希语气平缓地说道。

“我打算，如果可以的话，边工作，边进修，等拿到学位，试试看能不能进美国的大厂。”

江晓柔点点头，这对李瑞希来说不是不可能。

“晓柔，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李瑞希低头嗑着瓜子，看似漫不经心地说。

我？我去了能干什么？江晓柔想都不敢想。而且她父母怎么可能同意，就她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养到这么大，好不容易上了不错的大学毕了业，一心指望她结婚生子安安稳稳过日子，怎么可能让她去什么美国发展？

“我，我不想离家太远。”

这是江晓柔第一个能想到的理由，说完了才发现，她当初在N城，就是用这个理由拒绝董女士的。

而现在，她居然又用同样的理由拒绝了李瑞希。

后来李瑞希没有再说什么，还是默默地起来洗碗了，虽然这本来是江晓柔的工作，江晓柔这次没有忘记，陪她一起洗完了，收拾好了厨房，只是，相对无言。

两人都知道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那晚，她们做了一夜，断断续续，歇歇停停，直到天亮。

江晓柔觉得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不过她觉得，一生很长，她们总有机会再见面。

而李瑞希觉得，重要的不是去不去美国，关键是，江晓柔没有想过真的和她在一起，她也知道，她的爱给了江晓柔很大的压力，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那天之后，她没有再主动碰江晓柔了，第二天晚上，让她意外的，当她俩并肩躺在床上的时候，江晓柔还是钻到了她的怀里。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她往自己怀里搂了搂，伏在她耳边轻声说：“晓柔，我不在的时候，要好好照顾自己。”

她听到江晓柔啜泣了一声。

然后，江晓柔哽咽着嗓子问她：“你还会回来吗？”

“会的。”她说。

隔天在公司，李瑞希去找了陈总，谈了出国进修的事情。

江晓柔去孟玮婷办公室交材料的时候，正碰上李瑞希也在里面，孟玮婷正在情绪激动地跟李瑞希讲着什么，见是江晓柔，招了招手让她进来，然后把门关上了。

她们没主动跟江晓柔讲什么，仍然是两个人在继续谈话，但也没避着她，就让她站在那里听着。

江晓柔听出了，是李瑞希跟陈总谈出国深造的事情。孟玮婷仍旧情绪激动地说：“像你这种人才，公司就应该给你保留职位，等你进修完了，赶紧再把你挖回来，人家别的公司，不仅会保留职位，可能连进修的费用都帮你出了，这毕竟也是在给公司培养人才啊，他们怎么就不明白呢？”

李瑞希沉吟了一下，说：“他们怎么不明白？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们这样的人，公司根本不稀罕，现在最不缺的就是人才，有现成的不用，为什么要花时间和财力去培养？”

江晓柔忙问李瑞希：“那你跟他谈保留职位了吗？陈总怎么说？”

李瑞希看了看她，“陈总只说了一句话：你辞职吧。”

江晓柔不好在孟玮婷办公室多待，过了一会儿便出来了，出来的时候满面愁绪。

李瑞希等到她的背影完全消失了，才对孟玮婷说：“帮我照看着晓柔。”

“她不用我照看，会过得很好的。”孟玮婷不以为然地说。

李瑞希知道她说的过得好指的是什么，点点头，“晓柔这个女孩子吧，很治愈，所以大家都喜欢她。”

在公司，她没什么竞争性，反而会平安顺遂。

递交了离职申请之后，李瑞希照例是做到十二月底，结算了工资再离职。这个月剩下的这几天，李瑞希一直在孜孜不倦地忙活手头上的项目，甚至比之前每天加班时更累了，有一些她负责的项目需要她该收尾的收尾，该整理清楚的整理清楚，很多客户不放心移交给别人，都希望她在走之前把所有的项目相关事务做完，毕竟本来也到年底了。

江晓柔觉得无法想象，这么多项目，那么一大堆的材料，她一个人弄完，可她却毫无怨言，也没有因为公司对她的做法而心怀不满，撂挑子不干。

其实她可以这样的。

如果是江晓柔就会这样。

江晓柔这些天晚上也不回家了，她知道李瑞希在家里加班，她每天下班后，就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商场里闲逛，像个游魂一样，失魂落魄的。

那天她回到家后，看到李瑞希卧室台灯亮着，她坐在电脑前，桌上是一叠摞成山的资料，多得快把她给淹没了。

她放空的脑袋突然冲了血，把手提包往卧室门上一砸，大声喊道：“李瑞希，你是不是有病？！”

李瑞希出乎意料的平静。

她波澜不惊地转头看向江晓柔，冲着她微不可察地笑了笑，“晓柔，我做这些，并不只是为了公司，我是一名咨询师，我的客户给予了我信任，我不能因为自己的情绪就置他们于不顾，我做的只是我分内的事情，这也是职业操守。”

江晓柔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去他妈的职业操守，不知道如果孟玮婷她们处于李瑞希的境况下，能不能有这样的职业操守？

不知道星河公司这些人有一天涉及到自己利益的时候，有没有职业操守？

一月初的时候，李瑞希就处理好所有的事情，奔赴美国了。其实她孑然一身，也没有太多事情要处理，无非就是把房子退了，租房合同本来也年底到期。她拿的行李不多，剩下的东西都留给了江晓柔，让她看着处理，想留就留，想扔就扔。

江晓柔想起，还有半个多月就是她生日，也无缘一起过了。今年江晓柔生日的时候，还是过得很开心，李瑞希送了她bling bling的细高跟鞋，好像灰姑娘的水晶鞋一样。

现在想来，李瑞希陪她度过了三个生日，她却只陪她度过了一个。

最后，江晓柔去机场给李瑞希送行的时候，她很意外她竟然没有哭，虽然没哭，脸上的表情也不会比哭了好到哪里去。两个人没有亲吻，只是抱在一起，好像抱了很久很久，又好像没有多久。

离开她的怀抱后，江晓柔看着李瑞希，她穿着件黑色风衣，映衬着她白皙清隽，利落分明的脸庞，修长的身姿，像林间徐来的清风，美好的不像话。

当时，江晓柔没有想过，抱过了这样的一个人，怎么还能再去抱别人？

后来，江晓柔一直也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走着走着就散了，可其实，李瑞希在机场的时候心里就清楚，有些散场是注定。

过年的时候，江晓柔回家了，在家的日子仍然非常不好过，父母的情绪还是很不稳定，她每天早上都在父母的吵架声中醒来，父母年纪大了起得早，然后一吵就能吵上两个小时，江晓柔就躺在床上听着，听到自己平时起床的时间，再麻木地起床。

以前假期里她回家的时候，父母很喜欢带她出去参加各种饭局，向朋友同事炫耀，他们女儿又漂亮成绩又好，可是这个假期，她妈妈叫她的时候，她头一次拒绝了，她说她不想去，不想被人一直问有没有对象的事情。

她妈妈立刻就发火了：“那能怪谁啊？还不是怪你自己，这么大了没个对象，我们出去都觉得丢脸！”

这句话好像在她心口上狠狠划了一刀，她头一次知道父母说话可以这么狠。

假期结束回来的时候，她坐火车到B市的火车站，然后打了个出租车回租的房子。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她坐在出租车上看着窗外，想着家里再也没有人等她，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车上的广播里，音乐频道的主持人说：“接下来为大家播放的是一首最近很火的歌，来自陈楚生的《有没有人告诉你》。”

“当火车开入这座陌生的城市/ 那是从来就没有见过的霓虹/ 我打开离别时你送我的信件/ 突然感到无比的思念。。。”

B市的霓虹她看了很久了，从来没有一次像这次这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