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热 第20章 结束

林遇今回到家就一头栽进床里。

昏睡到天黑。

睁开眼时，肚子一直在叫。

她是被饿醒的。

摸了摸额头。

一点也不烫了。

打过点滴后就退烧了，身体也恢复了些力气，没有那么虚弱了。

她给自己下了一碗面。

吃过后回到卧室。

拿出作业。

手机响了一声。

是q/q消息。

[桃桃：遇今，吃饭了嘛？有没有好一点？]

林遇今嘴角弯了弯。

打字。

[林遇今：吃了，好多了]

[桃桃：明天别忘了带校草的生日礼物哦！]

[桃桃：快说说快说说，校草今天陪你去打点滴，你们有没有说什么悄悄话？]

[桃桃：班里都乱成一团了，你没有看见，赵叶瞳要气死了，全班女生都在羡慕你]

羡慕她...

林遇今嘴角的弧度渐渐平缓。

最后变得释然安静。

[林遇今：不会忘，你不要忘记写作业]

[桃桃：啊啊啊！我的数学练习册一笔没写呢！我去写啦！]

[林遇今：晚安]

[桃桃：晚安]

-

夜深人静。

时钟不知不觉走到后半夜。

林遇今写完最后一个步骤。

放下笔。

揉了揉酸痛的手腕。

想起卫桃桃的叮嘱，她去客厅，拿过来那支钢笔。

钢笔价格贵重。

文具店店员帮忙包装了一个漂亮的礼盒，还写上了祝福——“前程似锦”。

看起来一切都准备就绪了，现在就可以立刻送出去。

林遇今看着深蓝色的礼盒，抚过包装纸上的印花。

眼眶慢慢变红。

她没有流泪。

只是湿漉着眼睛，拿起了桌角的相框。

背面攒得厚厚的便签纸。

记录了高中所有与他有关的日子。

林遇今把它们拿出来。

一张一张地读。

[今天第二节下课，我看见他了，他穿着白T...很，不，特别好看]

[顾司砚，我好喜欢你]

[我为什么这么平凡，如果我再优秀一点...]

[怎么才能靠近你一点点？顾司砚...]

……

第一张已经泛黄模糊。

像少女隐匿的心事。

终被时间侵蚀。

败给了生活。

看完最后一张，时钟又走过一圈。

林遇今撕下一张新的便签。

拿起笔。

和以往无数次一样。

虔诚地落下。

-

第二天一早。

林遇今感觉身体好多了，只是嗓子还有些疼。

吃完早饭，她穿上厚厚的棉衣和棉鞋，装好钢笔，去抽屉里拿了现金。

出门前。

她去照了照镜子。

里面的女孩脸色还有些苍白，但一双杏眼亮晶晶的，嘴角试着弯起的时候。

很可爱。

她对着镜子比了一个耶。

傻傻的。

林遇今走出楼道，抬手遮了一下眼睛。

清晨有些刺眼的阳光透过远处的楼群，细密地洒下来。

日光是橙黄的暖，天空是澄澈的蓝。

晴朗的日子总是让人心情轻松。

她深吸了一口气。

凉意浸入肺腑，冲散了所有阴郁。

到班级时。

还没有几个同学。

林遇今一眼看见顾司砚的桌子上，摆了很多个装着生日礼物的盒子。

太多人想给他过生日了。

她摸了摸书包带。

平静地走过去。

卫桃桃神神秘秘地跑过来，看着那些礼物说。

“遇今，我们要不要等等再送礼物？”

林遇今拿出英语试卷，闻言看着她。

“为什么？”

卫桃桃恨铁不成钢地敲了敲她的头。

“万一校草邀请我们去给他过生日呢？虽然不是正式的日子，但是补过也是过嘛！”

“生日当天送多有仪式感！”

林遇今打开书包，轻声说：“他没有邀请我们。”

“校草那天晚上才邀请了几个人，应该还没邀请完...”

“不要那么早放弃林学霸！”

“不用了。”

林遇今垂着眼，看着卫桃桃，浅浅地弯了下嘴角：“现在送给他吧。”

和其他人的礼物放在一起。

普普通通，平平淡淡。

他们本就是这样的关系。

卫桃桃愣住。

呆呆地看着林遇今拿出礼盒。

放在了顾司砚桌子的角落。

半晌，卫桃桃才发出声音：“遇今，你...”

林遇今点点头，“嗯。”

卫桃桃握住她的手，用力攥了攥。

好一会儿。

她坚定地说：“那我也现在送，我和你一起。”

-

顾司砚来的很晚。

几个男生嘻嘻哈哈地一起走进来，推推挤挤，又吵又闹。

唯独他走的不紧不慢，勾着唇角，懒洋洋地半耷着眼，偶尔才说一句。

显眼得想不注意到都难。

吴渐雨咋咋呼呼地喊。

“这么多礼物，都堆成山了，砚哥你今天站后边听课吧！”

“不站后边也得收拾一下，”郑皓搂着顾司砚肩膀，抬下巴，“给你同桌地方都占了。”

林遇今听见他们的话。

抬起头。

顾司砚刚好俯身，拿起因为没地方，不得不放在林遇今桌子上的一个礼盒。

低哑的嗓音含着笑意，听得人耳朵热热的。

他说：“抱歉，同桌。”

林遇今的心跳快了些许，但很快调整好。

她从兜里拿出现金，数了数。

递给他。

“一百五十三，加上车费。”

顾司砚接过钱，眉梢微挑，“有零有整的，不用找了。”

吴渐雨跟着傻乐：“什么年代了，学霸还用现金呢，加个微信转账多方便啊。”

林遇今躲开他的视线，没听见吴渐雨的话一样。

又说了一次“谢谢”。

-

中午。

吴渐雨球都不打了，起哄让顾司砚拆礼物。

“砚哥，我可是带着任务来的。”

林遇今去吃饭了，吴渐雨坐在她的桌子上，吊儿郎当地拍大腿。

“一群美女帅哥来求我，非要让我找个赵叶瞳不在的时间，看你拆礼物时候的表情。”

“我这么善良的人怎么能拒绝！”

郑皓拆他台：“是又收了好处吧。”

吴渐雨指着他：“被你看穿！”

顾司砚靠在椅子上，看着吴渐雨把礼物全挪到他桌子上。

他随手拿了一个，拆开。

是一瓶男士香水。

署名孙柠拧。

吴渐雨闻了闻。

夸了半天高级。

第二个，是一个潮牌的渔夫帽。

吴渐雨又夸“真酷”。

连着拆了几个，拆到了卫桃桃的笔筒。

吴渐雨直呼“有眼光”。

“你身上是不是背着kpi呢，”郑皓看他就想笑，“夸起来没完。”

“小皓皓你放什么屁，我真情实感。”

吴渐雨刚要继续说，忽然看见一个薄薄的淡蓝色信封，压在众多礼盒的底下。

不起眼。

但有点特别。

他拿出来递给顾司砚。

“这是什么？谁给写的情书？”郑皓看着。

“咱们不能看这个，砚哥亲自读吧。”吴渐雨转过头。

顾司砚指尖漫不经心地一挑。

打开信封。

他收过无数封情书，只有这个，没有一点香味和装饰。

平淡简单的。

一个信封。

里面的东西让他挑起眉，手指敲了下桌子。

吴渐雨和郑皓听见声音转过头。

看见顾司砚拿出一张草稿纸，放在桌子上。

吴渐雨下意识读：“三月七日，沙湖道中遇雨……苏轼的词？这不是砚哥你的笔迹么？啥时候写的？”

“高一，”顾司砚开口，嗓音低低的，“书法比赛的废稿。”

吴渐雨睁大眼睛：“这是……被捡走了，然后保留到现在？”

顾司砚不置可否，又拿出信封里仅剩下的一张浅蓝色便签纸。

目光触及内容时，眼神微动。

[如果给你寄一本书。

我不会寄给你诗歌。

我要给你一本关于植物，关于庄稼的。

告诉你稻子和稗子的区别。

告诉你一颗稗子。

提心吊胆的春天。

顾司砚。

生日快乐。]

“这是情诗吧卧槽？砚哥你好变态，自己给自己写情诗？”吴渐雨说。

“不是我写的。”

顾司砚眸色深深地看着便签上的字。

过了半晌。

将便签重新粘在那张草稿纸上，指腹按着翘起的边缘。

一下，又一下。

吴渐雨没懂。

郑皓解释：“写信的人模仿了砚哥的字体，但是这仿的也...太像了。”

吴渐雨恍然，伸着脖子看。

“卧槽，谁这么牛逼，仿的简直一模一样，这得临了多少遍啊？”

他直咂舌：“这个女生一定特别特别喜欢你，砚哥，她一定一万个特别喜欢你。”

顾司砚指尖轻动，折起草稿纸。

重新放进信封。

“是么。”他淡淡地说。

-

林遇今回来后才知道，顾司砚已经把所有人的礼物都拆开了，一一说了谢谢。

看见她和卫桃桃进来，顾司砚勾着唇角道谢。

还额外请她们两个喝了奶茶。

卫桃桃拿着奶茶，笑眯眯地摆手。

“太客气啦校草，笔筒你喜欢就太好了。”

“没有客气。”顾司砚忽然偏过头，看趴在桌子上写作业的林遇今，嗓音很低地说：“同桌，礼物有些贵重。”

林遇今耳尖一烫，抬起头，刚要说话。

他又笑了声，轻声道：“但是我很喜欢，谢谢。”

这一下，连站在过道上的卫桃桃都被撩的脸颊发烫。

在心里暗呼，她家遇今还是很有眼光的。

林遇今呼吸急了一瞬，这么近的距离，能清晰地看见他浅色的瞳孔。

里面倒映着她的影子。

想起那封藏在角落的信。

林遇今垂下眼。

有种“一切都结束了”的释怀。

她轻声回应：“不客气。”

顾司砚坐直，指尖转着的不是林遇今送的钢笔。

随意地问：“你们周末有空么？”

卫桃桃眼睛一亮。

刚要开口。

意识到什么立刻闭上嘴。

她低头看林遇今。

林遇今在纸上写下一个字母。

闻言手指一颤。

“D”的收尾突兀地拉长——

这一刻的心情。

复杂又麻木。

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这句等到绝望的邀请。

只差了一天。

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抱歉。”她尝试着去看他的眼睛，漆黑的瞳孔里，熟悉的胆怯渐渐消散。

“我要看店。”

顾司砚还没开口，吴渐雨已经喊了出来。

“别啊学霸！一起玩一天呗，马上期末了，总学习多没劲。”

顾司砚也看着她，深邃的眼神让人呼吸不稳。

林遇今终是控制不住地避开他的目光，抿着嘴唇，摇了摇头。

“要看店的。”

卫桃桃紧跟着点头：“我得帮遇今看店。”

顾司砚看着林遇今，“理解。”

吴渐雨直摇头，开玩笑地起哄：“不愧是学霸，完全不为砚哥美色所动！”

他眼神一动。

看门口的方向。

“哎呀，为美色使劲儿动的来了！砚哥，你未来滴女朋友回来了！”

话音刚落。

林遇今就听见了赵叶瞳的声音。

“顾司砚！我给你买了奶茶，你要喝什么口味的？”

赵叶瞳弯着眼睛走过来，甜腻腻地喊人。

林遇今握着笔，安静地读题。

“你拆了他们的礼物么？”

赵叶瞳眼神扫了一圈，目光落在林遇今和卫桃桃身上，不屑又骄矜地笑。

“我的要周日送给你，你吹完蜡烛才能拆，最后一个拆我的。”

独属于他和她之间的话题开启。

熟悉的。

容不下第三个人的气场环绕着周围。

只不过这次。

林遇今没再做那个可怜的观众。

卫桃桃喊她一起去接热水。

她没有去看身旁的两个人。

安静地跟着卫桃桃离开。

如果给你寄一本书。

我不会寄给你诗歌。

我要给你一本关于植物，关于庄稼的。

告诉你稻子和稗子的区别。

告诉你一颗稗子。

提心吊胆的春天。

——余秀华《我爱你》

稗[bai]

释义：1.稗子，一年生草本植物。幼苗像稻，但叶鞘无毛，没有叶舌和叶耳。是稻田主要杂草。

2.形容微小或非正统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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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结束